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2
賓斯凱麗中心大樓前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其中占據(jù)相當一部分的是各家電視臺、報社和廣播站的新聞采訪車。持續(xù)三天的新聞發(fā)布會即將進入尾聲,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場。 距會議開始還有一小時,休息室里李爵倚著墻角埋頭翻看手機上的照片,一邊看一邊笑,笑得肩膀腦袋都在簌簌的抖,并發(fā)出特別抓耳的“嘿嘿吼吼”之類的雜音。 正在做筆記的薛眠聞聲抬頭,投去一個不解的目光:“錄音筆呢?” “放心吧師兄,”李爵還沉浸在五寸發(fā)光屏里,晃了晃手上的錄音筆,連頭都沒顧得上抬:“上午的全錄了,一句沒落。” 四天前剛到北京時,薛眠托了點關系,讓李爵這個“閑雜人等”得以進入這次發(fā)布會的現(xiàn)場。 雖然發(fā)布會是全程錄像,對外直播,事后可以在網(wǎng)上找來重播視頻,但薛眠習慣了用錄音筆現(xiàn)場錄一份,回頭既可留著反查翻譯過程中是否出現(xiàn)不恰當翻譯,也可提供給所里當培訓教材。但既然這次李爵在現(xiàn)場,錄音的任務就理所應當?shù)慕唤o了他。 “偷拍美女?”薛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到了李爵背后,他喝了一口礦泉水,向李爵掌上的手機投去一眼,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又微微搖了搖頭。 “偷拍什么呀!”李爵此人的心態(tài)異常的好,又兼膽子大,完全沒有半絲做賊心虛后的慚愧,上趕著將手機往對方眼皮子底下塞:“都是你情我愿的,這個俄羅斯美女記者提問環(huán)節(jié)別人都在聚精會神聽發(fā)言,就她一個人可著勁兒的往我這邊看,還對我眨眼放電暗送秋波,給我膩壞了。” 李爵說得眉飛色舞,表情活躍得像是《銀河護衛(wèi)隊》里那只浣熊精。但薛眠沒看出來他哪里“膩”壞了,陶醉其中還差不多。 他過來不為其他,只是想確認李爵沒有拍些不該拍的。畢竟這種規(guī)格的會議,他私下讓李爵進來已是有些不合適,偏生這小子又鬼馬精靈不好“控制”,他有義務留心著,別讓鬼馬闖出什么亂子。 “所里那些姑娘還不夠你惦記么,”薛眠坐回沙發(fā)上,兩條長腿交疊一翹,繼續(xù)做起筆記:“萍水相逢的露水秋波,你倒接得歡。” 李爵對著手機隔空親了一口,膩歪歪,甜滋滋,仿佛這一口親到的是兩瓣貨真價實的柔軟豐唇。手機一收,笑嘻嘻的滑過去往沙發(fā)里一鉆:“說起這個我還納悶呢……師兄,咱們所里那些對你心懷叵測的姑娘少說也有三打了吧,你怎么一個都不動心啊?非但不動心,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流,你是多一眼都不帶看她們的。怎么,沒一個入法眼的?我看lily張就不錯啊!” lily張是前臺小姑娘,中文名張萱兒,今年六月畢業(yè),去年年底來所里實習,也是個關系戶。 張萱兒人長得漂亮,屬于純情少女那一類,是李爵的菜。這話明顯帶著點套話的意味和吃醋的酸味,薛眠將目光從筆記本里挪開,自動忽略掉前面那一大段問題,只道:“聽說lily張有男朋友?” “沒影的事兒!”李爵最聽不得這些,差點沒從沙發(fā)里跳起來:“要說有也早分了。她剛來所里那幾天是有個十三樓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傻鳥天天送花,小白臉一個,長得跟沒發(fā)育好的茄子似的,細瘦細瘦,一看就不禁揍,lily才不喜歡他呢!” 李爵的跳腳是意料之中,薛眠笑了笑,反正話題已經(jīng)成功的從他身上轉移了出去,無謂再辯。筆記做得差不多了,又添了一處最后的修改,忽然來了點聊天的興致,便道:“既然喜歡人家小姑娘,又是空窗期,怎么沒追?” “干嘛追,”李爵咧著嘴的一臉壞笑:“等著被追不是更好?我就喜歡被動的,來者不拒,她跟著我后頭跑我就開心,我才不喜歡主動貼上去呢。” 見薛眠聽得有點懵,李爵非常熱情的給他做起了情感剖析:“師兄你一看就沒怎么談過戀愛,我給你分析分析啊。你看,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個高和低吧?低的遷就、寵著高的,高的才能被滿足,有那種有恃無恐的感覺,倍兒踏實。而低的那個其實心里也高興,這么高的人是自己對象,說出去多有面子啊,滋潤!” 有點繞,薛眠承認自己沒怎么聽懂:“一定要分出個高低,不能勢均力敵?” “又不是打仗,要什么勢均力敵啊!”李爵難得能在某個方面給這人充當一把人生導師,得意的要命,憋不住的更加拿捏起姿態(tài)來,小腿一翹,道:“感情這東西吧就是一個進,一個退,一正一負才能通電嘛。要都是一樣的軟弱一樣的強硬,或者一樣的主動一樣的龜縮,那還玩?zhèn)€屁?