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第三十五章 嫦娥應悔偷靈藥 我看著他惆然的臉,也有些許不忍。 只是,他也應該明白,如今我與平時不同,已經是蕭琮的妃子。紅墻內外,咫尺天涯。他再如何戀戀不舍,也不過是黃粱一夢。何況我的心意何曾在他身上停駐過?除夕之夜那番冷冰冰的話語實在無須我再說一遍。 鐘承昭大口的咽著茶水,像是陷入沙漠中極渴的旅人。棠璃與錦心面面相覷,終究不敢出聲。嫣尋靜靜的垂首佇立,也似乎無知無覺。 似乎過了良久良久,自鳴鐘鐺的一聲,驚醒了一屋的人。鐘承昭勉強笑道:“微臣糊涂,還有件喜事差點忘了啟稟娘娘。” 我也如釋重負,欣然笑道:“喜事?” “是。岳丈保媒,三弟擇日便要迎娶韃靼郡主阿史那珠摩。” 這個消息帶來的與其說是喜悅,不如說是驚訝更合適。我訝然傾身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三哥……他同意嗎?” 鐘承昭不意我有如此反應,面帶疑惑道:“聽說那邊府里薛夫人早定下來了。我雖沒問過,但三弟并未推拒,似乎是很喜歡的。” 門外咕咚一聲,我忙朝外看去,云意煞白著臉兒站在西窗下,腳邊滴溜溜滾出一堆外皮紅的耀眼的石榴來。 我暗叫不好,忙止住鐘承昭的話,起身迎了出去。順茗和其他宮人著急忙慌的撿著滿地灑落的石榴,云意穿一身淺紫色襦裙,愣愣的在風口里站著,衣袂飄飄,似欲乘風而去。 她仿佛沒有見到我一樣,只對緊隨其后迎出來的鐘承昭微微一福。我笑道:“這是沈彩女。”承昭也忙還禮不迭。 云意臉上淡然索寞,輕聲問道:“貴府三公子有小登科之喜了嗎?” 承昭沒看見我擠眉弄眼使眼色,恭聲回道:“謝沈彩女過問,確是如此。” 云意閉口不言,半闔著眼睛思索,身子越發顯得單薄。俄頃,她臉上擠出微微的笑意:“嬪妾也算與貴府相交一場,今日貴府大喜,竟沒有什么可做致賀之禮的。” 她褪下手臂上戴的嵌藍寶石東珠金粟臂環,苦笑道:“裴府有錢有勢,自然也不稀罕什么珠玉之物。這只臂環金貴也有限,卻是皇上賜給嬪妾的。請大人為嬪妾轉交,以表慶賀。” 鐘承昭代三哥謝過,躬身接了過去,又對我說:“時候也差不多了,娘娘安心保養龍胎,微臣先行告退。”我此時一顆心俱在云意身上,也顧不得與他寒暄,眼見他一步三回頭隨羽林軍走遠,我忙攙起云意笑道:“jiejie怎么來了也不說一聲?” 我料定她已經聽到鐘承昭說的話,三哥既然同意迎娶阿史那珠摩,想必嬸娘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但歸根到底三哥也并未強烈推拒,否則依他的性子,若真的掙起來,嬸娘也未必挾持得住。 云意待鐘承昭一走,臉色便恍惚起來。她反手拉住我,肌膚入骨冰涼:“meimei,你聽到了,他要成親了。” 我眼見她要失儀,忙輕輕搖撼她道:“沈jiejie!” 她忽地抬頭,目中那永遠簇簇燃燒的光芒熄滅了大半,她冷冷凄凄的笑著,啞聲道:“你知道,無論我對他的心意怎樣,終究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她聲音漸次低下去,像是從喉嚨深處嗚咽出聲:“他原是不可能等我的……” 云意沒有眼淚,只一雙明亮的眸子里全是倦怠疏離,彈指之間便顯出疲態來。