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黃成林和柳學敏愕然,一時支支吾吾起來 胡之春問道:“莫非你們是公門中人,甚至可能是增祺將軍的幕僚?” 黃成林連忙說道:“只是道聽途說,道聽途說。” 35撿到士官生 胡之春可不是這么好糊弄的,只見他一揮手,幾個大盛魁的衛隊隊員槍栓一拉,朝黃、柳二人背后一指。 黃成林愣了,問道:“之春兄,這是干嘛?” 柳學敏也趕緊說道:“誤會,誤會~!” 胡之春可不理他們這套,站起身來,說道:“誤會不誤會,咱們東家有分斷,二位~~走一趟吧。” “起來!”衛隊隊員用槍抵住了黃成林和柳學敏的后背,黃、柳二人無奈,只能跟著胡之春去見徐天寶。 “小胡,你這是干嘛?” 徐天寶正在義和炭場附近的一處小山頭上試槍。他之前就聽胡之春說起過在難民里發現了兩個識文斷字的人,只是沒見過面。這次胡之春押著二人來見自己,徐天寶大感奇怪。 胡之春便把自己和黃、柳二人的對話說了一遍,徐天寶也覺得奇怪。他繞著黃成林和柳學敏轉了一圈,然后笑著說道:“二位,說說你們的來歷吧!” 黃成林笑道:“徐爺多心了,我們就是念過幾年私塾的窮秀才罷了,哪里有什么來歷?” “不錯,不錯。”柳學敏也說道 徐天寶依舊面帶微笑,十指交叉背在背后,“小胡,給他一條槍。” “是,東家。”胡之春一揮手,兩個衛隊隊員就把自己手里的槍遞給柳學敏。 “你們每人打一槍~”徐天寶左右看了看,指著眼前的一棵樹說道:“就打那樹。” 黃成林接過步槍看了看,然后露出為難的神情,“徐爺,我們不會打槍。” 柳學敏也是一臉為難,“徐爺,我是真不會。” 徐天寶一抬手,手里一支烏黑的手槍就對準了柳學敏的腦袋,“打不打?” 黃成林無奈,說道:“徐爺,你這是何苦呢?”說罷他笨手笨腳地舉起步槍,扣動扳機 呯 子彈正中樹干 黃成林也嚇得把槍扔在地上 眾人大笑 唯有徐天寶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你故意笨手笨腳的裝熊,可你們的手掌和手指上有長期握槍才有的繭子,這是瞞不了的。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還要有所隱瞞,太不厚道了。”說罷徐天寶手里的槍完全抵住了柳學敏的太陽xue,“我這人疑心病重,而且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再不說實話,別怪我下手狠。” 被槍指著的柳學敏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徐爺莫怪,我們也是有苦衷的。” 胡之春從地上撿起步槍,說道:“早說不就行了?” 黃成林一臉苦笑,自嘲地說道:“如果我告訴徐爺,我和學敏兄弟是留日士官生,卻在軍中扛槍當大頭兵,徐爺信么?” “留日士官生?”胡之春插口道:“我信,我原來也是留學英國,回來后要不是遇到東家~~”胡之春有些同病相憐的看著黃成林 甲午戰爭清軍戰敗后,清政府開始創練新式陸軍。感于現代軍事人才的缺乏,在聘請洋教習訓練軍隊和開辦軍校的同時,遣員到國外學習軍事。當時號稱陸軍最強的要數德國和日本,但德國遠在西洋,而日本則為近鄰,于是自1898年起,清政府開始向日本選派軍事留學生。1901年科舉制度廢除以后,由科舉步入仕途的路子已被斷絕,更多年少的書生加入到這個行列中來。日本也以其不可告人的長遠利益出發,對中國派學生赴日本留學進一步放開,使的大量的青年涌入日本,每年僅官費生就達一百人,這在當時的中國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了,自費赴日學習的也日漸增多。 由于這一時期的留日士官生人數少,清廷的新軍編練工作又剛剛開始,百事待興,人才急缺,所以,士官生歸國后,幾乎無一例外地被破格使用,分發到部隊的最低也要給以管帶(營長)職務,且多在很短的時間內得到升遷。 