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有一個從未說出口的念頭。

    蔣綰出院回家后，蘇棠就在心里責怪自己，是不是她許過太多次愿望，才害的mama受傷。

    雖然她知道這個念頭是自己胡思亂想，平時也盡量壓下去，今天因為蘇嘉措的事情，這個被壓在心底的念頭再次瘋長。

    —

    第二天到學校，整個上午蘇棠都是心不在焉的，上英語課時被老師提問，她在同桌的提示中才回答出來。

    “糖糖，你今天不舒服嗎？”同桌看出來蘇棠的狀態不對，在課間的時候問她。

    “我沒事，”蘇棠搖了搖頭，唇角扯出點笑意：“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中午放學，蘇棠立刻就去了蘇嘉措的班級。

    初三和初一的教室不在同一棟教學樓，蘇棠的班級所在的教學樓離校門口更近，平常他們吃飯都是蘇棠在初一教學樓下面等他們。

    穿著相同校服的學生朝著一個方向走，一大波人流從樓梯口往外散開。

    這么多人，身形挺拔的蘇嘉措格外顯眼。少年的面龐雖然稚嫩，五官卻出奇精致，同樣的藍白校服，被他懶散的穿在身上，有種漫畫男主角的帥氣。

    “你怎么過來了？”蘇嘉措也看到了她，立刻離開人朝她走來。

    蘇棠望著他，動了動唇，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她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問過蘇嘉措好多次，為什么他和mama不親近，也從來不盼望mama回家。以前的疑惑和賭氣，到昨晚上煙消云散。

    “傻愣愣的站在這里干嘛？”蘇嘉措嫌棄的拉著她往旁邊走，免得被其他人撞到。

    “季燃今天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了，他要參加個什么物理競賽，最近中午的時間都忙著準備那個。”蘇嘉措一邊帶著她往校門外走，一邊解釋。

    蘇棠點了點頭，她現在腦子亂哄哄的，其實并沒有注意到蘇嘉措在說什么。

    走了很長一段路，蘇棠問他：“哥，你什么回來住？”

    蘇嘉措語氣吊兒郎當的，懶洋洋的說：“我想什么時候回去就什么時候回去，怎么了，你還想管到我頭上？”

    蘇嘉措個子比蘇棠高出一大截，走在他身側，刺眼的陽光照到蘇棠身上時都溫和了許多。

    他以前從來沒有提過兩人的身世，蘇棠覺得他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

    蘇棠吸了口氣，她望向蘇嘉措，表情沒有露出破綻，輕聲道：“哥，你想什么時候回家就回家。”

    “mama這段時間是脾氣不好，你別擔心，我幫你勸她。”

    “人小鬼大，不該你cao心的事情別瞎cao心。”蘇嘉措白了她一眼，然后催促道：“走快點，我要餓死了……”

    蘇棠“嗯”了聲，緊緊跟在他身側。

    在姑姑家里住的輕松自在，蘇嘉措暫時沒有回家的打算。蘇嘉措剛開始也挺討厭蔣綰的，不知道她抽哪門子風，總是處處針對他。

    后來想一想，蘇嘉措大概也能猜到些。

    他和臭丫頭打打鬧鬧的，蔣綰看的不順眼，認為他是在欺負她，雖然大部分時候的確是的。

    如果他們兩個都是蔣綰親生的，兄妹兩個開玩笑，當父母的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蘇嘉措不過是蔣綰的繼子，他罵她幾句“笨蛋”，又經常拽拽她的頭發、捏捏她的臉，時間長了蔣綰肯定接受不了。

    蔣綰現在這種情況，蘇嘉措不想和她計較。住在姑姑家清凈多了，他才不想搬回去住。

    吃頓飯的功夫，蘇棠又提了兩次讓他搬回家住。蘇嘉措拒絕的果斷，嘴上嫌她煩，心里隱隱得意。

    臭丫頭總是讓他回家，還不是舍不得他這個哥哥？

    —

    飯后兩人一起回學校，快到教學樓的時候，蘇棠突然停下來，蘇嘉措詫異的問她怎么回事，卻看到女孩一臉鄭重。

    她站的筆直，肩膀緊繃，樣子在蘇嘉措看來有點像cao場上挺立的國旗桿，憨憨傻傻。

    蘇嘉措感覺她有些奇怪，直接問了出來：“你怎么了？”

    小丫頭表情明顯不對勁，蘇嘉措懷疑她是在琢磨什么壞點子對付他。

    “哥，我以前說你不如季燃哥，其實這些話是我亂說的。”

    面對哥哥疑惑的目光，蘇棠說出心里話，無比真摯：“我覺得你這個哥哥非常棒，我特別特別幸福能有你這個哥哥！”

    蘇嘉措：“……？”

    聽完這些話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伸出手，貼在女孩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并不燙。

    在抬頭朝天上看了看，今天的太陽也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蘇棠，是我沒睡醒，還是你做夢呢？”

    手往下滑，蘇嘉措在女孩臉頰上捏了一把，見她疼的把小臉皺成了包子褶皺，頓時更加疑惑了。

    “奇怪呀，也不是在做夢。”

    真情實意的向哥哥說了心里話，他卻這個反應，蘇棠有點惱，埋怨他道：“我很認真，你能不能別開玩笑？”

    “拜托，把這些rou麻吧唧的話說出來，你才是開玩笑好吧？”

