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徐天寶說道:“可是,與華盛頓相比,袁世凱最缺乏的,就是無私的人格,相應的偉大理想,以及對憲法,對人民與政府之間的契約的敬畏。袁世凱的人生觀、倫理觀念和政治信念仍然是中國傳統中世紀的,對西方現代思想知之甚少,更談不上現代人文理想和精神根深蒂固。傳統儒學“以天下為己任”的強烈色彩,不知不覺地造就了追逐權力的借口和動力;根深蒂固的“權謀文化”決定了袁世凱根本無法成為中國的“華盛頓”,只能是一個清末版的“曹cao”。” 梁啟超微微笑笑,問道:“那么孫文呢?” 徐天寶輕輕啐了一口茶,笑道:“孫文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對現實的想象過于理想化,之前曾說要花十年時間在中國修20萬公里的鐵路。先生您周游歐美列國,可有見過如此神速?后來聽說孫文帶著一班人到處考察修鐵路,鐵路一寸未修,而耗費公款百萬~~哎!” 梁啟超莞爾一笑,示意徐天寶繼續往下說 徐天寶說道:“我說孫文難挑這副重擔,第一因為他沒有掌握軍隊,沒有軍事指揮權,再者他也不是軍事家,在現今這個天下大亂的情況下,僅憑一腔愛國之心,是很難成功的。再者社會發展的規律是每次改朝換代都是尸骨成山,鮮血成河,千百萬人頭落地,在當時只有一次武昌起義就想換來大好河山,這是不可能的。英國的光榮革命,日本的明治維新,哪次不是打得血里撈骨頭?” 徐天寶侃侃而談道:“眼下的中國,呈現出的是國弱家貧、民怨沸騰、外敵入侵、國門初開、封建皇朝專制制度根基動搖的時代特征。然而,腐朽沒落的滿清朝庭的統治雖然茍延殘喘,但綿延二千多年的封建皇朝根基尚在,讓它退出歷史舞臺決非易事;而且代表舊官僚、舊文化的袁世凱手持重兵裝備精良,背靠帝國主義列強的財政和軍事支持,成了孫中山和革命黨人難以逾越的障礙;即便是鞭長莫及的南方諸省,也是諸候稱王軍閥割據,致使革命黨人散兵游勇式的武裝起義難成大氣候,即所謂的杯水車薪。 其次,漫長的帝王專制統治造成中國社會民眾物質上的赤貧和苦難,綿延千年的封建舊禮教、舊意識、舊文化、舊風俗更造成國民思想上的落后和精神上的愚昧。隨著帝國主義外敵的入侵和思想文化上的“西風漸進”,雖然促使部分激進知識分子或則研讀洋書、或則出洋考察,從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文化和科學技術中求索救國救民的道路,但極大多數人帶來的是無關大局的“君主立憲”改良方案或半生不熟的“共和主張”;而廣大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苦民眾則背負著根基深厚的舊封建意識,低頭求生抬頭看天,難與“西風”為伴;因此,高處不勝寒,孫中山獨樹一幟的“反封建、倡民主、建共和”的先進革命思想,不僅需要面對舊官僚的聲討、復古派的擠兌、改良派的論戰、立憲派的詰難,同時還需面對社會大眾的無動于衷和革命黨內部的分歧糾紛,陷于孤掌難鳴的險惡境地,所謂的曲高和寡。 再次,世界歷史上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之所以取得勝利并不斷鞏固發展,是得益于十六、十七世紀西方各國資本主義經濟的萌芽和興旺,尤其是得益于十八世紀成功的工業革命驅使科學技術的進步,帶動了社會生產力的迅速發展,新興的經濟基礎造就了新興的不斷壯大的資產階級,為資產階級的革命準備了基礎條件和生存土壤,因此,資產階級的新興軍事力量打垮封建貴族的沒落勢力、資本主義新興的民主共和制度代替封建貴族舊式的獨裁專制制度,就如大浪淘沙水到渠成,必勝無疑。