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王翦舞劍
在秦國丞相府的密室里,范睢和陳政相對而坐,聽眾由丞相府里的各色人等,變成了一排排青銅油燈。 陳政在密室里四下一看,不由得心驚rou跳起來。只見四周的架子上放滿了竹簡,而且還分別掛著趙國、魏國、韓國、齊國、楚國、燕國的木牌標記。 范睢看著陳政疑惑不解的眼神,也是呵呵一笑:“呂老弟,這間密室除了秦王和秦國的丞相,可是任何人也不得入內(nèi)呀!哥哥我可是對你另眼相看,夠意思吧?!” “那這些竹簡是?”陳政伸手指了指。 “不瞞老弟,這些都是安插在六國的秦國眼線和刺的名冊,還有他們傳遞的各種消息,有了這些,何愁六國不滅呢?哈哈哈哈!” “既然是如此機密的地方,那你為何領(lǐng)我來此呢?”陳政的眼睛在標著趙國的架子上閃了兩下,心想,原來自己進入了秦國的情報中樞存儲系統(tǒng),他奶奶的,這要是有個優(yōu)盤在手,把范睢當(dāng)場干暈,分分鐘全部copy那該多么happy! “為啥領(lǐng)你來這兒?還不是哥哥為了你好,想跟你說幾句體己的話嘛!你以為哥哥我不知道王稽和鄭安平是什么人嗎?他們無非是靠著我這個秦國丞相作威作福罷了。咱們兄弟倆的話,豈能讓他們聽到。” 陳政心中一陣唏噓,這尼瑪前任呂不韋是把范睢洗腦了,還是比自己在嬴異人身上下的血本更多呢?這關(guān)系還真是杠杠滴! 經(jīng)過范睢的一番講述,陳政才得知,自從魏無忌拿著寫有“樓緩”二字的布條回到丞相府,范睢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委,當(dāng)即派人找到蒙驁,這才發(fā)生了樓緩府中的一幕。 “呂老弟,樓緩此人在秦國經(jīng)營多年、樹大根深,就連我也要讓他幾分。長平之戰(zhàn)后,秦王派他到邯鄲勸趙丹早日交付六城,你在中間一摻和,不但惹惱了秦王,我在秦王面前也是抬不起頭來。聽說你為了一個嬴異人,竟然帶著許多珠寶來咸陽,你的膽子也太大了!若是秦王知道了這件事,你小子還活不活了?”范睢的語氣里透著責(zé)備,卻又透著一種關(guān)切。 范睢看著眼前的陳政,就像一個哥哥在教訓(xùn)闖了禍的弟弟一樣,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當(dāng)初哥哥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yīng)趙國和韓國割地求和,結(jié)果害得哥哥和白起生出了嫌隙,如今我要想跟白起說個事兒,都得讓秦王出面才行。而你呢?跟著那個蘇代在趙、魏、韓三國一通合縱之說,你知道秦國在他們那里隱藏了多少殺手嗎?若不是哥哥暗中保護你,又派人去韓國和上黨接應(yīng)你,你還能好生的坐在這里嗎?恐怕你不是被樓緩和趙郝殺了,就是被白起在上黨加害了。” 聽到這兒,陳政不禁后怕起來,想起在韓國新鄭的驚魂一夜,又想起白起在上黨的陰森笑聲,心里瞬間與范睢拉近了距離。 “就憑你方才在外面的一番話,當(dāng)著王稽、鄭安平和相府眾人的面,哥哥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也難怪,你不是秦國人,衛(wèi)國又夾在趙國和魏國中間,在他們那里你當(dāng)然要幫他們說話,哥哥也不怪你,只是怕你風(fēng)頭出得過了,被秦國的刺盯上,哥哥可就鞭長莫及、愛莫能助了。誰知你小子壞了秦國的大事還不算完,竟又打起了嬴異人的主意,你知道嬴柱在咸陽的那些兒子都是干什么的嗎?你知道嬴傒和士倉在咸陽的勢力有多大嗎?有商鞅那個前車之鑒,秦國這灘渾水,就連哥哥我都是噤若寒蟬、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是哪來的膽量伸腳就要往里面踩呢?” 陳政看著范睢也是無言以對,看來自己極其有限的歷史知識儲備,在真刀真槍、你死我活的現(xiàn)實斗爭中,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呂老弟,哥哥對你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聽哥一句勸,在咸陽小住幾日后,帶著你的珠寶回衛(wèi)國去吧!