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第十五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 太后居住的長信宮飛檐列棟,丹堊粉黛,一一列具。前次因為雨霧天氣沒有看的仔細,今日借著陽光細看,才覺恢宏華麗。殿臺角上的瑞獸排著單行隊,挺立在垂脊的前端。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狎魚、獬豸、斗牛、和行什十樣俱全,使得長信宮既規格嚴整又富于變化,莊重與生動兩相和諧,宏偉與精巧雙雙統一。 漢白玉臺階上的萬字紅錦金毯漫漫延伸至上殿,紅毯的盡頭便是長信宮正殿,此時洞開的幽深殿門使得高聳的殿堂平添了一層神秘氣氛。 依禮跪拜之后,太后便傳起身。 我站在下首幾位,微微仰頭看去,太后端坐在雙鳳朝陽的團刻紫檀座上,一襲正紫色宮裝顯得她分外肅穆莊重。皇后著一身正紅蹙金鳳穿牡丹羅袍恭立在旁,風姿綽約。其余各妃均斂容垂目,正襟危坐。 “聽說皇上新封了婕妤,是哪一位?” 太后撫摸著手里油光水滑的一只西洋哈巴狗,漫不經心道。 我忙越眾上前跪下道:“嬪妾婕妤裴婉,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 “你姓裴?”太后似乎有了興趣,“可是河東裴氏靖國公裴元的孩子,3月內選的那個?” 我跪伏在地婉聲回道:“回太后的話,嬪妾正是靖國公的孫輩。” 太后“哦”了一聲,令宮人扶我起來,又賜了座,這才微露笑顏道:“你祖輩為我東秦浴血奮戰戰功赫赫,如今你哥哥又屢立奇功,當真是將門之榮。聽說你身子不甚好,坐著回話吧。” 因為皇后等人都還站著,我謝了座,也只敢虛虛沾了一點椅面。 韓昭儀笑道:“meimei進宮三月,不聲不響的晉了婕妤,還獲封號‘寶’,可見皇上對meimei有多寵愛。” 一對雙胞胎姐妹離我最近,其中一個帶滴翠耳墜的含笑說:“聽聞婕妤昨夜侍寢,今日雨就停了,宮里都說婕妤是祥瑞之人,立了大功,故而皇上封了‘寶’字。” 太后眉頭微蹙,我一眼瞥見,忙起身恭敬道:“嬪妾不過是妄生了一個獨特的胎記而已,能有什么功勞?風調雨順是東秦列祖列宗在天庇佑,若要說起,也是太后素日里仁慈體恤,澤被蒼生積下的功德!” 太后眼波在我身上繞了一繞,面色和緩道:“陰雨連綿,苦的都是老百姓。你們都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嬌生慣養,哪里知道田間勞作靠天吃飯的辛苦?全靠著祖宗的福澤,現在雨是住了,皇上還不知道要為了安民賑災的事忙成什么樣。你們也都收起性子,好好伺候著皇上,別沒事盡傳些閑言碎語。” 妃嬪們都諾諾稱是,太后用保養得益的手梳理著哈巴狗的長毛,淡淡道:“皇后這些日子把佛經收一收,皇上辛勞,你要用心管著六宮,別再傳出些有的沒有讓哀家聽了心煩。” 皇后躬身道:“太后說得是,兒臣自當謹記于心!” 韓昭儀一行笑一行嬌聲道:“太后放心,皇后仁厚耳朵軟,還有嬪妾呢!嬪妾也會幫皇后分憂,該罰的就罰,該賞的就賞,必定讓皇上太后得享清福!” 我聽到她一把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太后如此威嚴,一眾妃嬪未經傳喚無人敢高聲說話,她居然放聲說笑,難道就不怕太后不悅嗎? 