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氏之璧
蘇代見趙勝面露悲戚,趕忙舉樽道:“來來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且留在心里。喝酒!” 趙勝也舉起了酒樽道:“來,我趙勝久聞呂老弟大名,老弟年紀輕輕,可是生意興隆通七國,財源茂盛止不住啊!我看這樣吧,老弟一家老小既然已經(jīng)來了趙國,這次又為解救趙國立了大功,今后你們就從衛(wèi)國搬過來,邯鄲歡迎爾。來,喝個定酒,這事兒就按我說得辦。” “那可不行,我們還是回衛(wèi)國去吧,在這里給平原君添麻煩。”陳政心想,我雖然是邯鄲人,可是此邯鄲非彼邯鄲,你個老jian巨猾的平原君,想把我拴在趙國、留在邯鄲,那是怕秦國再打過來,讓我跟你們在一條繩子上蹦跶,與其攤上這么檔子事兒,還不如去衛(wèi)國隔山觀虎斗,落得個輕松自在。 這平原君一聽,哎呀,你既然來了還想跑?你跑了,我們趙國怎么辦,找誰墊背去?你就在邯鄲好生待著吧。 趙勝向蘇代拋了一個眼神,那邊很快接收到無線信號,并將無線信號通過眼球傳遞到大腦,再經(jīng)過復雜的換算,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四個字:該你上了。 “既然平原君有這番美意,呂老弟就不要推辭了。邯鄲可是一個富貴繁華之地,比那衛(wèi)國強上百倍,老弟只管在這里發(fā)展生意,有平原君給你撐腰,還怕你那些珠寶賣不出去嗎?!” “是啊,是啊!我趙勝別的不敢夸口,可是這七國誰不知道,我這里是最好的,有我三千門為證!呂老弟的一家老小已經(jīng)讓我派人安排妥當,就在城中心繁華路段,專門弄了一個宅院,若按市場價,每平米三萬塊,白送給你了。邯鄲人民熱情不,實在不?!今后,老弟的那些珠寶也包在我身上,趙國的王孫公子、王后妃子,都只能買老弟的貨,誰買的多還能抽獎,誰不買就把他送到秦國當人質(zhì)去。不僅如此,趙國的各大城市都給老弟弄個專賣店,我給老弟題幾幅字掛到店里,有我平原君趙勝這塊金字招牌,我看哪個敢到老弟的店里放縱不羈。怎么樣?” 提到人質(zhì),陳政忽然想起一事,秦國不是有一個活寶在邯鄲當人質(zhì)嗎? “敢問平原君,我好像記得秦國有位公子在邯鄲為質(zhì),不知可有此事?” 趙勝想了半天道:“哦,你說的是秦國的公子異人吧!這小子在邯鄲可是待的時間不短啦。呂老弟難道與此人認識?” “哦,只是耳聞,并不認識。” “哈哈!不認識就對了。就這小子,天天躲在被窩里不敢冒頭,還算他聰明。要是他那個爺爺嬴稷再敢進犯趙國,我定要拿這個異人開刀兒。” “誒?咋這次趙國被白起坑殺了四十萬人,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們趙國咋沒有把這個異人弄成手切羊rou,拌點兒芝麻醬涮了他呢?” “老弟有所不知,這個異人在秦國,那叫一個爺爺不疼、爸爸不愛、奶奶不親、姥姥不管,他那個老爹安國君嬴柱,雖然當著秦國太子,其實整個一個色眼瞇瞇,光兒子就有二十多個。這個異人在親兄弟當中排行名列十幾位,在他爹的眼里就是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嬴稷和嬴柱這爺兒倆若是在乎異人,又怎能把他送到趙國當人質(zhì),又怎會接連攻打趙國。像這么一個死了都沒人知道的小病雞兒,我堂堂趙國有空搭理他不?殺他都嫌白費勁!” 世上還有這么可憐的人吶?陳政心中感慨起來,我生在工人階級家庭,那也是覺得老幸福了。這個異人作為秦昭王的孫子,秦國太子的兒子,被大老遠扔到趙國,不聞不問也就算了,明知道有個自家孩子在這兒當人質(zhì),還天天跟趙國死磕,這位小可憐要是死了,也是被他爺爺親手弄死的。唉!可憐人生在帝王家啊!當年呂不韋降身異人面前,那異人豈不是十三不靠打成大三元糊了嘛! 趙勝和蘇代又是一通邊喝邊勸,陳政一看,你們這哪是勸,這是寫好的勞務(wù)協(xié)議讓我簽個字就算賣給你們了,我還有得選嗎?既然是回到邯鄲了,那我就先不去河南了,看看風頭再說。 