然而,在我們中國,漫長的封建專制統治不僅表現為制度上的殘暴、政治上的頑劣、經濟上的落后和文化上的凝固,長時期的閉關鎖國和夜郎自大更形成了生產力的凋敗和科學技術上的滯后,直至十九世紀末葉,華夏大地上尚未出現西方式的工業革命;隨著帝國主義列強的入侵和對外通商口岸的打開,雖然出現了民族工商業的幼芽和民族資產階級的隊伍,但民族工商業發展的遲緩決定了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稚嫩和軟弱,而國家經濟的命脈仍然掌握在封建官僚、軍閥和買辦資本家之手。民國并沒有經過別國那樣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是一個十足的早產兒,即所謂的先天不足。” “好,說得好!”梁啟超笑道:“我算聽明白你的意思了,袁世凱代表的舊派雖然有政治經驗,但已經難以適應新的時代了。而孫文代表的新派人物又過于稚嫩,還挑不起這副重擔。徐公是這個意思吧?” 徐天寶點了點頭,“先生果然智慧過人。” “那么徐公眼下之意,就是需要第三股勢力?” “沒錯,這第三股勢力就是我~!”徐天寶當仁不讓地說道 梁啟超笑笑,說道:“其實我也早看出來了,眼下這局面就像當年的楚漢爭霸,袁世凱是項羽,孫文是劉邦,而徐公你~~”梁啟超指了指徐天寶:“閣下就是韓信,入楚則楚勝,入漢則漢成。” 徐天寶也爽朗地大笑起來,“那么先生您呢?難道是酈食其?我聽說袁世凱有意讓先生出面,將共和黨、民主黨、統一黨三黨合并,成立進步黨。先生您擔任理事,成為統一黨事實上的黨魁。在國會內,進步黨與國民黨兩大政黨競爭制衡。莫非~~先生是拉我入黨?還是看上我那個名不見經傳的中華民族復興黨了?” 242靜靜地等 梁啟超答道:“昔日劉邦對韓信也不過是解衣推食的恩惠,如今袁項城愿意拿吉林都督、和東北軍的番號作為交換,條件只是徐公在選舉時把票統統投給我們。” 徐天寶嘿嘿一聲,說道:“口說無憑,先生又不是袁大總統,我總不能這么就信了吧?” 梁啟超面露不悅之色,“難道我梁某人作保還不夠?” 徐天寶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怕到時候袁氏反悔,徒使先生尷尬而已!戊戌時他就能出賣譚嗣同,更何況如今?” 梁啟超低吟了片刻,說道:“好吧,這事包在我身上,徐公大可敬候佳音。” 徐天寶起身,向梁啟超微微躬身,“那就叨擾先生了,徐某告辭!” 梁啟超起身,還禮道:“恕不遠送!” ◆◆◆◆◆ 離開飲冰室,徐天寶就去了紫竹林,去看望自己的喉舌之一《新中華》報社的員工們。《新中華》報社的總編輯是丁開璋,主筆主要是周樹人,有時候章太炎也會寫些文章寄到報社來發表。總之,《新中華》在天津、北京、河北、山東、山西、河南一帶也是小有名氣的。 除了報道時政,介紹眼下最時髦的共和、議會、選舉之類的嚴肅內容,《新中華》也象現代報紙一樣,設有專門的版面為商家刊登廣告的廣告版,或者刊登一些市井花邊新聞的市井趣聞版,又或者是專門為一些小文人小知識分子賺點小錢的文苑版,專門刊登一些不大知名的文人撰寫的鴛鴦蝴蝶派小說之類。 主筆周樹人對此類作品的評價是:“佳人和才子相悅相戀,分拆不開,柳蔭花下,像一對蝴蝶,一雙鴛鴦一樣。雖然內容講的往往是男女主角掙脫封建禮教,自由戀愛的故事。但是但他們所寫的婚姻問題絕非為了揭露和批判封建制度的不合理,而是玩弄愛情。太不嚴肅啦~~” 因為是年底,徐天寶到了報社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人封了一個大紅包。徐天寶握著很久不見的丁開璋的手,說道:“你們可別小看了報紙輿論的力量,古語有云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說的就是這個。