全世界兄弟姐妹一家親算了。” 說話間有人來敲門,提醒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半小時,同傳老師可以去翻譯室就位了。話題被中斷,薛眠也沒什么再聽課的想法,起身拿包,見李爵又興致勃勃的窩回了沙發(fā)翻手機,便囑咐了一句:“我先過去,你別遲到。” 李爵連連點頭,目送他離開了休息室,又窩在沙發(fā)里磨蹭了好一會兒,這才背著包往會場去。 賓斯凱麗三樓的多功能大廳里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各路記者都已就位,工作人員做著最后一輪現(xiàn)場檢查。 翻譯室里,許明在三位譯員的肩頭上拍了拍,以示鼓勵。最后將手停在了薛眠肩膀上,對他笑道:“要不老話怎么說有緣自會相聚呢,小薛啊,我看以后咱們得常常見面了。” “許老師,”薛眠一手拿著耳機,一手握著筆,轉過頭朝他頷了下首:“這幾天和天創(chuàng)的各位合作得很開心,還沒來得及感謝老師給我這次機會,讓我過來學習歷練。” “別謙虛,更別客氣,”許明面帶笑意,頗是滿意的看著他:“歷練歸歷練,但學習還是要大家互相學習的,這樣才能共同進步嘛。”說著親自給三名議員各遞了一瓶礦泉水。 通常來說,同傳過程中翻譯人員基本是不飲水的,以避免中途去衛(wèi)生間,影響現(xiàn)場的翻譯工作。翻譯室里的所有設備敏感度都極高,別說開門、挪椅子這種大動作,就是翻一張紙,咽一口飲料,聲音都會被高精話筒傳到室外的廣播里。如果聽者用的是耳機接收翻譯內容,那么聲音只會更大更清晰。所以從專業(yè)角度來說,無論翻譯時長是幾分鐘還是幾小時,譯員在過程中都是不飲不食的。 礦泉水只是個擺設,意思意思而已,大家心里都清楚,接下之后便放到了一邊。 “小薛,”許明看會議就要開始了,有薛眠在,他更加沒有留下盯場的必要,便拍了拍他胳膊,稍微湊近一些,把聲音再壓了壓:“會議結束后你回住的酒店換身衣服,不用西裝領帶了,穿得隨意些。晚上有個飯局,領導設宴,我?guī)闳ヒ娨姡瑫r間地址一會兒發(fā)你。” 這話意思表達得夠明顯,薛眠一聽就明白對方是要干什么了,無非還是在打“挖人”的主意。倒也沒太介懷,畢竟若是沒有這位許老師,不但非凡會少接很多高質量的項目,他自己也會少很多接觸一流case的機會。所以無論于公還是于私,他對許明都是真心感謝,自然不會直接拒絕。 不過許明把話說得這么低調,明顯是在避開旁邊兩位天創(chuàng)的譯員,看來這是他私下的行為,不想夸大出去。薛眠點了點頭,投了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過去,許明心滿意足的出了翻譯室。 大廳里,李爵提著背包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鋪開筆記本,裝模作樣的擺弄了兩下,免得被人注意到他這個外來戶。 臺上四位西裝筆挺的發(fā)言人已經(jīng)就位,李爵抬頭看了看,每個人面前光是提示重點用的稿子就有三五張,不禁為翻譯室里的那三位捏了一把汗。心里琢磨著一人三五張,三人就是十幾張,還得加上一會兒記者的提問和各種回答,洋洋灑灑算下來,這場會沒有三個小時怕是結束不了了,箱子里那幾位同志的嘴皮子還能承受么。 李爵是帶著學習目的來的,會議過程中一雙耳朵自然只捕捉薛眠的聲音。按照慣例,一般一場這樣規(guī)格和時長的大會,每種語言至少要安排三位譯員輪流翻譯。因今天這場是中方的發(fā)布會,所以不設其它語種,只以漢語和英語兩語切換。 李爵捏著支鋼筆在紙上涂涂寫寫,腦子一直凝著神,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終于出現(xiàn)在廣播中,嘴角莫名就笑了。像是小孩子好不容易等來了心心念念的糖果,渾身都來勁了。 不是李爵給自家人吹,當薛眠那口行云流水的倫敦腔出現(xiàn)在廣播里之前,上一位譯員的翻譯已經(jīng)算得上是很流暢,很精致,很到位了。可俗話說的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一旦他薛師兄把嗓音一亮,聲線一撥,原本稍顯枯燥的會場立時就亮了。 那聲音描繪出的畫面,就像在陽光明媚的泰晤士河畔,一位金發(fā)藍眼的英國紳士向你遞來一枝沾著清新水珠的玫瑰。周遭像被彈潤的七彩氣泡包裹了一般,空氣里滿是透膚的彈潤,甚至能聞到一種根本不存在的沁人香氣。 性感里帶著點慵懶,簡直妙不可言。 李爵苦思冥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一句能對應上這種感覺的網(wǎng)絡流行語。 ——耳朵懷孕了。 ※※※※※※※※※※※※※※※※※※※※ 先放一小場wuli薛哥哥的工作片段,不知道關在箱子里的哥哥當時的表情動作是什么呢~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