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昱！”楚欣然有些尷尬地牽了牽自己的衣角，“咳，我是想問，你，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怎么了？”羅昱章將楚欣然拉進自己的辦公室，低聲問，“是有什么活動嗎？”

    “也不是什么特別的活動。”楚欣然看著羅昱章，一雙眼睛亮亮的，“就是晚上綠瑤公園會舉辦一場花展，很多新品種的花都會展示出來……你有時間，嗯，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其實是有事的。羅昱章在心里過濾著自己的活動進程，他們這邊已經拉響了與l和普羅拉家族的戰爭，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夠找出足夠多的事情籌劃來壓死自己。但是……

    看著因為沒有得到回應，楚欣然微微黯淡下去的眼，羅昱章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只是，他舍不得。

    伸手撫了撫楚欣然的發，羅昱章勾起唇來笑了笑，“好。”

    “阿昱，我想還是算了吧。”看出來羅昱章的難處，楚欣然也打起精神，笑嘻嘻地搖了搖頭，“你最近這么忙，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反正這次花展看不到的話，還有下次，對不對？下次我們再一起去看，嗯？”

    這樣的人，叫他怎么樣才能不喜歡呢？

    羅昱章伸手捏了捏楚欣然的鼻尖，笑著道，“沒有騙你，晚上我是真的有空的。前一段時間已經把最近的事忙完了，所以不必顧及我的，嗯？另外——剛才我沉默只是在想，嗯……欣然，我們應該差不多時候去扯證了。我都已經等不及了。”

    “啊？這種事情！”楚欣然“唰”地一下紅了臉，看著羅昱章笑得溫柔的臉，嘟囔半天，自暴自棄地將頭埋進了羅昱章懷里，“好歹，好歹也要等阿璟回來……唔，阿璟留學三年后就和家里沒了聯系，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里，到底過的好不好。”

    羅昱章含著笑，用手順著楚欣然的長發，眼中卻閃過一絲晦澀不明的光，“放心，欣然，你的弟弟……一定會好好的。無論是誰有事，他都會平安的。我保證，嗯？”

    49章

    第四十八章

    自那次的百慕大事件之后,時間晃晃悠悠也過去了一個多星期。雖然最后左以淵獨自一人完美地剿殺了對方戰機上的所有狙擊手，但是自己本身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左臂一枚子彈,背部一枚子彈，肩部還有子彈擦過的痕跡……左,你這叫做沒什么大礙？”楚璟手腳利落地幫左以淵換好藥,然后纏上繃帶。盡管知道這些傷因為處理的及時，確實是沒有什么危險了。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天，左以淵踉蹌著從戰機上走出，向自己走過來,他扶住左以淵后，卻發現了從他身上沾染的一手鮮血的場面——楚璟承認，那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害怕。

    ——就好像是時光再次倒流，回溯到上輩子的那一刻。

    硝煙，灰塵，爆炸，大火……還有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鮮血。那些畫面，是烙印在了靈魂里的記號，無論時間過去多久，楚璟都沒有辦法忘記。

    他以為可以把它埋藏起來的，卻還是不行。心如刀絞的疼，鋪天蓋地，無處可逃。

    “阿璟，你已經念叨了我很多遍了。”左以淵有些無奈地單手撫了撫額，但是看著楚璟的眼里，卻是盈滿了笑意，“不過你也應該知道，當時情況緊急，這幾枚子彈，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楚璟心里自然知道左以淵說的不錯，但是理智上卻依舊無法說服自己。抬起頭瞪了左以淵一眼，聲音有些冷，“像你這種軍火販子，仇家滿天下，下次出外送貨辦事，就應該隨時隨地都將防彈衣穿在身上，以防不測！”

    左以淵狀似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吧，好吧，下一次？下一次我絕對記得。”