在收復蒙疆的時候,你們的報紙宣傳使得全國人民上下一心,弄得老毛子灰頭土臉,向洋人展示了我們中國人的膽氣和勇氣。” 丁開璋說道:“當初我留學日本,就見識過日本國的報紙是如何使得日本國民上下一心與俄國開戰的。不是我丁某人自夸,有時候,我們手里的一支筆,勝過沙場十萬兵。” 天津報社匆匆一會,徐天寶又馬不停蹄坐船趕往上海。 辛亥之后的上海繁華依舊,碼頭上依舊有永遠裝不完也運不完的貨物。 徐天寶一身西裝,帶著大帽檐的帽子,在藥元福等人的簇擁下登岸,然后立刻雇了車趕往江南制造局高昌廟工廠。經過整修,當時陶成章攻打高昌廟時的血火痕跡早就被覆蓋下水泥和白灰之下。如今的江南制造局已經改名為振華集團江南機械制造廠。 徐天寶等人的車子在門口停下,立刻有荷槍實彈穿著卡其色軍服的士兵上前盤問。 “你們是什么人?來這里干嘛?”士兵先是敬了一個禮,隨后一臉警惕地問道 藥元福沒有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那士兵,那士兵一看,立刻恭恭敬敬地將本子遞了回去,然后又敬了一個禮。隨后,他小跑到門口的崗亭處,示意開門放行。門衛上的士兵掛了一個電話,隨后便開了大門。 江南機器制造廠的城墻被加高和加厚了,原來的單層鐵門也加厚成了三層鐵門,75mm口徑一下的大炮只能在上面打個洞,卻打不爛。 車子在大院里停下,陶成章和李燮和已經在那里等著了。陶成章一直在南方活動,幾乎碰不到徐天寶的面,這一次相見,陶成章自然十分熱情。李燮和更是一次真人都沒見過,他了解的關于徐天寶的一切,都來自秋瑾的書信,陶成章模糊的描述和報紙上的新聞和照片。 “煥卿,柱中,你們辛苦了。南方的事情都是靠你么吶!”徐天寶上前拉住二人的手 陶成章坦然道:“我的志向就是革命,哪有什么辛苦?” 李燮和也笑道:“如今滿清已經推翻,我們樂呵還來不及,有什么辛苦的?” 徐天寶與二人一起進了辦公室,三人坐下之后,徐天寶說道:“滿清是推翻了,可中國還沒富強,這革命還沒算完!” 陶成章道:“陳英士那樣的人當上了上海都督,此人私德敗壞,如何能當此大任呢?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主席你要我們不去爭。” 李燮和也說道:“在江浙一帶,我們光復會的老底子還很厚實,只要煥卿一句話,很多人還是愿意跟著我們中華民族復興黨走的。” 徐天寶笑笑,說道:“不錯,但是眼下我們黨的聲望還是不如袁世凱和孫文,我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超越他們的機會。” 陶成章有些不樂意,說道:“難道又要等十年半載?” 徐天寶笑道:“不會的,明年就能見分曉。” 李燮和想了想,說道:“主席說的是大選?” “對,就是大選!”徐天寶笑笑,隨后又把說給梁啟超聽的話,說給了陶成章和李燮和聽。隨后,又加了一些猛料 聽完之后,李燮和大感驚詫,“你說孫會殺宋?” 陶成章則點了點頭,說道:“不奇怪啊,宋教仁的威望不必孫文低,而一旦宋教仁那套什么民主選舉、陽光參政、和平競爭方面坐了實,那你讓靠暗殺起家的陳英士等人為首的激進革命派人士,陷入“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被動境地。陳英士是什么人?他能善罷甘休?” 陶成章繼續說道:“如所周知,辛亥前,同盟會發生過兩次倒孫風潮,在這兩次倒孫風潮中,宋都沒有站在孫一方。第一次倒孫風潮中,孫通過日本浪人購得村田式快槍2000枝,子彈120萬發,準備秘密運回國作亂。事為章先生(章太炎)得知,他認為村田步槍早已過時,這么作是坑害國內同志,使他們白白丟了性命,于是便以民報社名義明碼電告香港《中國日報》:“械劣難用,請停止另購。”