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密謀之前能不能選好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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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集秀班,劉老住處的側屋內。窗邊書案上的燭臺燈影搖晃,案前獨坐的少女兩手托腮、眉心緊蹙,燭火的陰影跳動在她蒼白的面龐上,明晃晃訴說著她內心的糾結與交鋒。 這件事要從數個時辰之前開始說起。 給熟人們分了東西,林湘自然不會落下一直幫她排戲的劉老和參與排戲的戲班成員。故而,下午她租了輛馬車,帶著家中剩下的布匹、釵環等物以及孝敬給劉老的茶酒文玩去了集秀班。 前幾日還殷勤周到、一定要來見她一面的班主今日卻沒露面。林湘松了口氣,領著車夫將東西送到平時排演的地方。 去排戲場地的路上,戲班的男女老少遠遠看到她,都會和同伴竊竊私語幾句,間雜著小聲的驚呼和隱隱的笑意。可待到和林湘擦肩而過時,他們又柔順恭謹地斂聲頷首,沒事人一樣走開了。 不是林湘玻璃心或者社恐,從今早起別人看她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特別地不舒服。 早晨時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背著個大背簍,形象過于滑稽,才惹得旁人這般看她。原來不是么。 將松落的碎發撥到耳后,林湘垂下了頭。 劉閑山甫一進門,便察覺屋里的氣氛活潑得異常,眾人臉上皆帶著笑影,有的正簇擁在林湘身旁,有的則自顧自在身上比著眼下時興的布料。 “小湘,你過來。”她輕敲拐杖,沉沉出聲,把明顯是強作歡顏的少女解救了出來。 “劉老。”林湘從人群里擠出來,“我給你帶了禮物來。” 上好的茶葉與美酒,還有兩張字畫。劉閑山看著她心不在焉地將這些東西捧在手上,不由嘆一口氣,把人叫到了角落里。 劉閑山昨日也聽人提過林湘和林沅的恩怨,知道眼前的小輩受了欺負,目中透著nongnong的憐愛,她牽憂道:“小湘,穆城王她……” 話至一半,窺見林湘的表情,劉閑山失了聲音。 穆城王叁字似乎讓她意識到了什么,眼前的少女頓時睜大了眼,眉毛高揚。接著,她迅速轉頭,去看不遠處的人群,卻在與他人目光相觸時瞬間縮了回去,無地自容的怯怯。 斂目垂首,兩手緊捏衣衫,少女的嘴唇不住顫抖,想說什么,卻又什么也沒說,半晌才低低從喉嚨里逼出一個“嗯”字。 壓抑的,哽咽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一聲。 “就是那樣。”她抬起頭,眼睫上并沒有濕潤的水澤,甚至還對劉閑山笑了一下,“就是他們說的那樣……” “我能出去一下嗎?” 沒等劉閑山回答,她快步離開了屋子。 林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遇上彎就轉,看到岔道就走,只想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 劇情里,叁皇女派人將林沅過去的惡行播散出去,營造林沅跋扈任性的惡名,自然,也少不了她這一件。 林七,林湘,在外人眼里,她究竟是什么樣子?是可憐還是軟弱?說起她的時候、看著她的時候,和她見面的時候……林湘不敢去想。 無論是奚落還是憐憫,都是在提醒她,她曾經被人欺負過的事實。 靠著一處偏僻無人的墻角,她的身子無力地滑了下去。 抱著膝蓋,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她抬手,抽出后腦勺上的簪子,把它遠遠丟出去,任早晨辛苦梳好的長發披散下來。 受害者是不該覺得難堪的,因為她根本沒做錯什么,可壞就壞在,長久以來,林湘自尊心強烈得過分。 