我悄悄窺視太后,只見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先管好自己吧,沒得給皇后添亂!” 韓昭儀上前一步不依不饒道:“太后,皇上雖然忙于國事,可是忙里偷閑還去婕妤meimei宮里歇息,嬪妾怕擾了皇上雅興,昨兒個原本做了時新的鱖魚也不敢遣人去請皇上,難道嬪妾還不算懂事的么?” 太后笑道:“你身為九嬪之首,這點大度之心原是要的,怎么還邀起功來了?” 韓昭儀臉色一暗,隨即又笑若春花:“太后您忘了,昨日可是嬪妾的生辰呢,皇上召了寶婕妤侍寢,便把嬪妾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說話間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我臉上飛快的剮了一眼,我原本在她說昨日是她生辰的時候有些慌亂,卻又在她恨意到來之后鎮定下來。蕭琮要留在我那里,并非是我求來的,即便與她的生辰沖撞,我也沒有必要為此自亂陣腳誠惶誠恐,因為在以后的日子里,誰知道還會遇上多少娘娘的生辰?多少娘娘的忌諱?我只要小心謹慎,不主動招惹是非便罷了。 話雖如此,我還是做出驚惶的樣子躬身道:“嬪妾新進宮,不知道昨日是昭儀娘娘的生辰,臣妾失儀,還望昭儀娘娘不要怪罪!” 韓昭儀冷笑一聲,并不理睬我。反倒是皇后怕我尷尬,笑說:“也不怪你,本宮聽康延年說,是風狂雨驟不便出行,皇上才留在你那里。并非有意要誤了昭儀的生辰吉時。” 皇后雖是說給我聽,實際上也是說給所有人聽。薛凌云無形中為我解圍,我心里卻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后端著福壽全牙白汝窯瓷盅,慢條斯理飲著,也不說話,皇后也不敢催請。半晌,太后道:“我也乏了,還得睡會回籠覺,你們且去吧。” 皇后應了,卻不動步,底下人也不動步,我便也畢恭畢敬的站著。 一盞湯水飲盡,太后便微微閉了眼睛。這時,皇后才輕聲道:“太后請歇息,兒臣告退。”底下人呼啦啦福身道:“嬪妾告退!”這才慢慢按序退了出來。 走至外殿廊下,我微微松了一口氣,我身旁的岳才人笑道:“怎么jiejie也害怕么,嬪妾還以為只有嬪妾這等凡人面見太后才會失措,沒想到jiejie這樣的神人也會如此呢。” 雙胞姐妹中的一個聞言轉過身來,用手中團扇指著岳才人怒道:“才剛太后說什么,這么快你就忘了?嘴里不三不四的,什么鬼啊神的,存心讓娘娘們聽見了不自在嗎?” 她說話間滴翠耳墜在陽光的折射中晃動出別樣神采,云意悄悄在我耳畔說:“這是充衣郭鳶。” 岳才人一張小臉嚇的煞白,我看了心中不忍,便賠笑道:“她不過是說了一句玩笑話,也不是存心的。以后囑咐她不許再說可不就行了,充衣別與她一般見識。” 瞥見岳才人感激的神色,郭鳶越發來勁兒,笑道:“婕妤這話錯了,正因為娘娘們存了慈悲之心,才讓她這么大膽子!況且怎么是嬪妾與她一般見識?太后教誨言猶在耳,皇后昭儀尚不敢忘,她反倒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這樣的人若是不責罰,豈非顯得后宮中人個個都是沒規矩的?” 韓昭儀身邊的宮人抱琴過來道:“各位娘娘,為了什么吵嚷起來?” 郭鳶索性越眾而上在韓昭儀和皇后面前如此這般的說了起來,岳才人眼淚涌出道:“婕妤好歹救救嬪妾,嬪妾真的是無心的!” 