孫中山極為惱怒,令胡漢民寫信給東京同盟會本部,譴責章太炎,又派林文返回東京傳旨,禁止章太炎、宋教仁干預軍事,并寫信給賣槍的日本浪人,要他以后再做此類生意時一定要背著其他黨人,只和他一人單線聯系,由此可見他對宋偏袒章頗為懷恨。實際上呢?收了錢的日本浪人買回來的都是一批破銅爛鐵,根本沒法用。” 李燮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么一說,我到也想起來了,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后,宋與孫的主張可以說是處處相反。孫主北伐,宋主南北議和,推袁作總統。孫主定都南京,宋和章太炎都主張定都北京,最后參議院票決定都北京。孫黃大為惱火,黃甚至威脅派兵把議員抓起來。在槍桿子的威脅下,參議院被迫再次投票改變了原來的決議,同意定都南京。在政體問題上也是這樣。孫文回國次日,即在上海召開同盟會最高干部會議,討論政府組織形式及總統人選。孫主張實行美國式的總統制,宋主法國式的責任內閣。孫堅持要做大權獨攬的大總統,不愿受人制約,理由是內閣制“斷非此非常時代所宜,因為在此非常時代,吾人不能對唯一置信推舉之人,而復設防制之法度,而誤革命大計”。雙方爭到面紅耳赤,不歡而散。” 徐天寶笑笑,說道:“孫黃輩沒有治國長才。因此,民國成立之后,孫、黃都如有所失,相繼淡出了政治舞臺。孫鼓吹“實業救國”,發誓十年內修建二十萬里鐵路,但他豈是辦實業的人?自他擔任全國鐵路督辦之后,根本就沒有過問過有關的專業。而黃乾脆下海經商,利用名望與地位大發橫財。與此同時,宋卻急劇上升為新的政治明星。他以一人之力組建了國民黨,孫黃根本未與聞其事,參與密謀的是胡瑛、張耀曾、李肇甫、魏宸組等。國民黨的成立,大大提高了宋教仁的政治聲望,進一步確立了他在政治舞臺中的顯著地位。國民黨最高領袖名為理事長孫中山,但實際主持則是代理理事長宋教仁。著名記者黃遠庸當時曾有評論:“國民黨之改組也,實系鈍初一人主持,”“宋君……實為國民黨政界運動之中心”。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如果宋真的如愿以償,入閣當揆,則必然要成為實際上與名義上的國民黨魁首,孫勢必從此出局:誰會去理會那毫無實權,基本退出國內政治舞臺,只知道去抱日本首相粗腿,與之發起共建“中日同盟會”,并一廂情愿地到處演說,鼓吹“大亞洲主義”的過氣政客。罷了!” 李燮和卻有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主席你一廂情愿的猜測罷了,不也是沒坐實嗎?” “是啊!”徐天寶笑道:“所以,我才讓你們靜靜地等!》” 243插手航運業 篤篤篤,外面有人敲門 陶成章大聲道:“什么事?” 門外袁浩答道:“有從沈陽發來的急電,是給主席的。” 陶成章起身開門,只見袁浩手握電報站在門口,“進來吧~!”陶成章一側身子 袁浩一進門,看見徐天寶便站直身子,啪地向徐天寶敬了一個禮,“國防軍第七師第一旅旅長袁浩向主席敬禮!” 徐天寶也立刻起身還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后,袁浩將電報雙手遞給了徐天寶。徐天寶接過電報一看,嘴角一翹,莞爾一笑 陶成章笑問道:“又是什么好消息?” 徐天寶揚了揚手里的電報,說道:“又一個英雄入我彀矣!” 陶成章接過電報一看,問道:“這個名叫劉易斯的美國人就是主席口中的英雄?” “當然~~這可是一個天才兵器設計師!”徐天寶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人就是利器之人。” 徐天寶和陶成章嘴里的劉易斯就是艾薩克.牛頓.