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都一樣！

    想多少次,倒回去多少次,都沒辦法。

    他們沒有美國的人脈。

    那個電視上的一個訪談,背后藏著多少事。

    他手上有一份夏婷簡單的履歷,她從小到大參加的藝術類比賽數不清。

    就是讓他們去參賽，沒有內部人脈推薦,想都不用想。

    他忍下吐血三升的痛苦，懊悔吞噬著他，這樣的人,就應該一開始就把她消滅在萌芽狀態。

    他狠狠雙拳砸在桌面上，對面的孫軍被嚇了一跳。

    “你說現在怎么辦？”

    孫軍苦著臉說：“她現在有點名氣了，咱們做事還得小心，現在正好是年會，她要去總公司，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年會有沒有機會。”

    老吳忍下不斷涌上的沮喪，說：“不行，先等等。只要她在，有的是機會。現在她風頭正盛，不能動她。”

    孫軍為不可見地，呼出一口氣。

    天知道，他這幾天不知道有多焦慮。

    比他和老吳都還要焦慮的是何佑嘉，那種站在一個人身邊，對方每一天都和自己在一起，但是還是可以閃花自己的眼睛感覺，很難不窒息。大概就像都在一個班上課，學霸一考試就讓所有人無言以對的感覺。

    他焦慮而痛苦，因為夏婷不是他同學，是他覺得自己愛上的人。

    他愛著一個自己看不懂，又想奮力追趕的人，這種痛苦是他一輩子都沒有嘗試過的。

    特別是和夏婷一交流，就會添加新一層的心里障礙。

    他爸爸派來自己的飛機來接他們去公司的年會，要年底了。

    夏婷帶著全公司人一敗涂地的成就感去總公司述職。

    在飛機上，他只不過，普普通通問了句：“你這樣cao作，好像沒有花多少錢呀？”

    夏婷翻著雜志說：“是沒有花多少錢，怎么了？”

    “我的意思，你外面的公司，也沒有看你從那邊掙錢拿過來用呀。”何佑嘉覺得太多事情想不通了，夏婷注冊裝修公司的時候，明明說那邊要補貼這邊的。

    可實際上，他們這個裝修沒有花多少錢。

    “裝修刷了乳膠漆和門框，連櫥柜都是只刷了新的顏色，你沒有倒貼什么錢是不是？”他說完又連忙補充：“我就是怕你自己貼錢，我想弄明白這一塊。”

    夏婷手上的雜志合上了，看向他，那注視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像不懂事的小孩。

    “是不是說錯了？”

    夏婷右手的手指在雜志上敲了幾下，有點無可奈何地說：“像總監級別的，怎么可能允許你隨便在外面開公司？我不用這件事兒，外面的公司怎么能開起來？”

    他從夏婷毫不掩飾的言辭中，品到了一種嫌棄的味道。

    原來她是利用當時的困境，順理成章給自己開了一家公司。

    如果是這樣，果然，是自己不該問的。

    他沉默了，心靈越來越遙遠，就像她拼命拉扯著自己，自己也是除了扯后腿，什么忙也幫不上。

    他還記得，昨天金總監走的時候，長吁短嘆了好久，當著全公司的人對夏婷說：“你贏了！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他不知道夏婷和金總監說了什么。

    只知道，利用明星樓盤這件事，她假公濟私，做了好多好多事情。

    到了總公司，讓他意外的是，他明顯感覺到，他爸爸也有點焦慮。

    “這么大的新聞？會不會夸張了點？”老何說：“飯局上，好幾個老總都調侃我，這樣是不是算惡性競爭了，你們之前也沒說一聲。”

    夏婷坐在他爸對面的椅子上，像她才是總裁一樣，很淡然地說：“說了要做明星樓盤，沒錢沒人，沒有辦法。他們誰可以給我指一條路，我都愿意走。”

    他老爸呵呵地笑。

    何佑嘉感受到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為什么？

    老何說：“那你們的樓盤現在銷售情況怎么樣？這種別具一格的廣告有沒有用？”

    “不知道呀。”夏婷說：“過來之前還有幾套。”

    何佑嘉想息事寧人，趕緊拿出手機，快速找號碼：“我打過去問問，銷的蠻好的。”

    手機通了，那邊的售樓處經理一聽他的聲音，開心的什么似的：“樓盤賣完了，咱們今年的明星樓盤肯定能爭上了。”

    他壓著心潮澎湃，故作鎮定掛上手機說：“賣完了。”

    賣！完！了！

    老何看向自己兒子。

    好像要不是對方是他兒子，他都能認定這都是安排好的。

    何佑嘉忍著兩邊奇怪無形的壓力，和老爸解釋說：“也沒什么奇怪的，夏婷之前找好的設計師，我們一條龍，有合作的裝修公司。在我們樓盤所有買的房子，通過這個裝修公司裝修，可以裝成樣板間那樣的。”