實話告訴你,秦王和我正在加緊備戰(zhàn),就像老弟方才在外面說的那樣,趙國既然違反了割地協(xié)議,正好給了秦國滅趙的借口。上次長平之戰(zhàn)后攻滅趙國的話,還真是沒有多大把握,如今我秦軍正在充實兵員、趕造戰(zhàn)車,即將做好大戰(zhàn)決戰(zhàn)的準備,用不了多久,我秦國的虎狼之師就要攻進邯鄲城活捉趙丹和趙勝,等滅了趙國,魏國和韓國也指日可滅。為了老弟的一家老小,聽哥哥的,早日離開邯鄲回家去吧!” 陳政聽到“回家”這兩個字,心里涌起一片傷感。家?邯鄲就是我的家。可是自己現(xiàn)在肩負著嬴異人的事,哪還顧得上家呢?!既然來穿越,就知責(zé)任大,有國才有家,哪還管其他。 “聽樓緩說那個趙郝去趙國了,范哥可知此事?”陳政突然想起了那個滿嘴沒牙的追命鬼,此人說話都四處漏風(fēng),去趙國作甚呢? 范睢摸著山羊胡子笑道:“這個趙郝雖然想要了老弟的性命,可此人對秦國還是有些價值的,秦趙大戰(zhàn)在即,秦國正需要他這個熟悉趙國情況的人。這廝為了在秦國立功封爵,主動請纓去趙國刺探軍情去了。哈哈哈哈!” 見陳政若有所思,范睢接著道:“老弟不必擔(dān)心,就算趙郝返回咸陽,他和樓緩也奈何不了老弟,我已為老弟在咸陽物色了一人,有此人在老弟身邊,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嗯?什么人?難道是蒙驁將軍?” “哈哈哈哈!蒙驁將軍貴為秦國的上卿,怎會屈尊保護老弟呢?!我給老弟介紹的這位,可是我秦國的大將之才,說起來,此人還曾有恩于我范睢吶!” 陳政越聽越糊涂,這又是誰呢? “想當(dāng)年我在魏國之時,跟著須賈出使齊國,齊王欲留我在齊國不成,臨別之際贈我黃金美食,我還將黃金退還了齊王。那須賈嫉賢妒能,竟對魏國丞相魏齊說我私通齊國,他們將我喚至丞相府中打得我牙齒脫落、肋骨折斷,還將我扔在茅廁中肆意侮辱,若不是我讓家中為我假辦喪事,他們以為我死了,我又怎能化名張祿逃到秦國?又怎會在咸陽結(jié)識呂老弟呢?!秦王知道我在魏國的一番折辱后,想要替我報仇雪恨,便威脅魏王交出魏齊,否則定要攻入大梁,魏齊聞訊逃到了趙國平原君府中躲藏了起來。正是我要給老弟介紹的這個人向秦王獻計,秦王一封書信將趙勝騙至函谷關(guān),又將其看押在咸陽,脅迫趙王交出魏齊。如此,魏齊才逃離趙國求助于信陵君,哪知魏無忌懼怕秦國,竟拒而不見,逼得魏齊拔劍自刎。呂老弟可還記得,我將趙王送來的魏齊人頭如何了?” 陳政正聽得入神,冷不丁聽到此問也是一愣,心想,我到哪知道去?! “既然魏齊死了,范哥又何必跟一個人頭過不去呢!”陳政的這個回答一語雙關(guān),既沒有說自己不知道,又讓范睢找不出破綻。 “哈哈哈哈!當(dāng)時哥哥我看著魏齊的人頭被一群野狗叼來搶去,真是解恨吶!哈哈哈哈!” 陳政聽著范睢的笑聲一陣毛骨悚然,剛才還覺得對面坐著個保護自己的大哥,這會兒又感覺對面坐著個魔鬼,這要是有個驅(qū)魔人在場,從范睢的身上冒出個《生化危機》里的**oos也說不定! “范哥,你就別笑了,我咋感覺你笑得那么瘆人呢?!那個向秦王獻計幫你報仇的人究竟是誰呢?” “哈哈!呂老弟若想得到此人的保護,還需一樣?xùn)|西,不知老弟舍不舍得?都怪王稽那個大嘴片子,不然也沒有這檔子事兒。” 陳政聽得云里霧里,需一樣?xùn)|西?我舍不舍得?難道是手串兒和核桃?沒帶過來呀!和氏璧?已經(jīng)被自己親手掰斷,放在邯鄲了。老子寫的《道德經(jīng)》?打死也不給! 正在這時,一個丞相府的侍者在密室門外輕聲呼喚著范睢,范睢看著冥思苦想的陳政一笑,起身出門去了。 陳政目送著范睢出了密室,側(cè)耳聽了聽,卻聽不見任何動靜。 說時遲、那時快,陳政瞬間站起身來跑到標著趙國的竹簡前,順手拿起一卷翻看起來。 只見那卷竹簡上密密麻麻的戰(zhàn)國篆字,看得陳政一陣頭暈?zāi)垦#磥碓谧R字寫字上還需要認真補課啊! 陳政緊張的心、顫抖的手,隱約辨認著開頭的幾行字:樓昌密報,趙國代地兵馬未見異動,邯鄲城內(nèi)空虛,糧草匱乏,不日將派鄭朱… 剛看到這里,密室門外傳來了范睢的說話聲:“你先去吧,我即刻就來。” 聽到這個聲音,陳政嚇得一哆嗦,急忙把竹簡卷好放回原處,大步邁向自己的座位。 正在陳政回到原位、驚魂未定之際,范睢大笑著走了進來:“哈哈哈哈!