    楚璟看著左以淵一臉假裝嚴肅的樣子，忍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地笑了出來。搖了搖頭，輕哼了一聲，道，“不過這一次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蘭迪婭為了補償你的損失——順便表達自己的歉意，她可是將這次與俄羅斯的那筆買賣利潤全讓給了你。這一筆算算看，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左以淵應了一聲，道，“蘭迪婭那邊說了，那筆被迪克吞了的貨已經在運送到臺灣前就截了回來。貨沒丟，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不過，之前蘭迪婭私自動用普羅拉家族的軍用飛機趕來支援我們的時候，”楚璟想了想，道，“似乎迪克在本家里遭到了襲擊。普羅拉家族的成員反應似乎還很激烈。但是蘭迪婭將這批貨帶回去后，他們的聲音都是小了許多。迪克現在也就半條命在那兒吊著了，估計蘭迪婭準備動他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遭到襲擊？這也就馬塔達家族干得出這事。”左以淵冷冷笑了一聲，“不過他們倒是會鉆空子，趁著蘭迪婭不在下手……呵，他們也是個看得清形式的，現在的局勢下，普羅拉家族有了蘭迪婭，那就是鐵板一塊，半點縫隙也找不出來。沒了蘭迪婭坐鎮，普羅拉……呵呵。難為外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普羅拉的那些老家伙倒是一個個的拎不清。”

    “或許，真是因為看的清，才更加顧慮。”楚璟輕輕挑了挑眉，“畢竟蘭迪婭最近幾年控權控得有些狠了，若是那些老家伙不多給蘭迪婭使些絆子，等蘭迪婭真正將整個普羅拉家族納入羽翼之下，他們可就該……‘功成身退’了。”

    左以淵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楚璟見狀，也就不再多說，話題一轉，道，“對了，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個消息。記得在運貨的時候，公海上我們遇到的那一批俄羅斯警察么？”

    “死了？”左以淵看著楚璟，雖是用了疑問句，但是答案心中卻已經了然。

    “嗯，處理的倒是挺干凈的。”楚璟扯著唇角笑了一下，“不過，手腳還是慢了一步，有些東西在他完全處理干凈前傳到了我們這里。動手的人估計和刺殺迪克的是一批，活動在歐洲和亞洲的交界處。但是，這伙人中途曾經和外境的人有過幾次聯系。不出意外的話，大boss應該就是這個外境的神秘人了。”

    “外境？”左以淵皺了皺眉，道，“阿璟，你去問問蘭迪婭，說不定他們那邊會有什么線索。”

    “好。”楚璟點了點頭，“那如果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左以淵低低地應了一個單音節，像是有些疲乏了一樣微微垂下了眼假寐。

    閉上眼睛后，黑暗的世界里其他的感官就越發敏感起來。左以淵可以聽到楚璟轉身時衣服摩擦而產生的極輕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向外延伸過去的腳步聲。

    楚璟走得不快，但是很穩。即使看不見，左以淵腦中也能自動勾勒出此時楚璟的背影曲線。他的背一定是挺得筆直的，腰身的線條很美，腿型也很好看。修長而勻稱。

    那樣一個人，明明年紀還小的很，面容看起來也似乎如同未成年一樣，但只要真正相處和他相處過，就會知道，那些青澀的感覺，真的僅僅是表象而已。

    聰明，漂亮，冷靜。能力很強又帶著一點摸不透的神秘。讓人想要緊緊抓在手里。

    他已經在他的世界中留下那么濃墨重彩的一筆，讓他的世界除了這個人外，其他的斑斕都成為了蒼白的背景。那么，他又怎么甘心讓自己只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客呢？

    若僅僅只能遠望，這對于自己，未免太不公平。左以淵在心中嘆息。

    腳步聲稍稍停了一瞬，緊接著，是門把手被人扭動的聲音。

    “阿璟。”

    左以淵突然在這一刻出了聲，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一樣。

    “嗯？怎么？”

    從不遠處穿過來的聲音很好聽。不若自己的低沉，清清冷冷的，像是水珠滴落在玉石上的回響。

    左以淵依舊沒有睜眼，聲音低低的，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清淺的笑，“那天，在飛機上面，你對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那頭的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即，輕輕的笑聲傳了開了，他聽見他問，“飛機上？我說了那么多話，左，你問的是哪一句？”

    左以淵感覺到自己心臟跳動的頻率有一拍的加快，“阿璟。”