    “全都一樣的？”何總眼睛瞪大了：“那不是和宿舍一樣？”

    “不是不是。”何佑嘉連忙說：“概念一樣，個性化定制。”

    從買房到裝修的一體化概念這個時期也是沒有的。

    那個設計師本來是個小公司，自己又當老板又當設計師，現在已經完全被夏婷“收買”了，現在全都聽夏婷的。

    老何說：“你們先休息，明天先去參加地產公司內部年會，年會過后慢慢說。”

    夏婷站起來，何佑嘉送她去酒店，出門前，收到了自己父親的眼神暗示。

    他莫名其妙，送完夏婷就趕緊回家了。

    老何也回了家。

    倆人在家碰頭，何佑嘉兩三個月的寢食難安，久攻不下，節節敗退早已亂了陣腳，就等回家來，老爸給顆定心丸，沒想到老爸態度也怪模怪樣。

    他忍不住一進門就抱怨：“到底怎么了？爸是不是聽信了什么讒言？”

    “還用讒言，她這個……這樣利用公司的事情，你天天和她在一塊，就沒發現？”

    何佑嘉試探著問：“你說她的中介公司？”

    “不然呢？”老何說：“那是假公濟私，違反企業道德的事情，你就沒說說她？”

    何佑嘉心說，一開始你不是也是知道的。

    “誰讓你不給錢。”

    “你還敢說這個。”老何語氣憤怒：“你們至于在電視上哭窮嗎？你老爸我被同行笑成什么樣，你知道嗎？”

    何佑嘉噗嗤一聲笑了：“原來生氣在這里，那我沒想到。”

    “她肯定故意的。”老何說：“你說說她才18歲，怎么這么有心計？你們那個設計師，那個設計公司，現在表面是做了你們樓盤一條龍的裝修，其實也有她中介公司的事，你知不知道？”

    何佑嘉說：“原來你為這個呀。那我知道。”

    話一說完，他心臟都要揪扯到一起了。

    怪不得飛機上夏婷和他說這個！

    她一定知道回來自己要面臨這個局面，他相信，就算自己不問，夏婷也是會說的。

    啊！

    他想到了夏婷的那個表情，原來她不是糾結，要不要告訴他。

    她是在替他難受，知道他會面臨現在這個場面。

    真的心里太難受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心口的位置。

    追求夏婷的壓力，真的快要把他壓死了。

    老何關切地靠過來，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其實也沒什么，公司很多人外面都有公司，大公司避免不了，誰還沒有點私心。就是老爸擔心你降不住她呀，她這個做事，老爸都是后知后覺才能看懂。”

    他的語氣很苦悶。

    何佑嘉不行了，仰頭栽倒在沙發上，本來已經就追得心力交瘁，現在老爸還來添加焦慮情緒。

    又不其然想到這次聽到最多人說的只字片語：

    她所有，所有，所有的概念都非常超前。

    我們完全不是夏婷的對手！

    你能感覺到，被天才碾壓，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認命，就這樣！

    他好難受，怎么喜歡上這么一個人？！

    第二天，

    到了地產公司內部年會，他的焦慮就到了頂，直接差點原地爆炸！

    平時的夏婷總穿套裝，今天的年會，有著裝要求。

    他去接夏婷的時候，夏婷披著白色羊絨大衣，穿著一條飄揚柔美的淺色長裙，裙子特別挑膚色，她一副樣子生的美，穿什么都不怕的姿態，捏著手包清新淡雅地站在酒店門口，讓每一個路過的男女都忍不住駐足偷看。

    他下車開車門的時候，覺得自己腳步虛浮，夏婷彎腰從他身側上車，淡薄余香從他身前而過，如一只輕柔的手撩過，他可恥的，立時起了反應。

    何佑嘉的心態徹底崩了。

    ******

    其實夏婷也焦慮，她的焦慮就是，自己的樓盤賣的太好了，太不經賣了。

    何總帶著自己兒子周圍介紹：“大家都知道了吧，這是我兒子，之前在巴黎時光這個樓盤歷練。”

    現在都不用說城市名，樓盤名直接出名了。

    夏婷笑了笑，老頭子昨天擺臉，今天顯然完全被眾人的羨慕安撫了。她覺得老板沖著這一點，也應該原諒她趁機在外面弄了家公司。

    周圍都是人在聊八卦，最多的就是提到蔣韶南的名字。

    什么多少人已經去過他家。

    他爸爸比較屬意哪一家之類的。

    手機響，她按了接聽，是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