黃成林與柳學敏是新民府的同鄉,家境只算小康,靠變賣家產才得到了自費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機會。二人在日本成績優異,名列前茅。二人原本以為,回國之后可以一展所學,光耀門楣。哪知官場黑暗,裙帶成風。棚目是哨長的表弟,哨長是協統的小舅子,協統是統制的妻弟~~~象他們這種沒有背景的人,要想得到一官半職,談何容易?結果兩個人只是在奉天城防營里當了兩個守門的小兵。不光軍餉微薄,還要受那些老兵油子的排擠和作弄。 后來奉天將軍増祺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他們二人的留學經歷,就把他們二人弄到身邊做了親隨。但是也沒有委以重任,只是做些文書工作。増祺這么做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向別人顯示自己開明,任用留學生做幕僚、所以,黃成林和柳學敏才知道一些局外人不知道得細節消息。 “原來如此!”徐天寶把槍收回口袋,“二位真是屈才。” 黃成林笑笑,“我們留學東洋,為的就是保家衛國,現在卻自身難保,已經羞憤難當了,所以才混在難民隊伍里,哪里還敢提過去的事?” 胡之春問道:“那么二位接下來有何打算?繼續回去當増祺的幕僚?” 黃成林和柳學敏嘆了一口氣,“我們早已是家徒四壁,身無長物,但是好歹還知書認字,如果徐爺不嫌棄,就收留我做個雜役什么的。學敏的輜重科算術年年第一,如果徐爺不嫌棄,可以收做賬房之類。” 徐天寶笑了,“雜役有的是,賬房也不缺。不過,我倒有一個讓二位施展腹中所學的機會。” “哦?徐爺與哪位將軍有舊?”黃成林大喜 徐天寶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的工廠正要建立一支巡邏護廠的保安隊,眼下正缺帶隊的正副隊長。雖然不是官職,但少說也有幾百號人讓你們cao練。呼呼喝喝到也有如行伍,如果二位不嫌棄,到可以一試。如果將來二位有了好去處,徐某人也絕不強留。”說罷徐天寶補充了一句: “管吃管住,月餉二十兩。” “二十兩?”黃成林長大了嘴巴 柳學敏脫口而出問道:“沒有拖欠?” 胡之春一板面孔,沒好氣地說道:“咱們東家連那些苦力的錢都不拖欠,還能欠你們的?” “好,我干了!”黃成林剛要抱拳,雙手合到一板,突然停了下來,改向徐天寶敬了一個軍禮,“黃成林見過東家。” 柳學敏也有樣學樣,“柳學敏見過東家。” “好!”徐天寶說道:“你們這就下去挑人,老毛子和倭寇的仗剛開打就有這么多難民,往后還會越來越多。你們的任務不光是要保證難民不鬧事,還得防備馬賊和有可能過來乘火打劫的老毛子和倭寇。” 黃成林詫異道:“俄人占我疆土,覬覦神州已久。而日人與我朝同文同種,日人怎么會來乘火打劫呢?” 確實,早在日俄戰爭之前,亞洲各被壓迫民族就已從日本維新自強的歷史中受到鼓舞和啟迪,看到了榜樣,決心走維新圖強之路。而日本在日俄戰爭中的勝利,使人們更加堅定仿效日本的信念。與此同時,他們也對日本寄予很大希望,相信日本能聲援他們的斗爭,并在日本的支持和幫助下擺脫被奴役的地位,爭取民族獨立。 在中國,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資產階級改良派,力主維新,多次上書光緒皇帝,吁請實行變法。為宣傳變法,康有為不僅寫了《日本變政考》、《俄大彼得變政考》等,而且還同其他人在各地組織學會,設立學堂和辦報館,宣傳變法維新。 在越南,潘佩珠、曾拔虎等人為仿效日本維新圖強,組織了維新會,并派遣愛國青年到日本留學,學政治、軍事和文化,以便日后回國進行反法斗爭。潘佩珠曾寫道:“獨立旗前面飄揚,那日本原是同文國。東亞開維新會,日皇是長兄誰比得上。神武歸于一家族,扶桑太陽照紅了天邊” 菲律賓的民族資產階級也抱有同樣的想法,把日本看成是“可能成為一個反對西方壓迫而為亞洲的自由而戰的代表”。