抱琴冷笑道:“這會子知道錯了,才人早先怎么不好好掂量一下再說話呢?” 她是韓靜霜的家生奴才,韓昭儀盛寵,她也跟著有了臉面,雖然只是個奴婢,行事說話卻堪比半個主子,此時教訓起分位低微的岳才人,也沒人吱聲,岳才人更不敢反駁。 云意低聲鄙夷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皇后聽完郭充衣加油添醋的話,并未動氣,只說道:“岳才人確實不夠警醒,不如就罰抄金剛經十遍修身養性吧。” 韓昭儀冷笑道:“怪不得太后常說六宮無矩,全是皇后慣出來的。這樣現擺著犯忌諱的話,皇后也輕描淡寫的放過?” 皇后也沒計較她言語頂撞,只淡淡笑道:“那么依meimei之見要怎么處罰?” 韓靜霜眼中寒光一現,閑閑道:“若皇后問起嬪妾,嬪妾的意思便是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我倒吸一口涼氣,杖責五十?宮中刑罰森嚴,掌刑內監下手輕重全看主子心意,若是韓昭儀有心殺雞給猴看,便是個精壯男人也要打得半死不活,何況手無縛雞之力的岳才人? 郭鳶的雙胞meimei貴人郭蕓面有憫色,低聲道:“岳才人也是無心之失,昭儀娘娘饒了她吧。”郭鳶眼一橫,將她拉到自己身旁道:“你懂什么?娘娘教訓人要你多嘴!” 長期的雨水將宮殿外圍的草木沖刷的異常潔凈,四處彌漫著清新之氣,皇后輕輕緊了緊身上的長袍,靜靜道:“既如此,meimei覺得怎么處置妥當,就怎么處置好了。本宮原也不如meimei雷厲風行。” 我心中駭然,堂堂一國之母居然如此軟弱,還有其他妃嬪在場,韓昭儀的位份并不是最高,皇后就任由她隨意處置岳才人,韓靜霜鋒芒畢露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岳才人面如死灰,兩個宮人上前便要拖她下去受刑。 我見勢不妙,上前幾步行了大禮道:“岳才人皆是打趣嬪妾才多了一句嘴,并非有意要拗著太后的意思,還請皇后看在她是初犯,又身子單薄,從輕處置吧!” 皇后正要攙我起來,韓昭儀忽的喝道:“大膽裴婕妤!皇后已經將此事交與本宮處理,即便打死也各安天命!你三番四次阻撓,莫非也想吃板子?” 她并未躋身妃位,卻口口聲聲“本宮”,嚴格算來也是僭越大罪,但眾人神色如常,想是她如此自稱由來已久。 皇后手勢一僵,我微微抬眼看去,她平和的臉上已有了明顯的尷尬之色。 一股子清冽冷香襲入鼻腔,一直沉默寡言的和妃擦身上前,扶住皇后的手笑道:“昭儀這是怎么了,岳才人也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你排揎她一頓也好,教訓她一頓也罷,拉回晗風殿處置就是了,何必在長信宮殿外大呼小叫的擾了太后清夢?何況這會子天剛定了,皇上太后尚且喜氣洋洋,你就先喊打喊殺的,不是本宮說你,岳才人這條命折了事小,沖了皇上的喜氣事大。” 和妃平時很少露面,話也不多,此時幾句話軟硬皆施,反而深得人心。 珍淑媛也笑著說:“和妃娘娘說得是,誰不知道韓昭儀是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厲害嚇唬嚇唬岳才人罷了,哪能真的下狠心呢。” 她這番話顯而易見是為韓昭儀辯護,和妃并不搭話,只伸手作勢扶我,又看一看皇后臉色,見皇后頷首才真的扶起我來。 