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件她送過來的衣裳

    房門外，齊梓妍一身深藍色的留仙裙，長裙設計精美，裙擺的長度剛好到她的腳踝，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她的發髻雅而不俗，貌似精心打扮過一番。發髻上的流蘇簪很是顯眼，在她走動時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小而清脆的響聲。

    葉月萌見齊梓妍如此裝扮，和昨日見到的倒是有所不同。果然，女子一打扮起來都是好看的。加上齊梓妍本就長得不俗，經過這一番精心梳妝，更是讓她看起來比平時溫婉幾分，多了幾分林下風氣。

    見齊梓妍已走到自己跟前，葉月萌便起身：“不知表妹今日前來，是想談何事？”葉月萌覺得，既然齊梓妍如此看重與她見面，那她自然也得好好地與齊梓妍談談。

    齊梓妍莞爾，她將手上的東西輕放在圓桌上，往葉月萌的方向推了推：“表嫂，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這時葉月萌才發現齊梓妍手上一直托著一件衣裳，雖然那衣裳被折得整齊看不清樣式，但葉月萌還是能看出來這衣裳的面料非凡，怕不是常人能穿得起的那種。

    齊梓妍說完就把那衣裳拿起來，那是一件繡滿蝴蝶的粉色留仙裙，和她身上穿的應該是同款，但仔細一看還是有些不同。齊梓妍帶來送給葉月萌的那件是以紗制成，穿起來輕盈，活動也方便。很適合葉月萌這個年紀的女子。

    她將那裙子擺在葉月萌的雙肩比劃，頗為滿意道：“嗯，挺適合表嫂的。看來昨天沒挑錯衣裳。”

    葉月萌見那裙上的蝴蝶繡得栩栩如生，她自然也對那裙子很是滿意。即使她不明白齊梓妍送她衣裳的用意，但她還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表小姐了。”

    齊梓妍從那桌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葉月萌倒了一杯。她牽著葉月萌的手，拉著她緩緩坐下。

    “表嫂可別那么客氣，叫我梓妍就好。你嫁到我們平南王府我還沒送過你東西，這個就當做是我給表嫂的見面禮吧。”

    葉月萌以雙手握住茶杯，她抿了一口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心里卻想：這表妹到底是不是來和她搶夫君的啊？如果是的話，看她的態度也不像是來炫耀的啊……唉，想不通。

    聽到葉月萌一臉悶悶不樂地嘆了口氣，齊梓妍感到有些奇怪。不是說表嫂平易近人、很好相處嗎？怎么對待她這個表妹就……

    等等，表妹……

    齊梓妍記得昨晚何桓崢和齊飛在幫她整理賬簿時，好像提到了表嫂也喜歡讀話本。要知道，表妹這種東西在話本里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表嫂該不會把她當成那種表妹了吧？

    “表嫂，你覺得表妹在你的印象中是什么樣的？”

    葉月萌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道：“表面裝柔弱，背后捅刀子？”葉月萌說完后心里一驚，她怎么把心里想的說出來了……

    齊梓妍：“……”果然，表嫂把她當成那種表妹了。不過，這表嫂倒還真是有些有趣。

    齊梓妍認真地看著葉月萌，“表嫂覺得我是那種人？”

    “表嫂該不會認為我暗地里喜歡桓升表哥，今日來是要宣告主權，給表嫂一個下馬威的吧？”

    葉月萌：“……”她還真是這么想的。

    齊梓妍將茶杯拿起，她看著葉月萌有些尷尬便也不說什么，只漫不經心地道了句：“我開玩笑的。”

    緊接著她又問道：“昨日大表哥他們和表嫂你說了什么？”

    葉月萌仔細想了想昨日的談話，誠懇地總結道：“二姐夫想要造反。”

    只見齊梓妍聽了后沒有多大反應，而是輕笑了一聲：“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有什么好說的？”

    葉月萌：“……”這話說的和齊飛一模一樣，這肯定是親姐弟無疑。不過……這嘲諷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坐在圓桌旁的齊梓妍終于將手上的茶杯緩緩地送到唇畔，她喝完一口茶后悠悠地問了句：“表嫂可聽說過寧王？”

    寧王，先皇的僅剩的弟弟，當今圣上的皇叔，在朝中的地位極高。葉月萌當然聽說過寧王的名號，畢竟當年先皇駕崩后有無數人認為寧王將會登上王座。可沒想到最后登機的竟是十皇子——先皇最不喜愛的兒子……

    就在葉月萌想要開口時，齊梓妍又自顧自地說：“當今圣上的皇叔，寧王。又有誰會不知道呢……”說完，她自嘲地笑了起來。

    “在五年前，我十五歲時，我父母遇上了意外而離世。家中的生意無人接手，我的好幾位伯叔都覬覦著我們家的那幾間鋪子。所以我便帶著齊飛到了平南王府，找姨母求個庇護。”

    “我那幾位伯叔因為平南王府的緣故不敢再找我們麻煩。我們家中的鋪子就暫時歸平南王府管，姨夫和姨母說等到我和齊飛再長大些就讓我們接手。”