陳政咳嗽一下嗓子道:“我說平原君,我前一陣子從咸陽出來,半路上又被蘇特使截糊,為了趙國二進咸陽,千辛萬苦到了你面前,你看是不是讓我回去休整休整,洗個澡換身衣服。既然平原君一番好意,那我就在邯鄲住些日子,找點空閑,找點時間,溜溜噠噠,在邯鄲轉(zhuǎn)轉(zhuǎn),mama準備了一些嘮叨,爸爸張羅了好酒好飯,單身的煩惱跟mama說說,生意的事情向爸爸談?wù)劇!?/br> “好!老弟果然是爽快之人。我這就派人送老弟去新家看看,有啥裝修不合適的地方盡管說,趙國滿足你的一切要求。今后有用得著我趙勝的地方盡管開口,一定特事特辦!” 這有錢有人脈的感覺就是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錢還能有人脈嗎?不知道了!想當年戰(zhàn)國四公子門下食數(shù)以千計,結(jié)果怎么樣,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平時你們覺得四海皆兄弟的,沒準兒一轉(zhuǎn)眼就人去樓空,凄凄慘慘、戚戚哀哀了!人吶,走哪說哪吧,得意別猖狂,有錢別任性,沒錢沒人脈也得高高興興活著,說來說去,這條命是自己的。 平原君府的仆人上了蘇代的馬車,給陳政領(lǐng)著路,走在邯鄲城的大街上,咦?這就是市中心?這就是繁華商業(yè)街?咋路這么窄,房子這么矮呢?有啥購物中心不? 蘇代一笑:“老弟的生意遍布七國,還沒有來過邯鄲城嗎?這邯鄲城位居七國中間地帶,自是繁華錦繡、會所遍地啊!你看,前面就快到趙國上卿藺相如的府邸了,你說,此地若不是市中心,藺上卿能在這兒買房子嗎?” 啊!就這小窄巷子還繁華市中心吶!怪不得當年藺相如的馬車遇見廉頗的專車,還得倒車避讓呢,看這寬度,也就是個單向單車道。 “不知藺上卿這會兒在家不,要不咱拜訪拜訪?”陳政早就欽佩藺相如的大智大勇,什么完璧歸趙,什么澠池之會,什么將相和。這個傳奇人物現(xiàn)在是個啥狀況呢? 蘇代嘆了口氣:“唉!藺上卿年老多病,已經(jīng)臥床好幾年了。” “那更得去看看!荊錘,一會兒找個超市買點兒東西,咱去藺上卿家走上一遭。” 馬車在藺相如的府門前停下,荊軻之爹邁著羅圈兒腿走過去手打門環(huán)。 “你們找誰?” “請通報一聲,衛(wèi)國呂不韋求見藺上卿。” “藺上卿身染重病,概不見。” 蘇代走到前面道:“煩請通報,就說蘇代和呂不韋剛從咸陽回來,特來拜見。” 等了分分鐘,那門崗慌慌張跑回來:“快快有請!” 幾人被一路領(lǐng)到內(nèi)室,只見床上躺著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翁,勉強支起上身擺動著胳膊。 “蘇特使和呂先生大駕光臨,我藺相如未能出門迎接,不要見怪啊!” 陳政一看,藺相如咋衰老成這個樣子了。當年意氣風發(fā)之時,懷揣和氏璧只身赴秦,拆穿秦昭王用十五座城池交換和氏璧的伎倆,從一個宦者令的門下舍人,一躍成為趙惠文王的紅人兒。在澠池會上,秦王讓趙王奏瑟,此人拿著一個瓦盆兒,豁著性命讓秦王敲了一下,給趙王爭回了面子,那是多么的風光無限好。可眼下,唉!卻是近黃昏了。年齡不饒人啊! “哪里,哪里!”陳政忙走過去拉住藺相如的手道:“上卿還要好好保重身體,趙國離不開你呀!現(xiàn)在家里幾口人吶?平時吃飯怎么樣?冬天屋子里頭不冷吧?孩子們都上班了吧?小孫子幾歲了?上學了嗎?學費還負擔的起吧?家里有啥困難盡管說,趙國不會忘了你滴!”我去!電視上學得這幾句,咋在這兒用上了?! 藺相如顫顫巍巍的嚅動著嘴角:“只要趙國平安,百姓過上安穩(wěn)日子,我這一把老骨頭不算個啥,我這一家?guī)资谌艘膊凰銈€啥。這老了老了,不服老可不行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這次要不是蘇特使和呂賢弟兩個外國人幫助趙國,那人屠白起就要血洗邯鄲城了。唉!趙國這次為了個上黨,兩三年的功夫,死了四十多萬人,慘吶!慘吶!我有何臉面去見先王啊!我到了陰曹地府等著白起,定要把他碎尸萬段!” 藺上卿可能罵錯人了吧!陳政看著老淚縱橫的藺相如,你要罵應(yīng)該罵如今的糊涂蛋趙丹,加上他那個菜鳥叔叔平原君趙勝,這兩只鳥在趙國比翼齊飛,趙國就別想有好日子過。