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一片混亂。劇組眾人看見二人，無一不是送松了口氣：“老天，總算是出來了。”

    何修懿全身上下的血yè直沖頭頂，大腦變得麻木，眼前還一陣陣地黑。

    他摸了摸左然后腦，指尖微微抖著，縮回到視線內(nèi)，發(fā)現(xiàn)……果然有血。

    何修懿眼前蒙上了水霧。左然見狀笑了一笑：“放心，沒傻。”

    “……”

    左然十分冷靜，詢問是否還有其他人被波及。在得知答案是“無”時，明顯安心了些。他叫眾人撤到安全區(qū)域并撥打120，準備去醫(yī)院檢查下。

    他又對執(zhí)行制片道：“盡快通知星空傳媒，準備好新聞稿。”

    執(zhí)行制片點了點頭。

    何修懿摟著身邊人的腰，另一只手捉起左然右手，小心翼翼、蜻蜓點水般地碰觸了下那個細長的傷口：“疼么？”

    左然唇角勾出一個笑容，眼睛在額側(cè)一絲鮮血反襯下有另一種美感：“修懿……”

    “……？”

    “你第一次主動捉我的手。”

    第41章 《萬里龍沙》（六）

    何修懿站在左然身邊,  摟著身邊人的腰。他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胸中塊壘濁酒難澆,  堵在那里讓他的四肢都缺了血一般地發(fā)涼并且毫無知覺,  大腦也麻木得無法仔細思考。

    在事情發(fā)生時， 何修懿是懵的——他被左然猛地按倒在地， 一聲巨響過去,  梁柱、磚石掉落,  他愣了幾秒后試圖回護左然,  然而卻沒成功。過程持續(xù)時間不長，也來不及思考什么。

    此時此刻,  稍一平靜下來， 何修懿心臟開始突突地跳， 似乎可以撕裂胸膛。只要想到生死一線,  他便無比后怕。他想,  如果擊中頭部那塊石頭再大一點、再重一點……那么，他也許將失去母親去世之后最珍貴的東西……來自于左然的深情是件無價之寶,  自己卻沒珍惜。假使對方臥床， 自己定會心甘情愿陪伴、照料一生……等等，想什么呢, 這不是沒事嗎。

    何修懿意識到, 某種叫“左然”的病du已經(jīng)入侵他的心臟, 而且瘋狂生長，短短幾月便已經(jīng)將他的心臟全包裹了。在這樣的境況下，曾經(jīng)很刻意的逃避被束之高閣。悠揚的鐘聲不間斷地傳來，自己與之共鳴程度越來越深。

    何修懿他摟著左然的手一直猛烈地抖, 不受控制，隔著襯衣觸到左然腰側(cè)皮膚，卻總覺并不夠，還想挨得更近，恨不得能融為一體，再也不會經(jīng)歷失去、被迫與對方分割。

    左然垂著眸子，睫毛一顫一顫。他頭發(fā)上有些灰土，額角也有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然而并不顯得狼狽，依然筆直地站在人群中，是一貫擁有的冷靜自持、優(yōu)雅得體。

    何修懿叫：“左然——”

    “修懿，”左然答，“在這兒呢。”

    何修懿不再出聲了。他其實沒什么事兒，只是想叫對方名字，并且得到一點回音。過了幾秒，他又叫：“左然——”

    左然依然沒有絲毫不耐：“修懿，在這兒呢。”像是完全明白何修懿的心思，左然每次回答都帶著些安撫，有一種令人沉靜的力量。

    過了一會兒，何修懿問：“現(xiàn)在怎么樣？”

    左然回答：“頭暈，惡心。”

    “想吐就吐吧？”

    “還不用。”

    “該、該不會有顱內(nèi)血腫？”何修懿也不大清楚顱內(nèi)血腫是個什么，不過母親有個病友曾經(jīng)說過她先生是顱內(nèi)血腫而死亡的。

    左然伸手按在何修懿的頭頂，來回劃拉了下對方柔軟的發(fā)：“別瞎擔心。腦子里都裝著你呢，沒地方給血腫。”

    “……”何修懿卻依然無法淡定，他盯著遠方大路的盡頭，“封路用的車全開走了嗎？救護車怎么還不來？”

    “修懿……”左然回答，“才過了三分鐘。”

    “哦——”何修懿意識到，時間的鐘擺似乎停滯了。它藏匿在對異常重要的人的擔憂當中，不再向前奔波。

    何修懿抬起頭，仔仔細細端詳左然的臉，用目光摩挲著左然眼睛、鼻子、嘴唇。

    看起來倒還好……

    “修懿，”左然垂眸注視著何修懿，在對視時說道，“吻我一下？”

    “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