第19章
同一時刻,洋房對面,段司宇的鬧鈴也響起。 隨晏剛吃過午飯,暈碳,覺得困,正準備闔眼午睡。 誰知鬧鈴一響,段司宇立刻起身,跟裝了彈射器似的,戴上口罩就往門外走。 “你又要干什么?!”瞌睡被驚醒,隨晏慌張地問,“你要出去發瘋還是打人?” 今早被顏煙那樣無視,回了住處,段司宇比平常還臉臭,跟被騙走百八十萬似的,隨晏也不敢聒噪,惹他不快。 “睡你的覺,別跟著我。”段司宇開門時說。 “等等,你說清楚。你要是敢做違法的事,我立刻向jiejie告狀。”隨晏狐假虎威。 jiejie...... 手臂起滿雞皮疙瘩,段司宇蹙緊眉,“你要么叫她名字,要么用代稱,少惡心我。” 隨晏改口,“我立刻向宇億夢告狀。” 換成名字順耳得多。 雞皮疙瘩消下去不少,段司宇耐下性子解釋:“我去醫院。” “你身體不舒服?”隨晏疑惑。 “沒有,”段司宇高深莫測地答:“我去趁虛而入。” 第8章 坐上輪渡,來這里快一周,顏煙第一次離島。不適應船上的大風,顏煙拉高衣領,將半張臉縮在衣服中。 過去兩年里,顏煙不常吃鎮靜類藥物,要加班,他也不需要睡眠充足,等熬到累了,實在疲乏,支撐不住,自然能睡著。 他去醫院開一回藥,只偶爾吃一次,一盒能管半年。 如今閑下來,不用再工作,他反倒更難入睡,每晚早早洗澡上床,就算躺成容易入睡的姿勢,也無濟于事。 數數,舒緩音樂,冥想,任何手段都不起作用。 直接吃藥吧,沒必要掙扎。 顏煙想,反正離死也不遠,他就別再固執,給自己添堵,非要用意志力硬熬,戰勝失眠。 如今就診方便,在網上提前掛個號就行。 進了門診室,顏煙把診斷證明和處方箋遞給醫生,熟練地說:“我最近失眠加重,入睡困難,睡眠維持困難,早醒,唑侖類藥物對我效果顯著。” 說著,顏煙又在手機里調出上次體檢的部分結果,遞給醫生,“這是上個月的體檢報告,我的肝腎功能全部正常,沒有器質性疾病。” 將體檢結果遞過去時,顏煙又一次感嘆命運頑劣。 他去做全身體檢,主要是想查肝腎功能,開一些鎮靜的藥緩解頑疾,胃鏡只是個附帶的項目。 不曾想肝腎倒是正常,胃卻出問題,還是個巨大的問題。 醫生看一眼體檢結果,將手機還回去。 顏煙接過手機,直視醫生,等對方的回答。 如此鎮靜的病人,醫生不常見,更常見狀態不穩,瀕臨崩潰,要么哭訴著說不想吃藥治療,諱疾忌醫的,要么懇求加大劑量,即刻入院,一秒都不想耽擱的。 顏煙也沒說要如何,只是平淡地闡述,但每句都指向一個目的:你直接給我開新的診斷和處方箋就行。 如此熟練。 應該不是頭一次這么干。 醫生細看診斷證明,發現日期是兩年前,不僅時間久遠,還是在異地滬城,不由得提高警惕。 “先做量表,我會根據實際情況評估。”醫生說。 顏煙感到煩躁,攥緊手指,開始說謊,“我只能請一個小時的假,半小時后我必須回到公司,沒有時間。” 醫生沒說話,只是盯著顏煙的眼睛,似能將他看穿。 不管他有多平靜,在醫生面前說謊,就如在監考老師眼皮子底下作弊,再多偽裝都是白費力氣。 “你可以不做,”醫生說,“我沒法給你開藥。” 片刻寂靜。 “我知道了,”顏煙自己將謊圓滿,“我再向公司請兩個小時假。” 檢查,量表,談話,診斷,拿藥,吃藥,停藥,重復。 顏煙不是第一次經歷這個過程,每次結果其實都差不多,焦慮性障礙,嚴重失眠,兩者一起作用,引發抑郁傾向。 重復診斷過程,不過是浪費時間。 但如果不這樣做,他拿著滬城的處方箋,滿城去找,憑運氣去碰一個能給異地處方開藥的藥房,更浪費時間。 好在過程順利。 做完評估,顏煙拿到新的診斷證明和處方箋,準備下樓,去藥房拿藥。 順利完成計劃,顏煙心頭輕快不少。 電梯到站,里頭無人,空空蕩蕩。 顏煙走進電梯,摁下一樓。 叮—— 還未下到一樓,電梯便停了,該是有別人要上來,顏煙往角落站,留出空位。 電梯門開,沒有人上電梯,只有一陣悲切的哭聲出現。 一個女人正在痛哭,涕泗橫流,毫無形象可言,五官像是緊縮在一起,正在經歷難以承受的折磨,痛不可忍,引得旁人注目。 而她身后站著一小女孩,頭頂才到女人腰處,表情不安懵懂,只能緊緊抱著女人的腿。 這是第一次,厄運活生生出現顏煙眼前,以一種直觀的方式,而不是隔著屏幕,只是幾張圖。 什么病? 有什么苦楚? 顏煙不知道。 但女人的崩潰太強烈,是一種天崩地裂,恨不得一頭撞死,就此結束痛苦的程度。 要上電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