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徐天寶看著不停磕頭的張作相,下了病床,狠狠地給了張作相正反兩個耳光,張作相只敢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自己的活兒沒干利索,差點讓撫臺大人丟了性命,只挨兩巴掌,算是輕罰了~ 徐天寶對眾人說道:“現在開始,封鎖一切消息,醫院許進不許出。對外之說我傷的很重,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另外,就說刺客已經服毒自殺。最后,給我在全省大搜捕,擰抓錯,不放過。” “是!” “是!” “是!” 當天夜里,奉天各大報紙就刊登了徐天寶遇刺,生死不明的新聞。第二天,北京、天津、上海、熱河等地的報紙也開始紛紛報道。到了第三天,日本的報紙也開始報道此事。 一直以來,徐天寶南洋護僑、實業救國的事跡廣為流傳,社會各界對徐天寶向來是好評如潮。更兼振華集團和熱河工業園、天津工業園、奉天工業園的股票熱賣,許多人都直接或間接地受惠于徐天寶。徐天寶遇刺的消息一傳出,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振華股票以及三大工業園的股票頓時暴跌。同時,還連累虞洽卿的四明銀行計劃和周學熙收復開平煤礦計劃受挫。在民間,因為徐天寶大興實業,奉天、熱河、天津百業興旺,各行各業都欣欣向榮,工商界和普通老百姓也對徐天寶的遇刺表示不滿。 一時間幾乎全中國的人都恨死了同盟會,各地報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基本都是對這次暗殺大家抨擊。如果說這只是小打小鬧的話,梁啟超的加入則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 孫文在1907年至1908年間籌劃的多次起義都失敗了,這致使革命黨元氣大損,特別是1910年2月廣州新軍起義失敗,使部分同盟會會員對革命事業的勝利失去信心,情緒低落。以梁啟超為首的保皇派在《新民叢報》上撰文批評革命黨領袖們:"徒騙人于死,己則安享高樓華屋,不過’遠距離革命家’而已"。梁啟超的批評反響很大,一時在海外華人中掀起批評了革命黨領袖的風潮。 不久這場批評的矛頭就開始指向孫中山,有人寫了《孫文十四大罪狀》一文,揭露孫中山貪污革命經費2萬元自用。當時孫中山獨攬同盟會中的經費大權,從不公開經費的使用情況,所以人們懷疑孫中山貪污也不是無中生有。雖然孫中山到底有沒有貪污的問題一直沒有搞清楚,但這場批評對孫中山在黨內的威信影響極大,同盟會中出現也了孫運動。 汪精衛當時也主要跟隨孫中山在后方做組織工作,聽到梁啟超的譏諷后也是如芒在背,大為羞愧。憤激之余,汪精衛認為非再有激烈之舉,不足以毀敗清廷的偽立憲,也不能昭雪立憲黨人對革命黨人的誣詬,并振起日漸消沉的革命士氣。于是,他決定要去北京干一票大的,刺殺當今的準“皇上”:攝政王載灃。他要讓梁啟超這些人看看,革命領袖也不全是貪生怕死之徒。 本來汪精衛回到國內之后,打算直接去北京刺殺載灃,可他剛在大連下船,就聽說徐天寶大肆搜捕革命黨人,并秘密@處死的消息,于是臨時改變主意,就近刺殺徐天寶。 看了汪精衛的口供,徐天寶皺了皺眉頭,自己沒有處死那些革命黨人,而且根據孫煃在外界打探的消息,也沒有哪里流傳此類消息。那么汪精衛是從哪兒聽到的這種說法呢? 徐天寶提起朱砂筆,想在報請處死汪精衛的公文上打鉤,過了許久,這一筆始終還是沒有鉤下去。徐天寶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藥元福那頭,“把汪精衛收押,送去和藍天蔚他們作伴。” 175順藤摸瓜1 被拘押的汪精衛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自認為這么近的距離連打徐天寶三槍,而且彈頭還是經過加工的,一定能置人于死地。自己雖然沒能自殺,可能要受到嚴刑拷打,雖說要受點罪,但最后一定能成功的殺身成仁。用實際行動給梁啟超等人一擊響亮的耳光,給出在風口浪尖上的同盟會爭回來一點面子。 汪精衛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在被押赴刑場的時候,要對周圍圍觀的百姓喊些什么話,要把這些麻木的國人從睡夢中喚醒,一起投身革命,這樣才能起到一個汪精衛倒下了,千百萬個汪精衛又站起來的效果。 哐當一聲,牢門打開了,黑口黑面的獄卒粗魯地把汪精衛往外拖 汪精衛掙開獄卒臟兮兮的手,慷慨豪邁地說道:“終于來送老子上路啦?把你的手拿開,老子自己會走!”說罷在獄卒不解地目光注視下,汪精衛帶著手銬腳鐐象個英雄一樣大搖大擺地往外走。 