要不咋說富不過三代,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呢!帝王家的人都是一代不如一代,開始的時候都是超級飛俠,然后生出來豬豬俠,再然后就是煎餅俠,然然后就變成了伐木工的智商,一個伐木工還不夠,身邊再來幾頭傻熊、幾只呆猴兒、幾只笨鳥兒,江山社稷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了。 蘇代見藺相如動了真情,急忙勸解道:“上卿在上黨一事上,拖著病體力諫趙王不要接受。在趙括將軍一事上,上卿也是痛陳厲害,力阻將趙括換下廉頗將軍。長平之敗,責不在上卿,上卿還要好生靜養(yǎng),日后為趙王出力啊!” “唉!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活不到打敗秦國的那一天了。那個秦王嬴稷雖然比我小幾歲,如今也是六十開外了,可他的身子骨比我結(jié)實,我想把這個老東西飆死也是力不從心了。當年我與嬴稷打過幾次交道,這廝滿腦袋的陰謀詭計,如今這趙王和平原君豈是他的對手!我入了土也放心不下趙國啊!蘇先生,你可要幫我照看好趙國啊!呂先生,聽說你是個衛(wèi)國商人,風聞你連夜奔赴趙軍大營苦勸趙括堅守不出,不要中了白起的埋伏,怎奈趙括那個輕狂小輩不聽你言,結(jié)果鑄成大錯。平原君聽說呂先生與范睢相熟,這次又讓你去咸陽找范睢求和,若不是你的一番運籌,又豈能救下邯鄲城的萬千百姓,我藺相如無以為報,只有一塊先王賜予的玉璧,還請賢弟務(wù)必收下。” 藺相如說著,伸著顫抖的手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塊玉來。陳政一看,咦?玉璧不都是白色的嗎?怎么這塊玉藍不藍、綠不綠的,估計也不是啥值錢的物件兒。 陳政拿手推著那塊玉璧道:“我可不能接受上卿的所贈之物。這次與蘇特使到咸陽求和,我雖然是出了點兒力,那也不全是為了趙國,誰讓我呂不韋的一家老小都在邯鄲呢!今后若是秦國再來侵擾,咱趙國除了趙王,不是還有平原君嘛!平原君門下三千才子豪杰,想那秦國的虎狼之師也猖狂不到邯鄲城里頭。” 藺相如深深嘆了口氣:“唉!那個平原君趙勝空有虛名,乃是個遇事犯糊涂、大小沒主見之人,仗著王叔的名號養(yǎng)那么多趨炎附勢之輩。趙國無事之時,這些人歌舞升平、歌功頌德,趙國有難之時,若是仰仗他們,那就只等著滅國吧!先生既然對趙國有此番大恩大德,這塊玉璧就請收下,我是將要入土的人了,總不能把和氏璧帶到棺材里頭,還是交給可托付之人吧!” “what are you saying?please say it again!” 和氏璧這三個字從藺相如的嘴里一說出口,陳政這個厭惡學英語的人也瞬間冒出兩句來。我不是在做夢吧?哦不對,我這是在穿越。原來和氏璧在藺相如的枕頭底下壓著,啥情況? “賢弟有所不知,當年我乃是趙國宦者令繆賢的門下舍人。繆賢因為觸犯法令,想要逃到燕國投奔燕王,只因為他得寵于趙王時,燕王曾握著他的手要與他結(jié)交。我對他說,燕王要跟你交朋友,乃是看在趙國強于燕國,也是看你在趙王面前受寵,你此時前去避禍,必被燕王遣送回來,趙王也必要了你的性命,不如主動到趙王那里認罪,才或有轉(zhuǎn)機。” “這件事兒與和氏璧啥關(guān)系?” “說起這和氏璧,自從當年楚王從卞和手中得到這塊璞玉,一直傳到楚威王手里。后來,楚威王將它賞賜給了攻打魏國有功的昭陽令尹。又過了五十多年,趙國宦者令繆賢在集市上偶見此玉,不惜五百金購得,送給了趙王。秦王嬴稷聽聞后,才有了拿十五座城池交換和氏璧的那件陳年往事。先王擔心秦國覬覦,找能工巧匠仿制了一個放在宮中,將真正的和氏璧賞賜給了我。” “為啥這個和氏璧是這個顏色呢?” “聽聞先生經(jīng)營玉器珠寶,怎會不知楚國所產(chǎn)之玉?那上古白玉自是出自西域昆侖曠無人煙之地。這楚國的美玉乃是以綠而無暇為上品。和氏璧大而無暇,確是世間神品。賢弟家資巨萬,自是財寶無數(shù)。今日你我有緣,故將和氏璧贈與先生,一來代趙國百姓相謝大恩,一來這塊美玉托付得人,萬望不要再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