呂老弟,你和我那位小恩人還真是有緣吶!咱們倆正說著,人家就找上門來了。” “哦?真有這么巧的事?”陳政見范睢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離開過座位,“砰砰”亂跳的小心臟略為平靜了些,隨口問了一句。 再回到丞相府的會大廳,果然多了一人,陳政打量了一下,此人也就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渾身散發(fā)著少年老成的氣息。 范睢拉著陳政走到那人近前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呂不韋呂老弟,哦對了,你可不能稱呼呂老弟,應(yīng)該喊大哥才是。” 那人一臉興奮看著陳政,似乎早就盼著這一刻的到來,拱手施禮道:“久聞呂大哥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器宇不凡,連頭上的發(fā)髻都是見所未見,難道是西域人的風(fēng)俗?” 陳政見這人如此氣,也是還禮道:“這位老弟過獎了,敢問你是?” 王稽起身走到近前道:“既然范丞相已和呂老弟握手言歡,那咱們還是好兄弟,就讓我給呂老弟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王翦王老弟,他可是能文能武,別看年輕,主意也是多得很吶!” 陳政心中陡然一驚,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將來橫掃六國如履平地的王翦?!此人的腦子里確實是主意多得很,率領(lǐng)六十萬大軍滅楚時,為了打消嬴政的猜忌,一個勁兒地要房子要地,就為了顯示自己只有當(dāng)富家翁的念頭、沒有謀反的心思,不但如此,在即將一統(tǒng)天下時,此人居然能激流勇退、告老還鄉(xiāng),在嬴政面前使了一招亢龍有悔,結(jié)果是安享晚年、得以善終。 范睢在一旁笑道:“王翦老弟,我猜你不是為了結(jié)識呂老弟才來的我這兒吧?” 王翦瞄了一眼陳政,又看了看王稽,輕笑道:“哪里,哪里!早就聽聞范丞相和呂大哥交情不淺,今日特意前來拜見。不過,聽王大人說,范丞相的府里有一件寶物,王翦可是神往已久、未得一見,故而…” “哈哈哈哈!”范睢大笑道:“這件寶物可不是我的,王翦老弟能不能得到,還得看你呂大哥是否同意啊!不過,今日我倒是能做個主,讓王老弟一睹神器的風(fēng)采。” 范睢揮手招呼侍者道:“去,取湛盧劍來!” 陳政一聽湛盧劍,心中立刻明白了,再看王翦的臉上,已是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一轉(zhuǎn)眼的工夫,湛盧劍被放到了范睢的桌案上。 還沒等陳政有何反應(yīng),王翦邁步上前拿起了湛盧劍,瞬間劍已出鞘。 范睢看著陳政突然冒出一句:“呂老弟,你那些裝滿寶貝的箱子自可取回,這湛盧劍嘛?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轉(zhuǎn)贈王老弟,如何?” 陳政見李牧的湛盧劍拿在王翦手中,心里猶如翻江倒海一般,如今李牧兄弟因為跟著自己來咸陽,正被困在上黨,而這把被王稽搶去的湛盧劍卻成了王翦的掌中之物,此事豈能有得商量! 那王翦手持湛盧劍,仿佛進入到了無人之境,竟在大廳內(nèi)上下?lián)]舞起來。 范睢拉著陳政后退幾步駐足觀望著,不時發(fā)出叫好的聲音。 王翦不愧為與白起、廉頗、李牧齊名的戰(zhàn)國四大名將,舞劍的動作在飄逸灑脫中透著陣陣殺氣,只是,聽不到那龍吟之聲。 一番精彩的劍術(shù)展示后,王翦戀戀不舍地將湛盧劍歸鞘,放回了范睢的桌案上。 一旁的鄭安平擊掌呼叫起來:“絕了,真是絕了!王翦老弟拿著湛盧劍,簡直就是天神一般吶!王老弟還不快謝過范丞相?!” 范睢扭臉看看陳政:“呂老弟,你說呢?” 此刻的陳政真想拿起湛盧劍劈死這個王翦,可他又是歷史上統(tǒng)一六國的最大功臣。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這可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