走到牢外一看,沒有馬拉的木頭囚籠,反倒停了一輛卡車,車廂部分被厚厚的帆布蒙著。見汪精衛出來,車上跳下幾個兵弁,七手八腳地把汪精衛塞進卡車。 “怎么不游街示眾?”汪精衛詫異地問道,他原本設想好的臺詞這下全排不上用場了 兵弁們一個個黑著臉,沒人搭理他 汪精衛大失所望,原本還想臨死前出一把風頭,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停了,汪精衛又被七手八腳地拉了下來,汪精衛抬眼一看,原來是到了新民縣的大牢。“看來是要嚴刑拷打,逼問同黨了。”汪精衛咬了咬牙,不斷對自己說就是打死也不能供出革命同志來 汪精衛做好了嘗試滿清十大酷刑的心理準備之后,很坦然地邁開大步走進大牢,七繞八轉之后,汪精衛被押到了地牢里面。 “牢頭~收人。” “來嘞!” 牢門嘎嘎嘎地打開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汪精衛面前 “汪兆銘?” “季新兄?” 和汪精衛不太熟絡地就稱呼汪精衛的真名,熟悉地就稱呼他的表字 “季豪兄?紹曾同志,你怎么都在這里?”汪精衛頓時愣住了,地牢里燈火通明,汪精衛可以看清楚每一個人的臉,東北同盟會的骨干幾乎都在這兒了,與其說是坐牢,不如說更像是一次聚會。 汪精衛聲音都發顫了,“我在日本聽說徐天寶把你們都抓了,然后秘密殺害,原來你們都健在~~?太好了太好了~!”汪精衛激動不已 藍天蔚苦笑道:“被抓了不假,可徐大人一不打二不罵,每天好酒好菜,還有報紙可讀。就是不能出去活動,你看我,都長胖了。” 汪精衛這下徹底抓瞎了,他哭笑不得地握著藍天蔚的手,說道:“我還特意來給你們報仇呢!” “報仇?”彭家珍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刺殺徐天寶的刺客就是你啊?” 汪精衛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彭家珍說道:“季新兄,你可錯殺好人啦!” 汪精衛有些不高興地反問道:“他是滿清大官,還把你們都抓了起來,怎么說他是好人?難道好酒好菜就把你們收買了?” 藍天蔚笑道:“小彭確實有點過譽,但徐天寶并不算壞人,其實他也是個革命者,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汪精衛忙問 “只不過私心重了點。”藍天蔚苦笑道:“他怕我們在東北起義會搶了他的風頭,所以才把我們都關起來,好讓自己得到首義之名。” “沽名釣譽,不是真正的革命者所謂。”汪精衛不屑道 張紹曾也笑道:“話是如此,至少這個徐天寶即便不是朋友,也不算是我們的敵人吧。他說了,宣統這個年號用不到三年,到了明年,天下必有大事,那時候他就會在東北起事,而我們也會被釋放,咱們可以去南方繼續革命事業。” 汪精衛苦笑不得地問道:“有這么革命的嗎?” 商震苦笑道:“季新兄,你這次可是好心辦壞事了。如果奉天還是徐天寶說了算,那么我們還不會死。若是換了一個真的朝廷鷹犬,說不定就會把我們統統砍頭,拿去邀功。到那時,咱們豈不是死得冤枉?” 汪精衛怒道:“為什么梁啟超那幫保皇派嘲笑我們是遠距離革命者?就是因為有人貪生怕死,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 商震也怒道:“誰怕死誰是孫子,老子自從干了革命,就沒想過要留個囫圇尸首。革命者是要不怕死,可也不能錯了不認吧?” 王金銘、左雨農、徐鏡心一看兩人吵架,趕緊過來圓場,徐鏡心問道:“季新兄,你是從哪里聽說我們被秘密殺害了?” 汪精衛氣鼓鼓地答道:“是馬良玉告訴我的。” “馬良玉?”眾人一聽這個名字,頓時直搖頭,把汪精衛搖的心里直打鼓 “馬良玉怎么了?有問題嗎?”汪精衛忙問 徐鏡心說道:“季新被人所誤矣。這個馬良玉吃喝嫖賭、坑蒙拐騙,五毒俱全,早已被我們革除出同盟會大半年了。” 汪精衛腦袋嗡得一聲,頓時愣在當場,“我這才回來~~還帶了孫先生撥給東北同盟會的活動經費一萬元,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刺殺徐天寶的,臨走前把這筆錢統統交給馬良玉保管了~~” “什么?”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嘆息 “哎~!”汪精衛揮拳拳頭不斷打自己的腦袋,“我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嘎嘎嘎 一陣牢門響動,只見王永江和藥元福出現在門口,牢頭喊道:“新來的那個,出來,過堂了。” ◆◆◆◆◆◆ 當天下午,王永江和藥元福就把一份材料送到了徐天寶面前 “稟報大人,根據此刻汪精衛的供述,向他提供假情報的人名叫馬良玉,原先在衙門里當差,半年前被革除。”