仰首看著陰沉如油畫的天空,她慢慢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散掉的長發礙事地遮著視野,她便徐徐吹氣,唇邊的長發被氣流拂走又落回,幾十個無意義的起落過后,她冷靜了一點兒。 以指為梳,把長發理順辮成長辮,林湘捏著沒法扎上的辮尾,惆悵地嘆了口氣。 十幾年過去,她一點兒沒長進。小孩子一樣,懷揣著這種無用到自害的自尊心。 從那時那現在,在意旁人的目光和看法能讓她得到了什么呢。自卑、孤僻、還是不愿意與人多交流的社恐能力? 那時她一頭扎進書籍和繪畫的海洋里,逃避著現實里同學們對她的議論和同情。現在呢,她還想怎么做?搬到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別開玩笑了。 成年人早就具備了獨自整理心情、振作起來的能力,想著還要給被她撂下的劉老解釋幾句,林湘意識到她該立即起身離開。然而,想到要回到人群里去,和別人說話,她又心神懨懶。 等一下,一下就好。她再一個人待會兒。 她兀自神游天外,想著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快被遺忘掉的往事,突然,頭上落下一點濕痕。 雨點很快密密打了下來。 這雨是不是下得太遲了點,古代信號不好有延遲嗎…… 林湘滿頭黑線。 正常人現在都會起來避雨,林湘也是,扶著墻面站了起來。她環顧四周。自己似乎正在集秀班某個偏僻院落的墻外,往院門走,應該可以在檐下暫避一下大雨。 這樣想著,她剛到拐角,突然聽見屋檐下傳來一陣竊竊的談話聲,聽語氣像是密謀一般。 “明月那邊你都安排好了?”一個壓著了嗓音仍然尖細的女音道。 林湘頓住腳步,還好有雨聲做掩護,二人沒有發現她。 “當然。”這是一個猶豫卑弱的少年聲音。“李管事您放心,等明月公子回屋、藥效發作,我就會找理由將其他人都支出去,方便凌大人辦事。” 林湘越聽越不對勁。藥效……辦事……如果猜不出這是要做什么,都對不起她看過的那么多篇小黃文。 這兩個人怎么傻了吧唧的選擇在室外接頭,干壞事能不能有點保密意識。 被迫聽了一耳朵的林湘對二人的業務水平鄙夷不已。 她哪里知道,集秀班這種大戲班,哪里能輕易尋到什么荒僻無人的去處。這里之所以沒人來往,是因為住著班主家精神失常的夫郎,其他人怕被瘋子一口咬掉耳朵,才幾乎不往這里走動。 那二人沒在此處停留多久,很快撐傘離開了。獨留林湘被雨淋了個透心涼。 她冒著雨回了排戲的地方,把劉老偷偷拽了出來,將明月的事情跟對方說了。 “班主會處理掉這種問題吧?”看著眉峰緊鎖、面色沉沉的劉老,她懷著希冀問。 “這事……你別管了,班主未必不知情,不過睜只眼閉只眼罷了。”劉閑山說:“凌大人應該是指凌初未,她是明月的戲迷,太女殿下已經殯天,都是早晚的事。” 都是早晚的事…… 林湘想起馮子瑜之前的話。 且等著,明月的下場不會好,就是指這個嗎?太女一離世,沒了靠山,他便連假的明月也做不成了嗎? “若是他不愿意呢?”她不自覺揚高了音量,注意到之后,又低聲憤憤道:“這是下藥。” “小湘,你聽我說。” 劉閑山握住她的手,皺紋叢生的面龐寫滿看慣了的無奈,多少年歲月在這刻痕中流淌。“叁教九流叁教九流,你在戲班也待了許多時日,該明白的,說到底,伶人和娼妓……也無甚區別。你仔細想想,見過的角兒里,哪個不是好樣貌好身段?這為的是什么?” “寫戲的也好,唱戲的也罷,在他人眼里,左右不過是供人取樂的玩意兒。一入了這行當,別管被迫還是自愿,哪能還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她蒼老的聲線透著絲絲悲意。像是在說明月,也像是借著明月,在說于戲班幕后蹉跎了一輩子光陰的自己。 林湘沉默片刻,問:“我父親當年也……” 回應她的,是劉閑山沉重的一下頷首。 下九流啊。她不再說話,反復在心里念叨。沒被綁住的辮尾濕淋淋的,散成了落湯雞的可憐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