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l You Mine Pt.2
命運有時就是那么可笑。 幼時的玩伴,初高中的朋友,大學時初初相戀的情人,工作后的同事、下屬和上司。你覺得你的生命是毫不相干的幾個圈子,結果世界那樣小,這些人全都互相認識,兜兜轉轉,幾個圈子變成了一張網,而你左右掙扎,逃不出來。 顧梓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再真切不過。 顧安看她安靜下來,開始后悔剛剛說出的話。但說出口的話是潑出去的水,他再后悔也收不回來。 他看著顧梓疲憊地閉上眼。 “姐……”顧安囁嚅著,有點兒手足無措。 “你在哪里看見他的?”顧梓問。 “就,普林斯頓在平城的同學會嘛,”顧安回答,“他大我一屆,也去了,我們喝了兩杯。” “他提起了……你知道的。” 顧安沒忍心繼續往下說。 顧梓點了點頭,也不用他再說下去。 “要不要我晚上住這邊陪你?”顧安有點兒擔心她,抿抿唇,挪過來一點,“你可以嗎?照顧好自己?” “沒關系,”顧梓搖搖頭,把電腦合起來,放到身側,反問他,“你開車過來的嗎?” “沒有,一會兒打個車回去吧。”顧安說。 “那陪我喝兩杯吧。”顧梓站起身。 “好。”顧安點頭,“蹭酒喝我怎么能說不呢。” 他裝著吊兒郎當的樣子,眼里的擔憂卻真切。顧梓笑了聲,去酒柜里拿了瓶紅酒。 她把酒歇在客廳茶幾上,旋身去找開瓶器;回來的時候她正想去夠瓶身,手上的開瓶器被顧安搶走了。 顧梓樂得弟弟代勞,把醒酒皿放下,靜靜地看他動作。酒塞“啵”地一聲跳出瓶口,黑皮諾葡萄的芳香味道就夾雜著甘草和花香味散發出來。 飽滿、純凈、微澀卻甜美。 “romanee ti,”顧安模仿著紅酒品鑒師深沉的語氣,“帝王之酒。” “我也想要。”他轉臉就笑嘻嘻地說。 顧梓說:“就你貧。程璐頤送我的,找她要。” 顧安扁了扁嘴,“好酒和好朋友都可遇不可求啊。” 既然是好酒,當然要醒夠了才能喝。于是兩人又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這回話題回到了過去。顧安一提到自己在東非的事情就停不下來,顧梓索性也不處理工作了,就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聽他講。 顧安選擇了當一個攝影師,大學卻正正經經地學的比較文學。拜此所賜,他講起故事來極有畫面感和代入感。顧梓聽他講起肯尼亞的斑馬、長頸鹿和大象,講起塞倫蓋蒂上飛奔的獅子與獵豹,講起大草原上住在紅土房子里的馬賽人。時間就這樣輕緩地流淌過去,酒液也跟著慢慢消失在唇齒間。 顧安說完已經是深夜。他抬手看了看表,驚訝地站起來,扶著沙發靠背穩定身形,“姐,你怎么不提醒我,這么遲了!” 顧梓輕笑,“我們好不容易聚一次。坐,喝完這一杯再走。” 顧安也著實不愿意浪費好酒。于是兩人又喝了一杯,凌晨兩三點,顧梓才陪著他到樓下,送他出門。 再上樓,又只剩下顧梓一個人。 她看了眼空酒杯,也沒理,先打開電腦,把之前沒做完的文檔給跟進解決了。 顧梓一旦認真地做起什么工作來,幾乎肯定會忘記時間——從大學一二年級開始就是這樣了。她一坐又是幾個小時,再站起來的時候頭有點暈。 四點多,她的房子里還是燈火通明。顧梓扶著墻壁摸去廚房,打開冰箱。 水。水。水。紅酒。啤酒。空的。 顧梓頭疼地按了按額角,暗罵一聲。 最后她在一堆礦泉水瓶后面找到了一小罐咖啡。