    他無奈地喚。于是，他聽到那邊的笑漸漸停了，緊接著，那人似乎像是嘆了一口氣。

    “左，”他輕輕地問，“那你覺得——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左以淵猛地睜開眼睛，但是那人卻已經轉身離開。木門敞開著，通向外面的其他地方。就好像是……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夠通過這道門，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一樣。

    捶在身邊的雙手握了握拳，左以淵感覺自己的手臂突然產生了一種類似于顫栗的，由于無法抑制住的情緒波動而產生的顫抖。

    所以說，真的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么？

    他，真的可以有所期待么？

    楚璟走到門外，背靠著墻壁，深深嘆了一口氣。伸手撥弄著自己已經有些長了的發，面上的表情微微透露著一絲挫敗。那個笨蛋，他都已經這么明顯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他到底還要猶豫糾結到什么時候？

    難道真的要他豁出去把人給撲倒？

    搖了搖頭，將碎發朝后理了理，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熟練地播出了一串數字，“喂，雷西？”

    “哦，楚！”那邊得雷西聲音聽起來依舊那么充滿活力，甚至帶上了一點受寵若驚的不可置信，“我沒看錯吧，楚，你竟然給我打電話了？我的天，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楚，你等等，我要把這一天記下來，這是我們友誼的見證！”

    楚璟被雷西夸張的語音弄得哭笑不得，等那邊雷西話音稍落，這頭，楚璟才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我想，記日子這種事情，還是等什么時候蘭迪婭女士為你披上婚紗的時候再去記吧。真的，那樣的日子記起來比較有意義。”

    雷西那頭靜默了兩秒，隨即沮喪地控訴，“楚，你變壞了！一定是有人唆使、帶壞了你！”

    “不，你要相信，我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從第一天見到你開始。”楚璟哼笑道，“我覺得，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那一百美金。”

    “……”

    “不過，雷西，你放心，”楚璟想象著那頭雷西會出現的表情，墨黑的眼里光華流轉，“如果你真的能夠拿下蘭迪婭女士，等你們婚禮的那頭，我絕對會給一份大禮。”

    “……楚，你這次打電話，是專門來看我的笑話的嗎？”雷西干巴巴地開口。好吧，他的心思已經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了他知道。但是，婚禮什么的，這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啊，關鍵是新娘肯不肯配合啊混蛋！

    “哦，當然不是。”閑話扯完，楚璟也嚴肅起來，言歸正傳，“我是想問一下，關于馬塔達家族，你那邊有沒有收獲到什么線索？我這里已經發現，似乎馬塔達的核心力量，是在亞洲一帶。”

    “哦？楚你們也發現了嗎？”雷西那邊倒是沒有遲疑，立刻就道，“我們這邊的情報也是指向了亞洲。不過，我們這里的報告可能稍微還要具體一點……說起來，那個地方，楚，你應該是最熟悉的啊。”

    “你是說，”楚璟瞇了瞇眼，心中了然，“中國？”

    50章

    第四十九章

    “阿璟,過來一下。”正在和克里斯談論著什么的左以淵，聽到有人從門外走進來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來人，見是楚璟,便微微笑了起來,朝著他招了招手，道。

    “怎么了？”已經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楚璟略感到些乏累地揉了揉自己的發，本來想要直奔浴室的腳步頓了頓，轉而朝著左以淵和克里斯走了過來,“還是長話短說吧，左，你知道我現在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事——我認為,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泡一個熱水澡。”

    左以淵勾著唇捏了捏楚璟的鼻尖，然后也不廢話，直接將身邊的一個精致的袋子遞了過去，“累了的話，就趕緊去休息吧。前些日子我按照你的尺碼幫你定做了一套衣服，今天衣服才送過來的，你去試試合不合適，嗯？”

    楚璟點了點頭，將袋子接了過來，彎起唇來一笑，“既然是按照尺碼特意去定做的，又怎么會不合身？試穿就算了吧。不過，左，你怎么會好好想著送我衣服？”

    克里斯在一邊接口道，“楚，你知道的吧，最近老板有意進軍珠寶界。”