    蘇嘉措眼尾掃了下她，挑眉笑出聲，他一只手抄著兜，拖長了尾音道：“突然向我示好，你——該不會是想坑我的錢吧？”

    “沒門，你去坑季燃吧，我可沒有錢。”

    蘇棠搖了搖頭，她不是想坑他的錢，但不知怎么的還是被他帶偏了話題，追問道：“你又往游戲里充錢了？錢又不夠了？”

    “那我把我的零花錢分給你吧，哥。”

    蘇嘉措：“？！”

    這丫頭今天有點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抵得過好奇，湊過去詢問：“你今天真的沒吃錯藥？還是跳舞把腦子摔壞了？”

    “……沒有。”蘇棠回答。

    “你確定？”蘇嘉措不相信的追問。

    蘇棠抿了抿唇，蘇嘉措一幅嬉皮笑臉的樣子，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把難過都藏起來了。

    見蘇棠不吱聲了，蘇嘉措眼睛眨了眨，有狡黠的神采閃過。

    蘇嘉措湊的更近，蘇棠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干凈又溫暖，讓人想到林間溪岸被太陽曬過的鵝卵石。

    少年臉上飛快劃過壞笑，將手伸到她面前，晃著兩根手指，說道：“你告訴我，這是不是——山~~”

    最后一個字被少年刻意讀的非常慢，他擠眉弄眼的搞怪，還模仿電視劇里的角色大著舌頭說話，看起來鬼畜又搞笑。

    那么陽光干凈的美少年，他肆無忌憚的亂用臉做表情，毫無包袱的去逗人笑。

    猝不及防的遇到這情景，蘇棠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笑過之后，蘇棠又有點生氣：“……哥！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很認真？”

    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心情沉重，覺得虧欠了蘇嘉措，所以她變得溫柔體貼，想做個善解人意的好meimei，結果他卻這么沒心沒肺的。

    不僅如此，還故意逗她笑。

    對于蘇棠這一點點的惱羞成怒，蘇嘉措不以為然。

    “臭丫頭，別以為把嘴角撇下去就能裝深沉。”

    蘇嘉措昂起下巴，又恢復了那副天底下老子最帥的樣子，哼道：“我都看到你笑了，把剛才那股傻樂呵的勁保持住。”

    “我就笑了一下，沒有傻樂呵！”蘇棠迅速反駁。

    但是對方沒有聽她解釋。

    撂下這些話，蘇嘉措揚長而去，把蘇棠丟在她自己的教學樓前。

    少年離開的背影灑脫又囂張，蘇棠站在原地望著，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了教學樓。

    蘇棠有種一腔熱情沒有地方發揮的感覺。

    畢竟她悲傷了那么久，還做好了決定，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和蘇嘉措爭吵打鬧，關心他愛護他，給他送溫暖和愛……可一切還沒來得及施展，就被蘇嘉措拐到奇怪的方向去了。

    而這短短的時間里，和蘇嘉措待在一起，那些不好的情緒都被驅散了。

    蘇棠不清楚哥哥有沒有因為自己變得開心些，但有蘇嘉措，蘇棠比之前開心了很多。

    第11章 十一顆小奶糖 有人不好好上課

    參加物理競賽前，老師中午休息時間抽出半個小時給參賽同學補課，連續兩個星期，季燃都沒有和他們一起吃午飯。

    不知道蘇楚望和蔣綰是怎么商談的，他在一個周末把兒子接回了家。

    舞蹈課結束之后，蘇棠跑去他房間寫作業。

    蘇嘉措正歪在沙發上打游戲，蘇棠進來時他頭都沒有抬，懶洋洋道：“干嘛？有題不會？”

    蘇棠還沒來得及應答，他又道：“別問我，我也不會。”

    蘇嘉措拒絕的明明白白，顯然就是不愿意把打游戲的時間花在輔導她作業上。

    其實也不用，蘇棠成績一直很好，老師布置的任務她都能完成。

    “哥，你作業寫完了？”蘇棠見他玩的入迷，忍不住問了句。

    得到的是蘇嘉措敷衍的搖頭：“晚上做。”

    游戲的音效聲一直沒有斷過。

    蘇嘉措心思一直不在學習上，他很喜歡玩游戲，但時間規劃的還算可以，成績保持在中上游，所以蘇楚望并沒有過多管束過他。

    聽他說晚上做，蘇棠就不再提了。

    蘇棠低頭寫起了試卷，不知道蘇嘉措什么時候戴上了耳機，房間里靜悄悄的。

    做完一張英語試卷之后，蘇棠伸了個懶腰，簡單休息了一下，她開始寫語文練習冊，但才寫了講題，黑筆就沒有墨了。

    懶得回房間拿，蘇棠就朝蘇嘉措要：“哥，給我用支筆，我的不好用了。”

    蘇嘉措戴著耳機，蘇棠提高音量說了第二次他才聽到。

    “就你事多。”蘇嘉措很不耐煩，隨口扔了句：“書包里，自己找。”

    蘇棠：“哦，好的。”

    蘇嘉措的黑色書包就掛在椅子外側，蘇棠轉身就取了過來。他的書包很輕，蘇棠打開一看，里面就只有三本練習冊。蘇棠想到自己那一堆沒有做完的試卷，懷疑初三的作業真的有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