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何佑嘉惱火了：“這又能怎么樣？”

    “你再好好想想。”老何又偷偷拿出一個沙琪瑪，剛張開嘴，何佑嘉一把抓走。

    何佑嘉把黏黏的沙琪瑪狠扔進垃圾桶里，怒其不爭地說：“我都這么難受了，你還忍不住少吃一口甜食。你看不出來嗎？這都是變相來遞話的，如果夏婷已經跟他有什么，他何必來找人遞話？”

    老何無奈攤開手：“你既然也看出來了，那你也該知道，蔣韶南那個人還用追女的？那平時是不是一個眼神，人就該給安排上了。這次能讓他勞師動眾，這女孩得是個什么樣的禍水。老爸就你一個寶貝兒子，我能看著死路讓你去？”

    何佑嘉要被這沒出息的想法氣炸了，使勁雙手拍在桌上：“老爸！他追夏婷又不是夏婷的錯，你說他可以，別說夏婷！”

    “行行，咱們就事論事。”老何好聲好氣：“一個圈子里的都是互相給面子，蔣韶南那邊周圍遞話，這女孩他看上的。怎么好意思去和人家爭？這不是明著結仇嘛？”

    “你怎么不想想我？不想想我！”

    何佑嘉講理講了一天一夜，現在除了蠻不講理他已經想不出來別的招數了。

    “老爸，其實我不是你親生的吧！”

    “哎”他爸也不惱，站起來，轉了兩圈，好像無計可施了，走過來說：“你真是，算了，最難聽的話一定要老爸說出來，你不想想，蔣韶南都搞不定的女的，你覺得你可以？他能搞定，這女孩現在就應該在他公司。”

    他拍著自己心口，“還是你覺得老爸可以？我是想幫你，可加上我也未必有用呀，我又沒有追過女的。”

    何佑嘉勃然大怒：“爸！你怎么能說出這么沒出息的話，好歹你公司比蔣韶南他爸的公司大那么多。你怎么可以這樣說？人家兒子的驕傲是驕傲，你兒子不戰而敗，這就是你想要的兒子嗎？”

    何總和自己兒子僵持了一會兒，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綠格子毛背心。

    對周秘書說：“吵了半天，讓我也來了興趣，去去，把人帶來我看看。看看這個丑八怪長得能有多好看。”

    ******

    夏婷被帶過來的很快，老何在她進來前，才想起來找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嘴。

    又對何佑嘉指了指他的私人休息室：“你去那邊，不是說人家不知道你是誰嗎？”

    何佑嘉那邊的門剛剛關上，夏婷就隨著周秘書進來了。

    夏婷來的風塵仆仆，她早上上班要穿工服，飛過來之前，在車上換了自己的黑色套裝。此時里面是白珍珠色的襯衫，黑色套裝嚴謹，這件襯衫卻有戴上珍珠項鏈的效果。

    這是一套非常有說服力的裝扮，好像她很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何心里默默開啟員工打分制：

    哎，這就是蔣韶南看上她的其中一個優點吧，知道自己分寸。

    服飾過關，沒有試圖來高層這里走美女路線，

    其實他不想支持自己兒子，也是覺得自己兒子胡鬧，這個聽說才18歲，談戀愛談幾年，又不能娶這種沒什么家世的，回頭還是浪費了自己兒子的時間。

    老何五味雜陳地指著前面的椅子，“坐吧。”

    夏婷說：“何先生您好。”然后她才手攏了下裙子后面坐下。

    轉眼就坐得很好看順眼。

    儀態加服飾。

    1分

    老何說：“已經讓周秘書告訴你處理結果了，你收到了嗎？”

    夏婷點頭：“他說會把業績還給我，我的不公平公司也會處理。”

    老何也跟著點頭，心里想，這個邏輯也清晰，口齒伶俐，國外長大的，中文能說到這么好，都是努力的孩子，這大概是蔣韶南也能看上眼的地方。

    邏輯，口才，學習能力。

    三樣，

    加3分。

    他說：“那你還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夏婷輕輕點頭，姿態很和順，出口的話卻堪比武器。

    她說：“我想替其他公司里的銷售，問一問老板，如果是別的銷售出了這樣被克扣業績的事情，她們沒有我這樣的思路，想到可以買張機票找到大老板您這里來，那么那些二線三線的小銷售們，誰能保護她們這些為公司掙錢的弱勢群體？”

    老何：“……”

