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廉抿唇，看著面前仿若仙宮一般的宮殿，在仙宮旁的仙池之中的湖心亭中，似有幾人站著，薄霧繚繞間，看不太清。

    辰廉抿唇，沿著長廊，不斷靠近。

    越走近，就能看清那里之驚色。

    有三個男子正圍坐在湖心亭之中的石桌旁，有兩人正在對弈。

    而另一人似乎正在觀戰。

    除此之外，還有一男子正靠在湖心亭的柱子旁，雙手抱臂，眉眼含笑的看著倚在柱子旁喂魚的女子。

    辰廉的目光最終定在了那女子身上。

    本能的，他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氣息和他太過相似。

    五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同時扭頭，看向了他。

    女子站直身體，面容淡漠，唇角卻似是含笑。

    她將魚食遞給了旁邊的男子，用手輕挽了她烏黑如墨的長發，長發在雪白的指間滑動。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步搖輕晃，在鬢間搖曳，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唇絳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鏈與紅玉鐲在腕間比劃著，最后緋紅的珠鏈在皓腕之上晃動。

    白的如雪，紅的如火，懾人目的鮮艷，紅色的羅裙在她身上剛好。

    腰間系著的絲帶被河風吹動，頓顯那裊娜的身段。

    他一步步走近。最后看著面前的女子，道：“你是何人？”

    “我本無名，后自命華榮。”

    女子身著紅色宮裝，面容未曾雕飾，卻有著令人心折的美麗。

    在她身旁的四個俊逸男子也都站了起來，自動站在她身后。

    那些男子，每一個都不似凡人。

    下一刻，她手一揮，湖心亭之中的石桌之上，棋盤消失，“請。”

    辰廉無懼，與她對坐下。

    “滅葬，我要喝你釀的七情酒。”

    “本就不多，你還用來給旁的人喝。”

    辰廉注意到，那被稱為滅葬的男子氣質十分違和。

    非得形容，那就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這樣的人，當是人間禍害才對，偏生他對這女子卻格外的乖覺。

    “你知曉我的身份？”辰廉發問。

    華榮淺笑，看著辰廉的目光帶了絲復雜：“你真的遺忘了嗎？”

    辰廉覺得對方的語氣很奇怪，似在嘆息，又似有遺憾。

    他垂眸，看著面前已經被倒好的七情酒。

    “的確不知。”

    他原本以為，總有一日會知曉自己的新身份，如今卻明白，怕是沒有那么一天了。

    他生來就是不完整的。

    去的世界多了，又見了面前這幾人，便更明白了他身如浮萍，永遠找不到以前的自己。

    雖從未執著過，但到底心有波瀾。

    “自玄黃存在，便有了宇宙。宇宙開化、有生靈存在的有三十六！并且也永遠只有三十六！另外還有無數的沉寂中的宇宙。當一個宇宙的玄黃之氣枯竭時，另一個宇宙才會誕生玄黃之氣。這就是大道平衡。”

    華榮引了一口七情酒后，并未接著說下去，“快飲一口。”

    辰廉并未飲酒，“這些2020告訴了我。”

    華榮面上似是有了笑容：“何不飲上一口，這可是滅葬藏的好好的，平日里都不給我喝。”

    辰廉飲了一口，便知這酒的神奇之處。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經歷過的一個個世界。

    想起了那些明明已然遺忘了的人和事。

    “這酒……”

    “取眾生之欲所釀，與其說叫七情酒，不如說叫六欲酒。七情六欲呀……”

    華榮這么感嘆，隨即撐著臉，看著辰廉：“你覺得神會有情感嗎？”

    “你是神嗎？”辰廉反問，“三十六宇宙之中，只有一個主世界，被稱為禁忌。主世界之龐大，不可想象，上面更是有諸多的勢力。其中最超脫的，是如今掌管系統的神。這是2020告訴我的，你應該就是神吧。如果你是，那么神，應該是有情感的。”

    他見過神祗。

    華榮意味深長的道：“是呀，我有情感。可是能成為神的存在，最初便是無情的。只有超脫，才能平等對待眾生。而你……就是神。”

    辰廉蹙眉，看著華榮，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華榮繼續道：“誰能想到，曾經最無情的神，在宇宙瀕臨毀滅，將重歸寂靜那一刻，散盡神力，滋養眾生，讓一片宇宙，得意存活。”

    華榮的眼神帶著探究，似是想看明白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然，她只能失望。

    因為辰廉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辰廉心頭不是不驚，卻最終明白，華榮沒有騙他。

    若是他的話，應當會做這個選擇。

    是為了大義嗎？

    也不一定。

    他被宇宙奉為神祗，宇宙若滅，他也難以存活。

    若宇宙能存，那么他也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萬千位面，每一位面都有他的靈魂點光。

    那些光，就是他存在的證明。

    而有朝一日，神位待他！

    辰廉飲盡七情酒，站了起來，挽袖對華榮一拜：“多謝告知。”

    “2020。”說完不等華榮回答，他呼喚了2020。

    【大佬我在！】

    “去下個世界。”

    說完，他長身玉立，風度無雙，那種淡然處之的姿態，令人折服。

    華榮眼眸輕閃，最后勾唇道：“待君再次登臨神位，你我再一同暢飲。”

    在身影變得虛幻那一刻，辰廉眉眼似乎也帶了笑。

    “一定……”

    “哼，倒是很難見你愿意和我們之外的人說話。”滅葬走過來，酸言酸語。

    華榮瞥了他一眼，突然含笑道：“在神宮待了太久，不如我們再去三千界走上一遭。”

    魔王身穿黑衣，周身似有黑色火焰纏繞，丹鳳眼上挑：“神女是覺著，或許能在三千界遇上剛才那一位吧。”

    “咳咳。”玄圣和藏圣兩位相視一眼。

    “嘖嘖，今天這里怎么這么酸呢？”

    “我也覺得。”

    滅葬和魔王怒瞪兩人一眼后又相視一眼。

    華榮：“……咳咳，要不我們去同一個位面？”

    滅葬想了想：“那神女這一次，不要保留記憶如何？”

    “可。”

    滅葬輕笑，他記得凡間界有一種乙女游戲。

    他想讓神女攻略他……

    ——后來，臉腫得跟豬頭的四個游戲男主，跪在了華榮面前叫爸爸。

    *

    辰廉回到了最初的那片虛空之中，第一次走出了這片過于寂靜的空間。

    然后，他看到了在他腳下的點點星光——那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宇宙。

    無數的信仰分散在宇宙，抵擋黑色的寂滅之力。

    在宇宙之上，是他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