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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吃了一個春卷。這時吳嬸問:“小姐,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就來一鍋毛血旺吧?!甭劅舨患偎妓髡f道。昨晚在醴川,給步絳玄舉例說明時,他便纏了。 “好?!眳菋鹦χ鴳拢辉俅驍_聞燈用早飯。 聞燈吃到八分飽時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潤嗓,檢查整理一番,出門去上學。 過了這樣一陣,天光仍舊沒有大亮,但沿街的攤販們已然開始一天的忙碌,尤其是各類早點攤,灶上火燒得旺盛,鍋中滾出nongnong白霧。 聞燈喜歡帶點兒零食到白玉京去,邊走邊環顧四周,琢磨今日帶什么,孰料走著走著,身側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這是個身形瘦削、膚色蒼白的男子,穿一身黑衣,生著一雙湛藍的眼睛。街上行人并不多,他跟隨著聞燈的步速向前走,同聞燈肩并肩,隔了約一尺距離。 聞燈認出他:“北蒼望羲!” 北蒼望羲微微一笑,面容更添幾分俊美,爾后,好奇問:“姑娘,昨日夜里,你說你喜歡吃血。你都是怎么吃的?” 聞燈心想血還能怎么吃,不就是做成血旺嗎?這時候,他看見了北蒼望羲的眼睛。 眼下天光不過蒙蒙亮,照亮街面的是各家鋪子上點燃的燈火。燈火橘紅色,風吹之下或深或淺,映在北蒼望羲湛藍色的眼眸上,被他眼里的笑揉成幽幽光芒,而這幽幽光芒,又讓他的笑容帶上幾分妖異之色。 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再一次涌上聞燈心頭,他迅速別開目光。 “看來步絳玄叮囑過你,不要盯著我的眼睛看。”北蒼望羲道。 “他不提醒,我也會?!甭劅舻溃捶纯蜑橹鞯貑枺骸澳隳??你怎么吃?” 北蒼望羲看著他,眉稍動了動:“我先問的?!?/br> 聞燈轉過頭,目光落到一旁的小攤上:“但這不妨礙你先告訴我。” 他今日穿的是身淺金色衣衫,袖擺寬大,隨風搖曳拂動,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沒戴任何飾物,卻也無需修飾,眉眼間自有一股明麗之色。 北蒼望羲走在他身旁,靜靜注視片刻,道:“用靈力護住雙目,便不會被我的眼睛影響了?!?/br> “真的?”聞燈不信。 “千真萬確。”北蒼望羲說得肯定。 聞燈便按照他所說,將食指和中指一并,往眼前一抹,將靈力凝成鏡片狀,遮在前方,但仍是沒有偏頭去看北蒼望羲。 北蒼望羲見他這樣,又笑了一下,隨后重復一開始的問題:“你平日里怎么吃血的?” “你平日里又是怎么吃血的?”聞燈反問他。 北蒼望羲不答。聞燈挑了下眉,亦不開口。 兩人便保持著一尺的距離,并肩向前走。聞燈終于確定了目標,走進一家糕點鋪子,稱了些桃酥和桂花糕。北蒼望羲亦跟著進來,不過沒買后兩者。 聞燈的住所離白玉京很近,而眼下的他速度比從前快了許多,約過三四分時間,白玉京東門近在眼前。 院門外的石獅兀自處佇立,栽種在兩旁的山茶迎在冬風中,枝椏干黑清瘦。 北蒼望羲止住腳步,沖聞燈說道,“你們學院到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br> 聞燈覺得這人古里古怪的,沒應聲。 卻見這時,北蒼望羲朝斜前走了一大步,來到聞燈近旁,伸手拂了拂他的肩膀。 聞燈唰的回頭。 “這里掉了片葉子?!北鄙n望羲笑著說道。 聞燈略一側目,的確瞥見一片細小的黃葉打著旋兒落入風中。而北蒼望羲做完這個動作,后退開、消失離去。 “真是奇怪的人。”聞燈嘀咕著,轉身跨過遠門,走進白玉京。 學院中,四處可聞朗朗讀書聲,亦可見到不少人著輕衣揮刀練劍。聞燈撤掉了眼前的“鏡片”,踏著曉風,一路慢吞吞走到大明樓,推開前院的門。 庭院的花圃前站著一個人,左手拎著木桶,右手拿一木瓢,不緊不慢地往矮叢間澆水。他絳衣黑發,模樣俊俏,臉上卻是看不出表情。 “稀奇,你這段時間都是三日一澆花??蛇@次才隔了兩日,怎么又澆起來了?”聞燈“喲”了一聲,笑著問道。 步絳玄頭也不回地說道:“晴日里散水的速度要快于陰天,前段時日以陰雨天氣為主,故而少澆一些?!?/br> “原來如此。”聞燈一指庭院另一側,“那片澆了嗎?” “尚未。”步絳玄答道,繼而叮囑,“冬日散水,總歸是慢,不可多澆?!?/br> 聞燈點著頭走到井邊。 風在庭院里穿行,吹起他腳下零星的幾片枯葉,一路起起跌跌,撞到步絳玄的手背上。步絳玄鼻翼翕動,眼睛不甚明顯地眨了一下,抬起頭,看向聞燈。 他看了聞燈半晌,說:“你和北蒼望羲碰過面?!?/br> 這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非一個問句。 “你怎么知道?”聞燈微驚,旋即想到一些修行者,對氣息很是敏感,猜出原因。 他看了眼自己肩膀。北蒼望羲同他一起走過一段路,但那條路上,販賣早點的小攤甚多,包子饅頭餛飩面條米線,各類都有,氣味實在是混雜。這是該有多細致多敏銳,才能在諸多氣息之中,如此準確將某個人的氣息分辨出。 “步同學,我發現你有些在意北蒼望羲啊。”聞燈轉身,輕輕瞇了下眼,對步絳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