第十六章 咬碎銀牙不須驚 我早先也聽云意講過,和妃是蕭琮十五歲時納的第一位妃子,世出名門,德容兼備。 她比皇后年紀大,又比皇后先進宮,皇后未進宮時六宮都是由她暫理,說起來比韓昭儀更有資本自傲。但她卻從不倚大,舉止嫻雅有禮,進退間又以皇后為尊,維護位份低的妃嬪,不媚從氣焰囂張的韓昭儀,不禁讓我增添了一層敬意。 韓昭儀似乎也有些忌憚她,氣焰無形中消褪了幾分,但仍慍色滿面道:“和妃jiejie的意思,倒是要meimei怎么做才好呢?” 和妃扶正我頭上的珠釵,看著殿外宮人內監忙碌的身影淡淡道:“昭儀meimei向來聰穎,怎么這個節骨眼上反問起本宮來了?” 韓昭儀咬著牙笑道:“好!好!好!jiejie不愧是和妃,果然事事以和為貴!” 她連說三個好字,雖然面上含笑,卻語帶陰森。我覷到周圍的妃嬪都有些瑟縮懼怕,冷眼看去,只有珍淑媛劉娉神色如常,正漫不經心的在韓昭儀身后整理自己的裙帶。 皇后拉住和妃的手道:“好了,本宮那里有御膳新做的酥酪,和妃隨本宮去紫宸殿吧,至于這里,昭儀自有分寸。”她巧笑嫣然,極力想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心里暗嘆,這還像是統治六宮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嗎?分明只是一個委曲求全的濫好人罷了。 和妃想是習慣了皇后這樣子,也微笑道:“既如此,是嬪妾有口福了。”舉步時又旋身對跪下地上簌簌發抖的岳才人說:“你的位份雖然低微,但也是帝王的妃嬪,不要動不動就嚇得失了天家儀態。況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皇后向來是積福的,你自己認個錯,不要讓昭儀難做。” 我便是再笨拙,也聽得出來和妃是在維護這些個受韓昭儀欺壓的低等妃嬪。話里的意思說才人雖低,仍然是帝王的妃子,不可任人欺凌;況且也不是什么不能逆轉的大罪,條條款款說的清清爽爽,若是韓昭儀依然率性而為,隨意處置,只會顯得她自己大驚小怪不懂規矩。 岳才人磕頭如搗蒜,口里直道:“嬪妾錯了,都是嬪妾不好忘了諱,嬪妾再也不敢了,昭儀開恩!” 和妃輕笑一聲,扶著皇后蹁躚而去。 韓昭儀氣的手掌成拳,骨節處隱隱發白。抱琴忙為她披上大紅織錦蹙金羽緞斗篷,輕聲安慰道:“娘娘保重身子,何必為了這些事置氣!” 郭鳶也上前托住韓昭儀的手臂道:“和妃歷來這樣,娘娘不必理會,該怎么發落還怎么發落,難不成誰還敢說個不字么?” 我聞言不由皺起眉頭,既然皇后與和妃都有寬恕之意,郭鳶還一味慫恿韓昭儀嚴懲岳才人,究竟矛頭指向誰?岳才人并不受寵,平日里也不是嘩眾取寵之人,只因為今日偶爾吹捧了我幾句,就被韓昭儀抓住由頭,當成正經罪名治了起來。若是和妃不出面調解,真的把她打死,以后宮里誰還敢與我走近?誰還敢為我說半句好話? 我不禁冷笑,這場戲排場真大,拉上宮里的妃嬪作陪,當真是殺雞給猴看! 韓昭儀緊緊咬著下唇,半晌道:“好得很,如今本宮反倒里外不是人!” 無人敢搭腔,韓昭儀又想了一陣,回身道:“各位meimei都看到了,如今并非本宮辦事不利,乃是皇后與和妃息事寧人,不許本宮追究。以后你們想要怎樣混說只管說去,本宮也管不了!若是太后震怒,自然也與本宮無關!” 她又莞爾對我道:“今日讓婕妤見笑了,婕妤在皇上面前可不要笑話本宮才好。” 