我不知如何開口勸她,只有靜靜牽著她,任她無聲微笑。 一殿的人不知所以,都也不敢吭聲。 尚服局的穆司衣和女史們來送新裁的衣服,眼見我們站在庭院中間佇立不動,穆司衣便上前滿臉堆笑道:“雖是大暑節氣,畢竟花蔭下涼,兩位貴人娘娘怎么在這風口里站著?” 我見她捧著幾件摺疊熨燙好的衣物,恍然記起蕭琮之前說過,孕期日久,往日的衣物難免不合身,他已經令尚宮局加緊為我添置新衣,想不到今日倒送來了。 順茗見來了人,云意仍怔怔的,便越前扶住云意笑道:“婕妤娘娘適才讓錦心送來一瓶好蜜,我們彩女說實在無以回報,所喜云臺館內的石榴成熟,因此摘了一籃送來,望娘娘不要嫌棄。禮雖輕,只是彩女的心意。” 說話間,云臺館的宮人便將一筐撿起的石榴奉了上來,棠璃接過。穆司衣并不知我與云意交好,此時嘴角一撇,輕笑道:“沈彩女從來不肯示弱半分,如今怎么也知道攀起高枝兒來了?” 我聽不得這話,當下冷聲道:“穆司衣真有閑工夫,不說盡本分為本婕妤試衣,反倒揣摩起后宮妃嬪的性子喜好來了。看來待在尚服局做個小小的司衣,還真是委屈了你!” 穆司衣立刻警醒自己說錯了話,忙屈膝賠笑道:“瞧奴婢這張嘴,真是連話也不會說了!”嫣尋饒是老成持重,也見不得她這溜須拍馬的惡心樣子,因嗤笑道:“可不是,穆司衣想是年紀大了,想著回京城的府邸共享天倫,漸漸的連宮里規矩也忘了!” 宮里明令,尚宮局各職不得超過五十歲,皆因但凡過了五十歲,女子必定眼花神晃,無力專注精細手工。穆司衣雖然保養得當,也四十有余,如今被嫣尋嗆刺了幾句,面色雖然難看,卻也不敢還嘴。 我見云意神色不好,想是也無心逗留,便附耳道:“jiejie先回去歇著,meimei打發了她再來云臺館看望你。”云意癡癡點頭,由順茗緊簇而去。 我看著她的寥落身影,嘆息一聲,自古多情空余恨,姻緣半點不由人。云意挫敗的心境我又何嘗沒有經歷過?那種厚厚的酸楚,nongnong的灰心,一點一滴浸入心田,直將茂密成長的女兒心事覆滅于一旦。如同鋪天蓋地的火山灰席卷而來。 抬頭,天空是灰燼,低頭,腳下是灰燼,只留下一顆勉強喘氣的心。究竟身居何處,究竟茍活為何,都漸漸的忘記。忘記,對于無力對抗命運的我來說,真是一味治病良藥。 我緩緩合上那雙波光瀲滟的眸子,長睫輕顫,撫上小腹,那里有一個生命在慵懶的歇息。我靜靜微笑起來,有幾乎不可見的淡淡蒼惘與寞然,仿佛悄無聲息地降下的一場霜凍,蒼白茫然。 就是這樣了吧,這輩子。 收了心思,俯視眾人,我居高臨下道:“穆司衣也等的夠久了,呈上來吧。” 那涼滑的淺綠色鮫綃捧在手中,猶如陷進一汪碧波。觸手涼爽/滑/順,其上又綴有朵朵白色廣玉蘭,我細細看去,領沿腰間亦有繁復凸紋,均為手工繡成,狀極工巧。 我不禁笑道:“這衣裳繡工精致,針腳細密,毫無堆疊板結。這布料也光澤潤滑,有一種自然浮凸的手感,觸手之處卻又毫不滯澀,真如清風流瀉,碧水潺潺。穆司衣,你好巧的一雙手。” 