王永江是干警察出身,破案自然少不了他 “此人平時品行如何?為什么要辭退他?”徐天寶問道 王永江答道:“聽街坊鄰居講,此人品行比較惡劣,經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喝,時常去妓院、賭場,花銷比較大,所以很貪財,之前還侵吞公款,因為數額不大,只是被革除。” 徐天寶又問道:“他家里還有什么人?” 王永江答道:“我查過了,此人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寧遠,老婆孩子一個月前被他打發回了娘家,其他詳細情況一時半會還不清楚。” 徐天寶點了點頭,說道:“老王,那你立刻去抓捕馬良玉,另外藥元福,你立刻將他的家人全部秘密抓到新民來,休叫走脫一個。” “是!” “是!” 王永江和藥元福還沒走,孫煃就來了,和王永江辦案的方式不同,孫煃從地痞流氓小混混那里往往也能得到重要情報,這也是徐天寶一直養著孫煃的原因之一。 孫煃如今早沒了以前小混混的樣子,而是一身短打,收拾得干干凈凈,腰里一條寬大的銅板頭皮帶,頭發梳得也很整齊。 “大人,小的打聽到一些事兒。那馬良玉原來在衙門里當經辦,官雖不大,但挺有油水,此人經常和地痞流氓鬼混。被革職之后,窮得半死。可大概半個月前,馬良玉卻有錢請幾個狐朋狗友喝花酒,馬良玉喝酒喝醉了,便說出最近要做大買賣,其他語焉不詳。”孫煃頓了頓,又繼續往下說:“后來我又去打聽了,據馬良玉街坊鄰居說,大約十天之前,曾經有一個陌生人來找過馬良玉,來時還買了不少東西,很晚才從馬家出去。第二天,馬良玉就把老婆孩子打發回了娘家。至于那人是誰,他的街坊鄰居沒有一個認識,也說不上來,只是說,個不高,留著一條又粗又長的辮子,穿灰色棉衣,聽口音和問話不象是本地人,但肯定是東北這一帶的。” 王永江聽了孫煃的講述,眉頭擰了起來,“看來,馬良玉是受人指使,故意向汪精衛提供假情報的,慫恿他刺殺大人。此事似乎不是革命黨所為那么簡單了,到底是何人指使呢?” “哦,對了~!”孫煃忽然想起了什么,“聽馬良玉的街坊鄰居們說,依稀聽到馬良玉管那人叫老江。” “老江?東北人?大辮子?”徐天寶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該不會是江大辮子吧?” 176順藤摸瓜2 哆哆哆 常蔭槐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看到徐天寶精神不錯,便問道:“大人,現在外面傳什么的都有。” “那各處工廠、公司如何?有沒有亂?”徐天寶問道 常蔭槐答道:“熱河在熊都統的管制下,秩序井然。奉天這邊,剛開始有點sao動,現在也沒事了,只是股票一個勁兒地往下跌。上海的虞老板、天津的周大人幾次打電報前來詢問大人的病情,咱們是不是~~?” 徐天寶微微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問道:“日本人那里有動靜嗎?” 常蔭槐點了點頭,說道:“關東都督大島義昌和滿鐵總裁曾經派人來探病,但是被我回絕了。” “嗯~!”徐天寶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道:“一切照舊,你們按照計劃行事。” “是!”王永江、藥元福、常蔭槐三人先走 徐天寶對孫煃說道:“三天之內,你把那個去馬良玉家的人給我挖出來。” 孫煃說道:“大人放心,就是掘地三尺,小的我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這些年來,小的從大人這兒領的銀子可不是白花的。” 很快,各路人馬的信息紛紛傳來 首先是王永江,他帶領警察在馬良玉的老宅里查到了一筆錢,統統都是華俄道勝洋行發行的票子,一共四百三十八塊,王永江方面已經通過外交手段向華俄道勝洋行方面查詢是誰支取了這筆錢。 藥元福方面,馬良玉老家的老爹老娘以及回了娘家的老婆和兒子都已經悉數捉拿到案,正日夜兼程押回新民。 孫煃方面暫時還沒有消息 王永江把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梳理了一番,說道:“這老江一定是在某一天晚上來找馬良玉的,送了他一堆禮物還有五百元錢,之所以只有四百三十八元,估計是被馬良玉用掉了一些,那支槍說不定也是老江送給他的,然后再轉手交給汪兆銘。那個老江辦完事之后肯定溜之大吉,至于馬良玉,因為咱們放出消息,說刺客已經服毒自盡,他可能存在僥幸心理,說不定還在奉天省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