    雖然有些公司會壓榨員工，但是也有些公司，企業大老板和員工是利益一致的。

    員工為老板掙錢，中間剝削壓榨的都是中間替老板管理的人。

    因為該壓榨的地方，老板已經通過正經渠道壓榨過了。

    而留給中間層的，他們就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才能給自己弄來利益。

    這樣通常都是損害公司的。

    夏婷這樣問，老何實在沒想到。

    但他畢竟當了多年老板，手按在內部分機上，問夏婷：“喝什么？讓他們給你倒點喝的。”

    “咖啡就行。”

    等小秘書放下咖啡出去了，老何也想好了，場面話說幾句打發了就行。

    他說：“這個事情，公司一直有部門在跟進，我非常意外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夏婷輕輕笑了笑，輕輕抬起腿，右手支上扶手，換了個舒適的坐姿，她說：“當然，老板您的利益是底層員工為您保障的，您自然也會真心為他們。那我們來說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還有第二個問題呀？”老何愣了一下，拉開抽屜，拿出了自己的老花鏡，老花鏡戴上，正看到夏婷側開臉在笑，那笑意愉悅極了，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別開心的事情。

    老何見過多少漂亮女孩子，縱然那樣，也覺得這一笑的夏婷，很容易在蔣韶南那里再拿一分。

    幾分了？

    他默默算了一下，確認：4分。

    這個笑容他沒有給分。

    他說：“你說吧，說吧，還有什么問題。”

    夏婷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區域營銷總監，拿著公司當后宮，招聘和選秀一樣，我不指責銷售經理和他蛇鼠一窩，宛如拉皮條的配合。我舉報他們倆，聯合一起貪污腐敗。”

    “什么？”老何坐直了身子。

    夏婷說：“給客人3-4個點的折扣，經理級別可以有6-8個點，我的那位客人，我來之前打過電話給他，他說銷售經理親自打電話給他，說可以用92折幫他買房，然后只要給經理2個點的回扣就行。”

    老何的眉頭跳著，問：“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我走后，今天早上。”夏婷說。

    老何的心往下落了落。

    就聽夏婷說：“您大概也想到了，這個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已經不怕總公司，意向定金已經給了，合同也簽了，如果要cao作這一步，那么合同得重新簽，這樣拿著公司制度不當制度的行為，如果不是他們覺得我人微言輕，也沒當我是一回事，敢大膽到打給客戶張先生。——這件事，其實總公司根本很難發現。”

    老何心中驚詫，意外，還少有的泛起火熱。

    這個女孩，思路敏捷，見識廣博，穩重深沉。

    沉靜的話語，好像她見過無數這樣的事情。

    對著自己這樣的大老板，一點慌亂諂媚都沒，平白直述

    這是，和蔣韶南曾經給他的感覺一樣的，同一類型的人。

    他又默默加了4分。

    8分。

    他心中忽然多了一種不合時宜的遺憾。

    為什么這樣的人，偏偏是人家先遇上的。

    他說：“和你買了一棟樓的那個客戶，他收到這個電話，他怎么說？”

    夏婷顯然這次誤會了他的意思，她拿著咖啡喝了一口，說：“這個你放心，那個客戶之前被壞人騙多了，他本來準備全款買幾套，因為我給他做了置業規劃，他是相信我才買的，他不差回扣那點錢，當場就拒絕了。如果我讓他現在不要買，他也不會在意那點定金的，隨時可以撤。”

    老何，

    何總，

    何大老板

    人生中絕無僅有，遇上這么霸氣的銷售。

    這個自信，絕對值1分

    9分了。

    而她好像不知道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

    她空了幾秒，忽然又說：“對，我是應該讓張先生退掉，然后我帶他去咱們公司的一線樓盤買房，這樣也沒有違反公司規定，還可以氣死那兩個壞蛋經理和總監。”

    她微微皺眉，好像真心實意在考慮方案的可行性。

    何總抬手，擋著自己的嘴，感觸良多簡直難以言表。

    這個格局，值1分

    10分，

    滿分了嗎？

    這人得分速度太快，何總變了想法。

    這個女孩，

    ——不能讓她和蔣韶南一起呀。

    如果他倆強強聯手，那還得了？！！！

    他看向夏婷說：“你說的這些，公司都會調查，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夏婷放下手，站起來說，“沒有了，主要就是來舉報一下這些蛀蟲，畢竟，如果每個人輕易都可以不勞而獲，那么還會有誰去認真工作呢？”

    她拿起自己的包：“謝謝您的咖啡，那我走了。”

    “別，等等。”何總站了起來，慈愛地看著夏婷，沒想到心里算了10分，她還又展現一個優點。

    她還蠻又正義感的。

    再加1分。

    11分。

    心里打定主意，這樣的人才，一定不能讓給蔣韶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