    楚璟點了點頭。珠寶這一塊在這幾年行情一路看漲，左以淵做好了功課準備去涉足珠寶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他這段時間如此忙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這一塊的幕后工作。不過，這和送衣服有關系？

    左以淵看出楚璟的疑問，身子朝后靠了靠，不緊不慢地解釋，“三天后巴黎那邊會舉辦一個拍賣會，屆時參加的賓客，多半都是珠寶界內知名的龍頭泰斗。我認為，我需要一個男伴。”

    楚璟明了，朝著左以淵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漆黑的瞳中暈染著一點笑意，“對于您的邀請，我只能說——樂意之至。”

    因為三天后拍賣會就要開始，所以楚璟這頭的事情必須趕在這之前做完。一時間，倒是將楚璟壓榨個了干凈。緊趕慢趕，好在終于將手頭緊急的事情處理掉了，兩天后，搭乘著私人飛機，左以淵一行人直接朝著巴黎行進。

    “嘿，老板，我看楚這兩天可真是累的夠嗆了。”克里斯回過頭，趴在自己的后座背上，瞥了一眼倚在左以淵肩膀上，顯然已陷入淺眠了的楚璟，朝著左以淵擠眉弄眼，“我說，老板你也不心疼？”

    左以淵沒搭理克里斯，只是伸手將楚璟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然后輕輕將他身上蓋著的薄毯向上拉了拉。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

    克里斯看著有些牙酸。

    “老板，既然你對楚有意思，為什么不直接跟他說出來呢？”確定楚璟已經睡著了，克里斯才敢小聲地和自家的大boss討論一下這個已經困擾了自己很久了的問題，“我看……楚他不一定不喜歡老板你啊。”

    左以淵伸手輕輕地將楚璟臉上的碎發撥了過去，陷在陰影里的臉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克里斯。”

    就在克里斯以為左以淵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左以淵卻突然開口出了聲。只是那聲音極輕極低，像是怕會驚擾了什么一般。

    “是的，老板。”克里斯下意識地答了一句，然后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左以淵身上。

    “你覺得……我很喜歡阿璟？”左以淵問，“那是有多喜歡呢？”

    克里斯被左以淵給問愣住了，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沒有明白左以淵的用意。猶豫了一會兒，才遲疑地道，“老板，這個……我也不好說。但是，我能看出來，老板對楚的態度……與對待其他人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左以淵淡淡地看了克里斯一眼，似乎是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收到左以淵的示意，克里斯咬了咬牙，將自己的腦袋高速運轉起來，竭力在腦中搜索起來，怎樣才能更加流暢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也許老板你自己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來，每次看到楚的時候，老板的表情似乎都會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是那種敷衍的笑，而是真的從心底感覺到高興的表情。”

    “那種表情，我從來沒有看到老板在面對其他的人的時候展露出來。包括以前老板你和你的情人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過。”

    “是么。”左以淵側過頭，看著楚璟，輕輕動了動唇。

    打開了話匣子，克里斯倒是越說越流暢起來，“以前有時候，我會以為老板是更傾向于和蘭迪婭這樣女人相交好的，但是，那總歸只是以為而已。還是不一樣的——楚對于老板，是特別的。”

    “嗯。”左以淵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又似乎是沒有，低垂下的眼中，有一抹顏色晦澀不明，“但是，克里斯，”左以淵道，“你該明白，對于我來說，似乎沒有任何一種感情是能夠維持到天長地久的。現在是特別的……萬一有一天，不是了呢？”

    克里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左以淵會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突然又不喜歡了，阿璟怎么辦？”左以淵抬起眼來看著克里斯，深色的眼底似乎閃現了一種罕見的困惑，“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阿璟該怎么辦？”

    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解地反問，“有什么怎么辦的？老板，難道你遇到所有喜歡的東西，都會先考慮一遍以后不喜歡的時候需要怎么處理嗎？”

    左以淵沒有接話，克里斯突然就笑了。

    “哦，沒有是不是？那就是說，從以前到現在，能夠讓老板瞻前顧后，變得這么不像自己的，也只有楚一個了，對不對？”克里斯嘿嘿笑著道，“但是，老板，不親自試一試，你又怎么會知道結果呢？畢竟——楚他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