穆司衣見我愛不釋手,松了一口氣,忙笑道:“此衣乃是用新繅的原色桑蠶絲挑繡而成,因皇上叮囑過娘娘喜好淺綠色,又愛廣玉蘭花紋,因此奴婢徹夜趕工,才做出這么一件夏衣來,娘娘若是喜歡,便是奴婢天大的福氣了!” “哦?”我翻看著衣裳的顏色,不經意問道,“我聽人說鮫紗都是青綠色的,為何這一件是淺淺的綠?可有什么來頭?” 穆司衣一時哽住,吞吞吐吐道:“鮫紗顏色雖然單一,偶爾,偶爾也會有一兩匹異色。因此,因此才更顯珍貴。倒是沒有什么,什么別的來頭……” 我雖對她突然而至的笨嘴拙舌有所微詫,但也無損于我對這件衣裳的喜愛。當下便由嫣尋褪下身上的紗衣,換上了新衣。 夏季衣物本來不刻意多加刺繡補花,尚服局多取印、織、染之術,惟恐繡紋繁復厚重,使后宮穿者言及溽熱不適。又多用飄逸綢紗,以免布料重垂,行動間顯得呆板。 我穿上這件衣服,款款走了幾步,當真如飛燕在世,翩然欲飛。 “穆司衣當真好手藝,叫我怎么賞你才好呢?”我盈盈落座,端起素面淡黃色琉璃茶盞輕輕吹去表面的浮沫。 穆司衣道:“奴婢為娘娘造衣,乃是奴婢的本分,如何敢討要賞賜?” 我嫣然道:“這話雖說的在理,畢竟讓你辛苦一場,我如何過意的去?”便叫嫣尋道:“把皇上賜我的煙云水墨團扇拿來。” 嫣尋應一聲兒,拿了團扇出來。穆司衣聽聞是皇上賞我的,倒也乖覺,跪下雙手高舉接了,口中只道:“奴婢雖死不能報婕妤萬一!” 我掩口笑道:“這說的什么話,我還有事情拜托你呢,如今你這么一說,反倒讓我不好開口了。” 穆司衣又是一臉諂媚道:“娘娘說什么托付不托付的,能為娘娘做事,奴婢求之不得!不知道娘娘要奴婢怎么做?” 我隨手拿過錦心捧在懷里的保胎藥,不徐不疾咽下,又取過溫水漱口,拭凈了嘴角的水印,從棠璃手中的玫紅小匣子里拈了雞舌香含著,這才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我長姐即將誕下麟兒,我原想著,不知道送什么東西才好。今日見你手工了得,猶如織女得天梭,便想著讓你私下為我做幾件孩子的衣服,選料和繡法,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如何才妥帖。如是做的好了,我自然知道怎么賞你。” 穆司衣先是一愣,忙躬身滿口答應,花枝亂顫道:“婕妤娘娘只管放心,此事便包在奴婢身上!” 第三十六章 莫道身閑總是詩 我打發了穆司衣便趕去云臺館勸慰云意,沒料到她已然閉門不出。我想著她需要時日去冷靜沉淀,便又日日差人去問詢請安,誰料一連五日,云臺館始終沒有動靜。 我心下惴惴不安,攜了嫣尋又親去云臺館探望。嫣尋敲了半天殿門,順茗才苦著臉出來回道:“彩女說身子不舒服,天天臥床不起。誰也不想見,奴婢看這個樣子,即便是皇上來了她也敢推的!” 我怏怏歸去,云意是個難解的倔強脾氣,得知三哥與阿史那珠摩訂親的消息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舒緩的過來。心中煩悶,不禁嘆息一聲接一聲。 嫣尋勸我道:“婕妤,沈彩女是聰明人,假以時日,必定會豁然開朗。” 我道:“我也知道,只不過她如今郁郁不樂,如何能在皇上面前復寵,又如何能在宮里立足?” 