    葉月萌才見過齊梓妍兩次，卻從未見過她敘說得如此認真。她靜靜地聽著齊梓妍的話，不敢出聲打擾，但齊梓妍說的一言一句她都聽進了心里。她從未想過，平南王府的表小姐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往。

    坐在葉月萌身邊，那如花似玉的人似乎回過神來。她瞧這葉月萌一臉認真地聽著她的話便笑著說道：“表嫂沒想到，原來平南王府的表小姐在還沒來到王府前是這個樣子的吧？”

    葉月萌搖了搖頭，她從一生下來就是國公府的千金，過著的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都沒想過其他人家過著的是什么樣的生活。

    看過無數話本的葉月萌覺得，齊梓妍在父母離世時肯定受了很多苦。被家里人欺負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葉月萌雖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但透過齊梓妍的話也或多或少讓葉月萌對她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

    興許是葉月萌的表情都寫在臉上，齊梓妍看懂了葉月萌看著她的目光。“表嫂無需覺得我可憐。因為我等會兒要說的經歷只會讓你覺得我更可憐。”

    葉月萌：“……”？？？為什么她突然覺得自己聽不懂齊梓妍在說什么呢？

    “我在平南王府只待了半年就去闖蕩江湖去了。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江湖人都稱我為‘素衣仙子’，但這‘素衣仙子’的名號也只跟了我一年多……”

    齊梓妍嘆了口氣，有些不愿回憶往事。“在我十七歲時，我遇上了一個人。一個把我利用得徹底的人。我救了他，也在相處當中慢慢傾心于他。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他利用我對他的情分，以我的名義把一些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處。然后……進行殺戮。我趕過去時，現場已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他原來一直都在騙我。”

    聽到此處葉月萌心中也或多或少猜到了幾分。她道了句：“那個人，是寧王。”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齊梓妍點了點頭：“其他的表嫂不用知情，因為府里的人也不知情。他們只知道在我十七歲的那一年，我帶著滿身的傷回到了平南王府，倒了在了門外。之后我便退隱江湖，接手了齊家的家業。”

    葉月萌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她瞪大雙眼問到：“等等……齊家？”

    “難道梓妍你說的齊家就是那個大名鼎鼎，開了齊家書鋪的那個齊家嗎？”

    許是沒料到葉月萌反應會如此之大，齊梓妍愣了一會兒，待她回過神才笑道：“嗯，就是表嫂口中的那個齊家。”

    “總而言之，大表哥他們只希望我能把我和寧王的恩怨告訴你，讓你多多了解王府的情況。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平南王府便和寧王老死不相往來。若是寧王府有意向表嫂或國公府的人示好，還請表嫂能回拒。”

    平南王府，何家人和國公爺都是誓死效忠與陛下的人。可寧王作為當今圣上僅剩的皇叔，要說他一點野心也無那也很難令人相信。畢竟這一國之君，可是無數人都想爭奪的位子。

    如今朝中有一部分人都是效忠與陛下，可還有一些人卻是聽命于寧王。可見寧王在朝中的權利對于陛下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雖說如今寧王還沒有一絲謀反的行動，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謀反。

    因為齊梓妍的關系，寧王和平南王府應該永遠都不可能再有聯系。但倘若寧王想拉攏更多的勢力，那作為葉月萌父親的國公爺定會是他的首選。

    所以寧王很有可能會向國公府示好，或者拉攏國公府的少爺——葉墨風。但如今平南王府和國公府共結連理，要是國公爺接受了寧王的好意就會讓平南王府生出疑心，從而影響了兩個府里的關系。

    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葉月萌也不是不知道。雖然她相信她父親不會接受寧王的任何好意，但她還是給齊梓妍一個承諾：“嗯，國公府的人，絕不和寧王有任何來往。”

    這個承諾想必不是齊梓妍需要的，而是何桓升需要的。也許是他們怕何桓升開口會影響到他和葉月萌的關系，所以才借齊梓妍來向葉月萌要了這個口頭上的承諾。

    葉月萌暗想到：平南王府的人，真的很不一樣呢。

    要是在別的府邸，哪還有處處為人著想？也許這就是為什么她會覺得這里無聊的原因吧。這里的人，不虛假，從不會因為自身的利益而去殘害自己的至親，和她所認識的其他達官顯貴的家都不一樣。

    但就是因為平南王府的人是如此，所以她葉月萌也不需要天天費腦子去做一些自己也不喜歡的事。

    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好像也不錯。

    就在這時，何桓升從書房回來。他手上拿著幾本書，走進房后給自己倒了杯茶。“你都和你表嫂說了？”

    這話顯然是對齊梓妍說的。齊梓妍朝何桓升點了點頭，只見他又道：“下次書鋪還有什么新書，記得留幾本。我和你表嫂都要。”

    齊梓妍立馬接話：“好嘞，賬全從你那里扣。”

    何桓升：“……”

    “不過……表嫂的就免了吧，我挺喜歡表嫂的。以后她來齊家的店鋪，所有賬都算我的。”嗯，她要證明給表嫂，她不是那種滿是壞心思的表妹。

    葉月萌：“！！”她到底做什么了讓表妹對她如此？

    何桓升：“……”是不是有些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