卡迪普南在準備發動革命前夕,其領導人曾同日本駐馬尼拉領事密商,并轉交了致日本天皇的一份備忘錄,其中寫道:“菲律賓人請求日本幫助他們計劃中的革命”,若能實現,“照亮日本的自由之光也可以照耀菲律賓” 日俄戰爭開始之后,日本人也是做足了宣傳功夫,使得俄國人在國際上陷于孤立,在不明真相的中國人心目中也形成了一個日本幫助中國抵御沙俄侵略的模糊影像,極具迷惑性。因此,整個日俄戰爭期間,中國人用各種方式打擊俄國侵略者。商人拒絕使用華俄道勝洋行的錢幣,拒絕和俄商交易;學生組織扛俄義勇軍,甚至一些東北的山林土匪也基于樸素的愛國主義情cao而不斷襲擊俄軍,弄得老毛子頭大不已。甚至,當時的滿清政府表面上中立,背后也暗助日本,希望可以“以夷制夷”,可結果卻是前門進狼,后門進虎,雞飛蛋打,一無所獲。 徐天寶到也不急著和黃成林分辨,只是說道:“這你不用管,總之,赤峰在遼西還要往西的地方,是地地道道的中立區,不管是老毛子還是倭寇,誰來都不客氣。” 36成立保安隊 第二天一早,黃成林和柳學敏就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桿豎在空地上,大張旗鼓的開始招兵買馬。 他們二人在招募新兵時參照了滿清新軍的招兵要求:一要求所招的士兵是年齡不低于二十歲,最好是農民,身體強壯,樸實。二要求老弱病殘、吸食鴉片、嬌生慣養等人一律不要。如此標準一來是當兵要有強健的身體,要能吃苦,二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聽話好管理。當然,如果能識文斷字,又兼具吃苦耐勞優良品德的城市市民,那也是上上之選。經過一番篩選,一共招募了五百名隊員。 在保安隊的編制上,由于不是正規軍性質,只是看家護院的家丁,而且人數不多,所以,徐天寶不打算采用營、哨、棚的軍隊編制,黃成林和柳學敏因為在日本留學,熟悉日軍編制,于是就截取其中大隊、中隊、小隊的名稱,這樣到和保安隊的名稱匹配。于是順理成章的由黃成林任大隊長,柳學敏任副隊長,直接由徐天寶領導。 有了隊員就得有槍,和田魁商量之后,徐天寶決定將上次買的槍一半分給了田魁,自己還有兩百多條步槍和四架哈氣開斯。黃成林和柳學敏去義和炭場運槍的時候,見了金鉤步槍和哈氣開斯格外親切,畢竟他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沒少使喚這兩樣東西。 哈奇開斯的重量不輕,黃成林特地把機槍放在平板車上,然后用兩匹馬拉扯,跑了好幾個來回,才把四架哈奇開斯全部運到工地上的臨時倉庫。看到黃成林運哈奇開斯的樣子,忽然讓徐天寶想到了一樣東西,那是徐天寶在一部前紅俄的老卡通片里看到的——————搭槍卡 搭槍卡是俄文音譯兼意譯。這是一種架有機槍的二輪或四輪的馬車。由于它機動、迅速、靈活,因此在紅俄反擊外國干涉時期和國內戰爭時期,曾發揮極大的戰斗威力。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搭槍卡這種戰車早于被淘汰,但歌曲仍在戰地傳唱,鼓舞著戰士們的戰斗熱情。這種裝備作為防御用武器,戰斗力相當驚人。對方沖近就后退,對方后退就追擊,反正怎么都比對方跑得快。 徐天寶本來打算弄輛大功率的機車,然后按上一架機槍做成裝甲車。但是在這個福特公司都剛成立不久的年代里,要在中國的口外弄一輛汽車談何容易?反倒是弄幾匹馬來拉車倒是十分方便。 “東家~東家。”徐天寶正神游天外,忽然馬福成一臉憨笑地出現在面前 “是老馬啊,找我什么事?”徐天寶回過神來 馬福成把藏在背后的右手伸出來,笑道:“東家,你要的東西我們做出來了。”只見馬福成手里拿著一個手榴彈。“這手榴彈的拉火管和那會咱們做的大炮的拉火管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都由紙管全、倒刺、拉火金屬絲、摩擦藥、火帽和拉火柄組成。拉火管的外殼是用紙卷成的,發火藥是用氯酸鉀、雄黃、玻璃粉配成,至于拉火線上的摩擦藥是用紅磷、硫化銻、玻璃粉配成。” 