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后, 明綺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機和梁哥報平安。

    還沒說話，對方未卜先知：“綺綺——”

    他醞釀了下, 語重心長的問, “剛剛在機場是不是受驚嚇了？”

    明綺瘋狂點頭。

    想起對方并看不到后，“對！碰到黑粉了！”

    她和小季對視了眼，問, “你怎么知道的？”

    那頭沒有說話, 小季興奮的拍了拍她的肩，她做口型：網上看的！——這事兒鬧的不小, 黑粉都被機場的安保帶走了, 現場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而且……“咱們公司有個男團也今天回國, 機場有粉絲接機呢。”憑明綺最近的熱度, 她小聲的說, “不被捅到網上都不正常。”

    明綺有被感動到。

    捅是一回事兒。

    守著看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這還是曾經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經紀人嗎——明綺剛要“嗚嗚嗚”表示一下感動。

    梁哥卻說：“因為‘黑粉’給我打電話了。”

    “……？”

    明綺當即顧不上感動了，她憤怒的，“太囂張了！”

    什么背景啊從小黑屋出來還敢這么橫？“他是不是威脅你來著？”明綺想到那頭嘶吼著“爸爸愛你”的熊。大金鏈子黑紋身, 一看就是社會人兒, 再想梁哥這斷斷續續欲語還休說了上句沒下句的敘事方法……

    都不用人說, 她篤定, 一定是那熊, 不是, 那黑粉沒逮著自己, 跑梁哥那撒氣去了。

    明綺極其護短。

    “你別怕嗷梁哥。”她鼓勵，“黑粉怎么威脅你的你跟我說說——”

    邊說，邊把手機從耳邊扯了下來, 開始扒拉《我的一天》進警局時留過的警方號碼, “我上面有人！”

    “……你別，你拉倒！”

    他的語氣慌張，明綺更覺得不妙。

    不會是黑粉兵分兩路他挨打了叭！

    但不是——

    “那是你黑粉嗎？”

    “那是你爸爸粉！”

    生怕明綺手快報警，又深知自家藝人腦回路不正常，梁哥也顧不上醞釀什么惋惜的情緒了，直截了當的告訴她。

    明綺不信。

    “梁哥，你不要被他騙了。”

    她把剛剛機場的事兒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那么大一個盒子，就‘哐哐’朝我扔呢！”

    梁哥深深嘆了口氣，“你知道你錯過了什么嗎？”

    ……聽自家經紀人的語氣好像還挺遺憾？

    公司約的車在停車場。

    明綺一邊和小季下去，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錯過了什么？”

    “來自黑粉的毒打？”

    “還是三萬塊的醫藥費？”

    “……”

    梁哥這氣兒很長。

    一口一口又一口，半晌，那邊“啪嗒”一聲，應該是點了根煙。

    煙霧裊裊。

    梁哥覷著眼，就剛剛看到的照片朦朧的回憶起來——

    “一塊小孩兒出生時長輩送的純金長命鎖。”

    “一頭代表著你生肖的小金狗。”

    “一只水晶打造的觀賞奶嘴。”

    ……

    最后，是……“三百六十五張刮刮樂彩票。”

    這都什么呀……

    明綺一頭霧水。

    未等開口，梁哥把煙頭摁滅在桌上。

    “綺綺啊——”

    他痛心疾首的，“你要是不跑，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那個大黑箱子里是你爸爸粉——”說到這兒，梁哥已經覺得“爸爸粉”這三個字不足以表達對那位的敬意了，“不，是你親爹給你補的這二十四年來的生日禮物啊！”

    ……

    魯莽了。

    “姐——”

    小季喊她，“上車叭。”

    是車到了。

    小季恰好拉開車門。

    明綺迷茫的走了兩步，jio一軟，“piaji”一聲，跪在后座門上。

    給公司的司機師傅嚇的——

    “使不得使不得！”

    “你這樣我也得收你錢的！”

    ……

    明綺幾乎是哭著回的家。

    ……

    沒多久，接機的視頻就被傳到了網上。

    是路人錄的。

    沒帶明綺的名字。

    開場黑屏了好多秒，也沒什么聲音，不少人以為自己靜音了，可把音量調大最大，也只聽見衣料摩挲手機的聲音——【就這？】【怎么上的熱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明星這么虎啥熱搜都敢買。】

    吐槽一波接一波。

    但大多沒打完。

    十幾秒時，網友們正憤怒的敲擊鍵盤時，突然——“爸爸愛你！”

    撕心裂肺的怒吼響徹每一個吃瓜群眾的手機。

    不少人手機都嚇掉在了地上。

    【……？？？】

    【臥槽！】

    驚叫一聲又一聲，【我踏馬以為沒動靜了音量開的最大！】

    公放的還好，不少戴耳機的……【i’m fine。】【正在去醫院的路上。】

    后來，這天幾乎是某橙色軟件手機鋼化膜商家生意最好的一天。

    ……

    【哪家的粉絲追星這么沒素質啊！】

    短暫的驚嚇后，網友們的怒意被挑起。

    他們拖動進度條，但——

    只見一包工頭樣的社會大哥高高舉著一只18寸歸歸整整的黑色箱子。

    他臉通紅，眼球都要爆出來，一邊喊，一邊狂奔。

    【是我孤陋寡聞了。】

    【這大哥在追星？】

    【假的吧？】【都踏馬能當我爸了！】

    但還真是。

    伴隨著錄制視頻人的“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鏡頭移了移，遠處是更驚恐小腿倒騰的比社會大哥更快的明綺……

