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線被淹沒,所見之處是黑壓的人影。 本能驅使顏煙抬高手抓,想找個支撐點,卻有一只手先拽住顏煙的后領,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拉進懷里。 佛手柑的香氣濃郁,仿佛將顏煙從污濁的空氣中提起,再扔進柑橘成熟,汁水充盈的果林。 “挺巧啊,顏煙。”拎著他的那人這樣說。 周圍明明很吵,一度吵得耳膜疼。 可此聲后,鼎沸的人聲驟然熄滅,全被這聲低語驅逐,只留一絲模糊的余響。 不用回頭,只聽聲音,顏煙都知道那人是誰。 但他依然回頭看了。 大號墨鏡遮住俊麗野性的眉眼,卻遮不住張狂,傲慢與生俱來,那人站在哪里,哪里便是視線的焦點。 此前一切不祥的前兆都有了解釋。 人在最落魄時,往往會遇見最不想見到的人。 比如,分手時鬧得很難看的前任。 顏煙望向段司宇,咬緊牙關,“是挺巧,好久不見。” 如歌詞里,生人一般,淡然體面。 第2章 來鷺島前日,周瀾事先聯系人租了輛商務車,方便出行,座位異常寬敞,后排至少能擠五個人。 葉思危本來覺得,這款車寬得未免太夸張,沒必要,畢竟段司宇也不在車里睡覺。 可當段司宇把顏煙推進門,又飛快抓走鑰匙鎖車門,而后兩人各坐一邊,離兩米遠,默不作聲時,葉思危又覺得,這車租得真對。 他們的航班提前到達,不到兩點就降落,段司宇卻不跟著來停車場,說自己有事,讓他倆先去車里等。 原來是為了接顏煙。 葉思危透過后視鏡,偷瞄后排的動靜。 都不說話,看著不像是和好了。 顏煙沒什么變化,和兩年前差不多,沉靜冷清,只有點不易察覺的疲態。 而段司宇擺著副冷臉,比平時還裝,不過人顏煙面朝車窗,根本就沒看。 僵持片刻,段司宇先開口,“哪個酒店?” 顏煙不咸不淡,“隨便找個可以停車的路口,放我下去就好。” 聞言,段司宇立刻回頭,動靜很大地看向顏煙。 而就算聽見動靜,顏煙也不為所動,回應就是一個絕情的后腦勺。 照常理,這時候少爺脾氣該上來了,開始瘋狂輸出,戳人痛腳。 但段司宇卻只冷哼一聲,什么都沒說,把頭轉回去,不服輸,也回一個“絕情”的后腦勺。 又一次僵持不下。 葉思危主動解圍,“顏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葉思危。” “我記得。”顏煙看向葉思危。 “最近鷺城有音樂節,機場里有很多跟拍和粉絲。如果有心人追車,您半途下車,會很危險。您把酒店地址告訴我,我們送您過去,這樣穩妥一些。”葉思危忽悠道。 鷺城的音樂節早過了,今天機場擁堵,完全是因為某個小明星空降,經紀人故意透露航班消息,想買個紅火的熱搜。 而段司宇的航班信息,一般人拿不到,拿到也不能做什么,剛才撞上這種混亂場面,純屬巧合。 “如果我現在下車......” “也不安全。我觀察過,停車場里蹲點的人也不少。您看,那一輛的車窗有異常反光,車里可能是狗仔,您現在下車,大概率會被拍到。” 葉思危胡謅得有模有樣,顏煙果真被說服。 “稍等,我確認一下地址。”顏煙確認好定位,將地址報給周瀾。 導航顯示民宿不在鷺城島內,而是在跨海的西島,要坐輪渡才能上島,如果開車過去,辦通行證又要折騰很久。 周瀾做助理不到一年,沒見過顏煙,人也有些遲鈍,還想開口問,確認是不是真要開車上輪渡。 ——開你的車,別亂問。 葉思危使個眼色,讓周瀾把話吞回肚里。 車啟動,駛上高速,在跨海的大橋上飛馳,不滿一小時便到碼頭。 輪渡行駛時,人不得坐在車里。 顏煙背著包下車,站在欄桿邊等船開。 段司宇在甲板上晃悠,遛彎遛著,不知怎的,船開時正好遛到顏煙身旁,就這么站著不走了。 船體隨浪起伏,晃得人頭暈。 好在包里還剩半瓶水,顏煙取出水,抿了幾口才好受一些。 “暈船?”段司宇問。 “沒有。” “包怎么不放在車里?” “怕有人偷。” “你包里能有什么貴重物品?” 不出五句話,火藥味又起。 “沒有貴重物品,”顏煙立刻反擊,“但我怕你翻我的包,拿我的東西。” “我?拿你的東西?”段司宇覺得不可理喻,“我有病才去偷你的東西。” “你以前不就拿過我的行李箱?” “我是拿了行李箱,但你最后不也還是走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一句都要吵,前任見面,少不得要翻舊賬。 顏煙沒接話,段司宇也不再出聲。 盡管沖突暫停,看不見的硝煙仍在彌漫,戾氣不會因為沉默而消失。 心里煩躁。 顏煙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生氣,更不喜歡和別人爭吵,但一遇上這人,他就管不住嘴。 嗓子發癢,顏煙下意識摸口袋,想拿煙盒,但想到是在公共場合,最終只將手揣在兜里,什么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