劉易斯,大名鼎鼎的劉易斯輕機槍的發明人。作為一種特別的武器,劉易斯機槍可以追溯到1910年——其實這種武器的標準名稱應該是“輕型自動機關步槍”(lightautomaticmaerifle)——就是在這一年,一個叫做薩繆爾?麥克萊恩(samuelmc)的美國人和紐約布法羅自動武器公司(automaticarmsco.ofbuffalo,newyork)簽署了一項協議,把自己全部機械方面的專利權轉讓給該公司。在麥克萊恩的諸多發明中,有一種機槍設計方案,但這種機槍使用了太多的小零件,設計十分繁瑣(工藝性就更不必說),除了能夠引起人們對機械的好奇心,幾乎不能作為實戰武器。對于這樣一種不成熟的機槍方案,美國陸軍自然不會買賬,他們并沒有在測試上費太多時間,就決定拒絕裝備這種機槍;這對于布法羅自動武器公司而言絕對不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消息,為了挽救在這些烏七八糟專利上的巨額投資,布法羅自動武器公司開始想方設法尋找出路。幸運的是,公司成功說服了在槍械設計方面頗有天賦的美國陸軍中校伊薩克?牛頓?劉易斯(issaewtonlewis,請注意此牛頓絕非創立人類經典物理三大定律的英國爵士)同意接受一項艱巨的工作,就是對麥克萊恩的設計進行重新加工,使其能夠成為一件真正的實用兵器。到1911年,改進后的新機槍樣槍已經可以在弗吉尼亞邁爾堡(fortmyer)為政要和美軍總參謀部進行演示了。新機槍引起了美國軍方的濃厚興趣,美軍軍械和工事委員會決定在1912年夏對該槍進行正式測試。 可能是因為測試條件過于嚴苛,同時劉易斯樣槍也確實存在一定的問題,測試結束后,美國陸軍未置可否——既沒接受也沒拒絕。當時沮喪的劉易斯中校氣憤地說軍械部是“一幫無知的庸碌之輩”。他決定放棄再同官僚們狹隘的偏見作任何徒勞的努力,干脆遞交了退役申請。 與當年陷入絕境的狄賽爾和特斯拉一樣,劉易斯很快就收到了一個名叫亞歷克斯的人的邀請函。在于對方會面之后,亞歷克斯很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有一家中國的公司邀請劉易斯到中國東北去發展。 亞歷克斯對劉易斯說道:“中國人完全沒有兵器設計方面的人才,他們只會不斷地仿制德國人、日本人、英國人乃至全世界的武器。而且,中國人從骨子里敬畏歐美人,也容易盲目相信歐美人,你到了那里,用中國的諺語叫做象魚兒一樣落入水中。” 劉易斯有些猶豫 亞歷克斯繼續說道:“薪水方面是每個月200中國元,你別看才約合20英鎊。這個收入水平,足以讓你在中國過上相當富余甚至有些小奢侈的生活。” 劉易斯還是有些猶豫,“對方不會是留著辮子,連照相機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吧?” 亞歷克斯大笑道:“別開玩笑了伙計,那家公司的老板徐,他是一個會至少四國語言的紳士~還是一個統治著四五個州(亞歷克斯的意思是想說“省”)的將軍,手下有幾十萬軍隊。而且,他是我見過的中國軍人中少有的開明人物。據他自己說,他曾在美國留學。“ 劉易斯這才有些放心,畢竟自己現在也沒什么可讓騙的 隨后,亞歷克斯往沈陽發去了電報,沈陽方面再轉到天津,天津在轉到上海。當徐天寶看到這份電報的時候,劉易斯已經在從美國東部開往西部的火車上了。 ◆◆◆◆◆◆◆ 來上海,除了來看望陶成章之外,徐天寶還有兩項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與虞洽卿的進一步合作。 20世紀初年,滬甬水上交通均為外商東方公司、太古公司和官督商辦的輪船招商局控制,它們壟斷了利潤,其他華商輪船公司不僅規模極小,而且沒有海運能力。