    【絕了。】

    吃瓜網友們目瞪狗呆。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視頻槽點太多，大家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吐起——

    【接機應援多夸張的我都見過，但被粉絲追著跑還把人“送”進小黑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以及不少對粉圈流行對著同輩明星當“mama粉”、“爸爸粉”疑惑的人，這回他們也杠不了了……【這個是真·爸爸粉！】

    這視頻幾乎足夠載入內娛應援的史冊上了。

    翻車的那種。

    有人覺得好玩兒，紛紛艾特明綺的工作室——

    【綺綺從來不會讓我失望[doge]所以……下次行程啥時候啊我也想去！】

    他們嘴上喊著……【得給綺綺排面！】

    實際上卻……【大家一起組隊嚇綺綺啊！】

    很快，明綺的工作室就給大家發來噩耗——梁哥表示謝謝大家的支持但為了藝人的身心健康目前暫無活動。

    微博哀鴻遍野。

    -

    抽抽了一會兒，明綺邊刷微博，心情邊平復了下來。

    她猛的吸了口氣，一頭扎進枕頭里。

    咸魚.jpg

    一動不動。

    “完了。”

    這么些天，梁哥多少也摸出了自家藝人的秉性。

    “你明綺姐要鬧了。”

    “……”這么邪乎？小季不信，“也許jiejie就是哭累了緩緩再哭？”

    “不可能！”

    梁哥篤定，“你姐一會兒沒準就得問我要粉絲電話。”

    “干嘛？”小季不明白。

    梁哥語重心長的，“到手的黃金飛了你能撒手？”

    但綺綺真能——

    半晌，她悶悶的聲音從枕頭里傳了出來。

    “我失去的只是一箱黃金。”

    “但我的粉絲失去的可是探視她們女鵝的機會啊！”

    ……？？？

    這劇本不對啊。

    梁哥一頭問號。

    難過歸難過，只是剛剛刷微博時，她看到了粉絲的計劃——

    “我剛剛才知道大家在機場等了我一天。”

    “是想給我驚喜來著。”

    明綺想了想，說，“梁哥，要不我用我的微博拉個粉絲群叭？”

    熱搜她也看到了。

    網上一片哈哈哈，紛紛嘲笑這次史上最失敗的應援。

    “面沒見到就算了，還被拉出來嘲笑。”

    “我得溫暖一下她們！”

    好家伙。

    “我們的綺綺成長了啊！”

    梁哥“啪啪”鼓掌。

    就是話落在明綺耳朵里怪別扭的。

    緊接著，她就知道別扭在哪兒了。因為下一句，梁哥問——“你不會是想拉完群安慰完粉絲順便再在群里把你爸爸粉找出來干點什么吧？”

    小季補充：“比如給個地址讓他郵寄過來順便包個郵？”

    “這么貴重的東西就算寄也得到付啊不是——”

    明綺脫口而出，緊接著迅速“呸”了聲，“你們想什么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就很難說。

    “真不饞禮物？”梁哥問。

    “不饞。”

    明綺想了想，自信.jpg，“反正我又不是活不到二十五歲。”

    梁哥和小季一頭霧水。

    這是什么邏輯。

    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因為明綺小臉興奮——

    “萬一再等等我‘親爹’還能往里再塞一個呢。”

    梁哥小季：我這輩子就沒這么無語過。

    ……

    沒多久，粉絲群就拉好了。

    大家進來時，一個比一個興奮。

    “是真的綺綺嗎！”

    得到語音答復后，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分鐘，群就滿員了。

    大家瘋狂表示對明綺的愛意還順便隔空rua她。明綺也沒讓她們失望，發了好幾條一分鐘的語音安慰大家。

    有粉絲問——

    【嗚嗚嗚jiejie你下次行程是什么時候啊今天沒見到真的哭了！】

    明綺原以為怎么也得是年后。

    但很快，行程就來了。

    -

    《屠刀》的導演發來了路演邀約。

    他實話實說。

    電影費了好大的勁兒定檔在春節，就想在一眾喜劇片中別出一格的殺出一條血路，但——

    “六十個人的廳，六個人都沒有。”

    別的春節檔路演都是一票難求，而《屠刀》眼看還有三天就要開了，卻空蕩蕩的一片。

    丟人！

    路演是電影宣發的最后一哆嗦。

    冷門電影全靠它攢口碑。

    “要是哆嗦不好，我費了這么多功夫‘搶’的春節檔——”

    后面都不用說。

    涼了。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明綺的身上，指望對方能賣一賣座。

    “你要是來的話，粉絲們肯定會買賬。”

    那邊沒有說話。

    想到對方最近水漲船高的咖位……可能還真沒空來？

    導演以為她委婉的拒絕，只好轉了話題，“或者明綺老師，您幫我想想這片子為什么不賣座？”

    他沒指望真得到什么回答。

    但——

    明綺正翻日歷想看路演的日子和她干大事的日子沖不沖突呢。

    聽見這話，當即不翻了。

    她一針見血：“大過年的大家都愛看熱熱鬧鬧全家團圓的喜劇片。”

    而屠刀。

    “開場半分鐘，爹媽死絕了。”

    “誰看呀。”

    導演聽了，久久沉默。

    半晌，吐出一句話來。

    “你含蓄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