嫣尋靜默,低聲道:“娘娘多慮,或者沈彩女原本就不愿復寵呢?” 我一怔,停住腳步轉向嫣尋道:“你都知道什么?” 嫣尋并不看我,只自顧自淡淡道:“奴婢是婕妤的近身,婕妤交好的人,奴婢也愿意為之效力。只是奴婢生在宮里,長在宮里,看多了悲歡離合、新舊更替。奴婢斗膽說一句,沈彩女并不是第一個為情所困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我靜靜審視著她,想從她的神情中察覺出什么包藏禍心的蛛絲馬跡來,但我終于失敗,她托著我的手肘,慢慢的陪我走著,一身的云淡風清和超然淡薄只讓我自愧不如。我輕拍她的手背,心里感慨萬千,身邊除了我自己從靖國府帶來的人,恐怕也只有她對我是赤膽忠心的了。 忽見前面甬道上人影憧憧,笑語喧天。 見我走近,一個身影帶著笑聲閃了出來:“寶婕妤萬福金安。”我一見是郭鳶,正納悶她今日怎么轉了性子,嫣尋已經笑著屈膝道:“郭貴人金安!” 恍然大悟原來是meimei郭蕓,怪不得她會主動給我請安,換了jiejie郭鳶,她又如何肯? 我扶起郭蕓,笑道:“原來是meimei在這里玩耍。” 郭貴人一笑,正要回話,另一個聲音徐徐響起:“嬪妾給寶婕妤請安。” 我定睛一看,劉娉站在面前,小腹微凸,著一身淡黃輕紗,更顯得肌膚白皙無暇,容貌美而不妖。 “珍淑媛也在。”我淡淡回道。 劉娉輕笑:“不止嬪妾在,昭儀娘娘也在前面,寶婕妤不上去招呼一聲嗎?” “淑媛meimei既然說了,我又怎能不照著辦呢?”我微笑著從她身邊掠過,來到韓昭儀面前,微微一福。 韓昭儀正掐了一朵鮮艷的牡丹花在手里,見我來了,似笑非笑道:“喲,本宮可不是看花了眼?這位不是寶婕妤嗎?你懷有帝裔,不在慕華館好好將息著,跑出來做什么?你如今身嬌rou貴,本宮如何敢受你一拜?” 我淡然置之,也不接話,任她逞口舌之快。 汪若琴撣了撣衣袖上若有似無的浮塵,笑道:“寶婕妤真是好福氣呢,如今這肚子已經顯出模樣來了。人說肚子尖尖,一定生兒子。昭儀娘娘你看,寶婕妤這一胎莫非是個皇子?” 韓昭儀沉著臉不聲不響,郭鳶在她身邊,此時嗤笑一聲道:“汪寶林,你若是羨慕寶婕妤,你也學著邀寵啊。你們原是一家人,要見皇上一面何其容易,不像嬪妾們山長水遠的,莫非寶婕妤也不肯分你一杯羹?” 汪若琴臉色暗淡,低低道:“充衣別取笑嬪妾了,嬪妾已經許久沒見著皇上的面了,只怕皇上根本不記得嬪妾這個人了。” 韓昭儀眼里盡是玩味之意:“按說這人呢,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語。就像先帝在時,周太妃何曾受過寵幸?不過是偶沾雨露懷了身孕,一下子便母憑子貴。” 韓昭儀的眼神在我身上轉了一圈,又輕蔑道:“即便懷有帝裔又怎樣?你們以為先帝是當真喜歡她嗎?還不是因著她有個爭氣的肚子!到最終那孩兒沒保住,先帝還不是說黜便黜,說誅便誅!” 我聽她說的極不吉利,手心微握,指甲嵌在手心的rou里,仍垂首恭敬直立,好像韓昭儀說的就是周太妃的故事,并未指桑罵槐撼我半分。 