普通的原味雀巢咖啡,冰久了的鐵罐涼得粘手,顧梓把它小心翼翼地抽出來,中途手卻脫了力,那罐咖啡掉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滾到廚房壁柜邊沿。 顧梓把它撿起來,轉過瓶子,仔細看了眼保質期。 ——還好沒過期。 這恐怕是家里除了酒之外唯一的含糖飲料了。要是它過期了,她也許……就只能吃白糖? 唉,還是記得讓人買點東西回來吧。隨便什么,好歹塞滿冰箱,窗臺上再擺束花,活得像個人的樣子。 顧梓心想。 想到花,她想起剛剛提回來的那幾盆盆栽。她咔噠一聲拉開拉環,也懶得拿杯子,在櫥柜里找了個干凈紙杯,把咖啡倒進紙杯里。 人熬夜久了總會覺得冷。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有攝取養分,還是五臟六腑都在□□著抱怨。一點點冷還好,披件衣服、調高空調也就算了;冷到牙齒發戰、心慌耳鳴就是必須注意的警鐘。 顧梓卻和個沒事人似的,明明冷到不行,還是把手里的冰咖啡喝下去了。 接著她雙手撐住廚房的流理臺,深深吸口氣,繼續完成未完的事務。 顧梓先洗了顧安和她方才留下的杯子,再把盆栽都拎到陽臺上,解開包裝,把紅色塑料袋一個個扔掉,將盆栽底座嚴絲合縫地卡進原來的花盆里。 這幾種都是很普通的盆栽,隨處可見,花鳥市場的商家也大都用一樣的盆來裝。時間過去將近半年,樣式也沒什么改變。 時間仿佛倒退到了半年前。 陽臺外的天空有一點點發白。夏日的太陽升得早,風也清爽宜人。顧梓站起來,看著清晨的微風吹拂過盆栽,拿來噴水壺,稍微潤濕了幾盆植株的葉子。 太陽升起來了。朝霞如同火燒,轟轟烈烈、洋洋灑灑地渲染了東方的半邊天空。葉尖上的水珠像朝露,賦予了整株植物盎然生機。 顧梓的手有點顫,她抽了抽鼻子,感覺自己似乎是感冒了。 不行了。要睡了。早上還有會。她想。 臨睡前她終于記起在沙發上扔了半個晚上沒看的手機。顧梓偎上床,乏累地閉上眼之前,強撐著把微信堆積的消息過了一遍。 一些零零碎碎不需要回復的內容;顧安給她發了【我到家啦】,顧梓回了個【好】。 然后是姜歆嬈。 兩人晚上八點多就分開了,可姜歆嬈是十點多才給顧梓發的信息。 如果不是晚上有事,就是糾結了很久才下的手。 【顧梓,今天下午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是我唐突了,我想我還是要向你道個歉。】 【我畢竟不在國內長大——今后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你盡管提醒我,別因此覺得變扭,我一定多注意。】 ……用詞語句都乖乖巧巧的,像初中生在寫檢討書。 姜歆嬈怕是以為顧梓家的盆栽是什么不能逾越的國內老習俗了。顧梓把自己又往被窩里偎了點,無聲笑了笑,才回:【沒關系,是我的問題。】 那邊馬上回她:【啊,早上好!】 跟著一個小企鵝伸懶腰的表情包。 姜歆嬈:【你起的真早呀,我剛準備去晨跑。】 顧梓應該應付一下她就去睡的。 顧梓應該說:【是,我現在有工作,一會兒聊。】或者【那你先去跑吧,一會兒再說。】 但可能是更深露重的時候她太冷了、寒意凍傷了她的頭腦。顧梓根本沒思考就寫出了回答,手指劃過鍵盤,按了發送。 她寫:【沒有,才睡呢。】 【累啊。】 ※※※※※※※※※※※※※※※※※※※※ 顧梓沒感冒哈,她是想哭,又不能哭。 今天……更少點,你們假裝沒看到我少更了600個字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