我忙躬身回道:“韓昭儀言重了,昭儀辛苦料理后宮,嬪妾怎么敢有此等念頭!” 韓昭儀哼一聲道:“昨日本宮生辰,親手做了紫玉云片糕與meimei們分甘同味。meimei們和睦,大都給了本宮幾分薄面,只有裴婕妤與沈更衣蓮步未至。想必,是本宮的內監們通傳不力了。” 她微一側面,對抱琴道:“叫人去查昨日去云臺所和慕華館通傳的是誰,這等不警醒的奴才,連件小事都做不好,查出來通通打發去暴室!” 抱琴高聲應了,拿眼斜睨我和云意。 我心里一片了然,韓昭儀果然是沖著我來,現在越發攀扯上云意。想必近來在蕭琮身邊得寵的人都是她的眼中釘,能打壓一個是一個!我按下心里的煩躁,不禁冷笑,韓靜霜如此不知收斂,在后宮傾軋中又能走得多遠?若是遇見深藏不內的腹黑對手,豈非連骨頭都會被人吞掉? 我不禁又瞄了一眼珍淑媛劉娉,她也正在看我,兩人眼神匯集,我似乎能聽見刀鋒相錯的金石鏗鏘之聲。 云意輕聲道:“昭儀息怒,嬪妾原本也要來為昭儀賀壽,只是身子不耐煩,怕掃了娘娘的興致,所以只遣人送了賀禮,還望娘娘勿怪才好!” 韓昭儀重點并不在她身上,笑著對我說:“裴婕妤,你昨夜承恩便連連封賞,本宮還沒賀你晉位之喜呢。” 我微微福身道:“嬪妾謝過昭儀。” 珍淑媛嫣然一笑,緩緩道:“婕妤必定有什么過人之處,哄得皇上如此歡欣,聽說今日皇上留戀慕華館,連早朝都差點誤了呢。” 郭充衣面帶鄙夷沉聲道:“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不然皇上怎么會流連忘返,一并連昭儀生辰也忘了呢?” 韓昭儀擺手道:“今時不同往日,本宮雖然受寵,到底不新鮮了。不過本宮自進宮到現在兩年有余,從來沒有本事能哄得皇上誤了朝時,本宮也不敢一味順著皇上誤了朝時,想必裴婕妤與眾不同,你們且看她脖子上的情挲印……說起來,只要皇上喜歡,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聞言忙捂住脖子,想必是蕭琮昨夜情迷,在我的脖子上嘬下了縷縷紅痕,清晨洗漱時我沒察覺,此刻竟然被韓昭儀看出來了。 臉,剎時便紅到了耳根。她們幾人相視而笑,周圍的妃嬪們也掩口偷笑,兼之竊竊私語,看我的眼神也變了味兒。侍寢初夜能哄得皇帝忘記寵妃的生辰,還差點誤了早朝,可見有多么纏綿床第,可見那侍寢的人有多sao!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巧笑嫣然著把我奚落了個夠,我心里寒氣層層,看來這順著蕭琮留戀床第的名聲是傳遠了,她們都嬉笑著看我的笑話,我偏不能惱,偏不能讓她們得意! 心里雖這樣想,我的身子還是不禁晃了晃,一雙手立時便扶住我,我回頭一看,是浣娘。她神色堅毅,兩手冰涼,卻有力的撐著我不要倒下。 我的臉色大概也很是難看,韓昭儀見狀滿意的嗤笑了一聲,眼波流轉道:“本宮也乏了,回去吧。”她只字不提跪著的岳才人,岳才人也不敢起來。韓昭儀狡黠的眼神從我蒼白的臉上一掃而過,倨傲的神色又在她嬌艷的臉龐上重現。 眾人前呼后擁的簇著她去,竟比皇后的陣仗還大三分。我默默的扶起岳才人,她已是冷汗淋漓,竟如死里逃生。 “婕妤……”岳才人聲音細弱,幾不可聞。 “婕妤大恩,嬪妾感激涕零。”她撐著向我拜謝,又向郭貴人拜倒:“嬪妾謝過郭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