1908年,虞洽卿與寧波同鄉嚴筱舫等人發起,組織寧紹輪船公司,得到寧波同鄉的支持,乘客見寧紹輪價廉物美,乘坐的人很多,太古公司的生意一落千丈。寧紹輪行駛上海與寧波之間,由于上海寧波人為數不少,大多經商,需要在兩地走動,財大氣粗者固然仍可以坐外國輪船,但絕大部分寧波同鄉喜歡坐寧波人自己開辦的輪船,加上寧紹輪的服務周到,在輪上當差的船員都是寧紹老鄉,一口鄉音,使乘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因此這條航線一直生意興隆。 全面介入航運業是徐天寶制定經濟發展計劃之一,從總體形勢來看,航運業尤其是海運業,為經濟的重要命脈,非掌握不可。從港口條件看,葫蘆島、曹妃甸、秦皇島等港口均屬于自開商埠,沒有帝國主義的掣肘,特別是秦皇島港的股份完全掌握在振華集團手中,正在修筑的葫蘆島港也是將來的良港,加上建設中的曹妃甸,徐天寶手里有豐富的港口資源;從國際經濟形勢看,隨著一戰地到來,各大列強要專注于本國運輸,無力兼顧遠東市場,海運業將大大發財,是一個理想的投資場所;從軍事角度看,有了發達地海運業,可以順理成章地發展造船業、修船業,培養一批懂航海的人才,這些都能大大縮短海軍的建設周期。 不過,要在上海一帶發展航運事業,撇開列強的航運公司不談,如何處理與輪船招商局的關系也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自打1912年流亡日本的盛宣懷回國之后,就一直躲在租界里繼續管理漢冶萍公司和輪船招商局。在航運界雖然輪船招商局資格老,牌子大,而且經過改革已經是全民營的了。但是,由于盛宣懷當年對徐天寶表示出態度,讓徐天寶對這個出賣國家利益的買辦始終沒有好感。而且,徐天寶有虞洽卿這個更好的選擇。 徐天寶帶著禮物到虞公館拜會虞洽卿,依舊親熱客氣地稱呼虞洽卿為阿德哥。虞洽卿笑道:“以你今日的地位,還叫我阿德哥,我可有點受不起。” 徐天寶笑道:“有什么受不起?受得,受得!” 一番寒暄之后,兩人開始切入正題,虞洽卿點燃了煙斗,悠悠道:“長江航運,目前基本為英、日兩國所壟斷,江南內河航運,各家勢力夾雜。招商局在南北海運方面則勢力比較大,盛宣懷視為自家私產,由于害怕政府染指,招商局臨時股東大會議決,同意將局產押借給孫文臨時政府作借款用。” 徐天寶搖了搖頭,說道:“盛宣懷禍國不淺,先有漢冶萍借日債,后有鐵路國有,現在又高假抵押,哎~” 虞洽卿笑道:“不過,別看它招商局牌子老資格老,最近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船只年久失修,人員怠工散漫,內部貪污舞弊。這輪船招商局也和前清一樣,是一艘破船了。” 徐天寶笑道:“所以,我這次來,就是和阿德哥你商量大事來了,咱們合伙做航運。” 虞洽卿又說道:“航運公司競爭,主要就是運費和時間的競爭,誰運得快,誰收費低,誰就有生意。自來航運公司之間的競爭,大都是運費間的競爭。爭取客源我是有把握地,但如何降低成本卻著實讓我傷腦筋。” 徐天寶問道:“阿德哥有什么難處?” 虞洽卿說道:“不瞞你說,首先是稅賦,原本招商局承蒙官府照顧,稅賦比我們要低,現在民國建立,它招商局也變商辦了,在這一門上我們扯平了;其次是人工成本,各經理、職員要發放薪水,各船長、水手要開工錢,招商局在這方面可是繼承了官辦的衣缽,什么手段都來。可是,咱們沒法學啊?;最后就是零零落落的費用,比如官府需要打點,地方上要孝敬。” 徐天寶笑道:“賦稅方面,只要是在我管轄的范圍內,一概免稅。官府打點么~~在我的管轄范圍內,恐怕無人敢收。至于工人工錢方面,阿德哥,我覺得咱們不能把工人們當芝麻那么榨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