馬福成得意地說道:“當然了,那個德國洋人也出了點注意,還整了一個叫什么預破片的東西就出自他的手。” 原來貝格爾也參與了設計,難怪這種手榴彈怎么看怎么像是德國人的手榴彈。為了保證手榴彈的殺傷力,在頭部加大了裝藥量,加長的木柄保證了有效的投擲距離,落地之后也不會隨意翻滾。拉火柄由鐵絲制成的,直徑差不多一厘米多點的拉火環,投彈時只需要把拉火環套在小拇指上,然后就可以投彈,在手榴彈出手的瞬間,一扣手腕,套在小拇指上的拉火環就隨手拉出了拉火絲,于是手榴彈就能在出手的同時就拉燃。 “老馬,這東西我們一天能做多少個?”徐天寶問 “滿打滿算五百個,除去報廢的,一天四百五十個,頂到天了。”馬福成想了想之后答道 從這天起,出了保安隊,振華機器公司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多了一個活動,就是沒事練習扔手榴彈。徐天寶的想法是,萬一遇到大規模外敵入侵,光是漫天飛舞的手榴彈就能讓對方碰個頭破血流。 “大家都注意了了,用小手指扣著拉水環,其它四指這樣握著手榴彈的木柄的底端,就像這樣。用四個手指頭握著木柄,再使上六分勁頭。” 黃成林舉著一枚教練彈大聲的說到,為了方便訓練,徐天寶特意讓人做了外形和重量與實彈差不多的教練彈,卻別在于頭部沒裝炸藥,灌的是沙子。 “大家看好。” 話音一落,黃成林手臂揚起,使勁把手里握著的教練彈扔了出去,教練彈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弧線,當看到其越過白石灰劃成的達標線后,黃成林才大聲對身后的保安隊隊員說道:“都看好了,接下來大伙兒十個人一組,自己練習。” 練著練著,有幾個隊員突發奇想,找來一個大籮筐,比賽誰扔的準。黃成林也不阻止,只是在一邊看著。看著看著,黃成林忽然發現有一個隊員扔得特別準。十個手榴彈里,有八個能扔過白線,并準確地落進籮筐里。 “你過來。”黃成林朝他招了招手 “隊長。”那個隊員一路小跑,來到黃成林面前 黃成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干啥的?為啥扔得那么準?” 那隊員答道:“小的叫薛得勝,就是種田的,從小就愛玩扔石頭。” “什么扔石頭?”黃成林問道 薛得勝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用一塊石頭扔另一塊石頭,扔中的就算贏,鄉下孩子玩的把戲。” 黃成林笑道:“那你把這本事交給其他隊員,教會十個我提拔你當小隊長。你教會一百個人,我提拔你當中隊長。” 薛得勝又笑了笑,問道:“大隊長,這事兒您做得了主嗎?” 黃成林一瞪眼,“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主的,怎么,信不過我啊?” 薛得勝趕緊搖頭,說道:“小的哪敢~只是若是小的把整個保安隊的人都教會了,是不是讓小的做大隊長?” “得瑟~~你再得瑟~~”黃成林笑罵道:“要是教不會,我讓你掃茅房去。” 經過幾天的練習,隊員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把一斤多的教練彈扔到了至少五十米以外,還有幾個人甚至扔出了六十米以上的好成績。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人在薛得勝起了模范帶頭作用之后,扔手榴彈的準頭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至少都是扔在正前方,這樣差不多就可以抵消他們在射擊上不足了。 接下來,就要讓這些隊員們嘗試投實彈了。 對于投擲實彈,隊員們一直很期待。這批手榴彈出廠時,為了安全,曾在廢棄的礦井深處引爆了幾十顆。證明了這批手榴彈足夠安全之后,才運出來讓隊員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