韓昭儀見我一臉波瀾不驚,想是不解氣,又惡狠狠道:“依本宮說,但凡后妃都要以德行為重,不要以為懷了龍胎就沾沾自喜,需知自己有幾斤幾兩。況且,母憑子貴是那么容易的嗎?也要你有命生得下來才算!” 這話何其惡毒! 我怒從心起,忍了又忍,仍受不了這赤裸裸的詛咒!正要抬頭反駁,卻聽有人開口緩緩道:“昭儀訓斥的是,嬪妾們一定謹記。只不過昭儀乃是太后表侄,皇上表妹,命格貴不可言。為何昭儀娘娘直到如今也不肯要孩子,莫非真如宮中傳說為了如花嬌顏所以不肯受孕嗎?嬪妾斗膽,請昭儀娘娘為了江山社稷,暫將美貌放逐一旁,待誕下龍子,嬪妾自會求皇上為昭儀搜尋美容良方!” 我遽然將涌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珍淑媛劉娉!我怎么忘了還有她呢。 韓昭儀雖是為了排揎我出言不遜,可是劉娉同樣懷有帝裔,她素來心高氣傲,即便平日里處處忌憚附和韓昭儀,可這種時候,哪個做母親的能容得下別人對自己腹中孩兒如此不加掩飾的咒罵? 別說眾人沒料到,便連韓昭儀也變了臉色,斜睨劉娉道:“你說什么?” 珍淑媛微笑道:“昭儀娘娘美貌冠六宮,這些日子想必為了帝裔憂心cao持,臉色都不如以前明艷了。嬪妾那里有皇上親賜的冰肌白玉膏,只些微擦拭一點便可舒緩倦色。嬪妾這就遣人去取來奉送昭儀。” 說的好!這話聽著雖婉轉逢迎,實則諷刺韓昭儀自己不能生養便妒忌他人,況且后宮女子多以色侍人,這不是拐著彎罵韓昭儀不如其他后妃美艷鮮亮嗎?劉娉果然是笑里藏刀的一把好手! 我咬著牙根忍住笑意,正欲上前添補幾句嗆嗆韓昭儀。不防眼前一晃,“啪”的一聲脆響,再定睛時劉娉已經捂著臉頰跌坐一旁! 韓昭儀右手高舉猶未放下,此刻面有怒色,仍嘲笑道:“本宮老了,自然是臉色不好!但淑媛你青春少艾,本宮就賞你面若桃花,如此一來,皇上可喜歡的緊呢!” 所有人一時不防,待反應過來皆俱瞠目結舌,韓昭儀好跋扈的性子! 且不說宮里向來有打人不打臉的規矩,即便要打,劉娉是從二品的淑媛,又有封號,位列三姬,與關中侯同爵位,韓昭儀如何打得?況且劉娉身懷有孕,即便是皇后見了都禮讓幾分,韓昭儀卻視她為草芥,說打就打,讓天家的威儀往哪里擺?讓珍淑媛的臉面往哪里擱? 陸充華已然上前護住劉娉,與珍淑媛的侍女佩鴛將劉娉扶起來。劉娉左臉上凸顯出五個清晰的指印,便連半張臉也微微發腫,可見韓昭儀下手之重! 陸充華快人快語道:“韓昭儀,珍淑媛懷有帝裔,即便她言語間頂撞了您,您只管稟報帝后,如何私自打得?” 韓昭儀早扔掉了手里的牡丹花,此刻漫不經心看著指甲上火紅的蔻丹,淡淡道:“本宮乃九嬪之首,太后又命本宮協理六宮,珍淑媛以下犯上,直指到本宮的臉上來了,若是本宮不示意懲戒,難免你們個個都跟著有樣學樣。” 她又哼道:“陸充華,現在,你不就是第一個站出來與本宮頂撞的人么?” 我歷來喜歡陸乘鶯性子直爽,此刻見韓昭儀又排揎上她,便上前笑道:“珍淑媛不會說話,犯了娘娘的忌諱,實則也并非有意頂撞。還望昭儀娘娘息怒。” 韓昭儀好整以暇對左右道:“看看,才說完呢,又冒出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