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準備好的方案一個都不能用,那還能拍點啥? 綜藝節目做了這么些年,這還是頭一次,沒做好準備就要打仗了。 ** 蘇錦霓跟著劉筱涵和表外甥到達四景村的時候,已經是早上的九點鐘了。 她趴在車窗上往外瞧,晃悠著小腿兒道:“變了”。 可不是變了,尖尖的山頂都變成禿頭了。 劉筱涵將汽車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 這塊空地原本停滿了來找方大師的汽車,村里還找了專門的收費人員創收,但凡是繳費停車的,還奉送農家地鍋炒的瓜子一包。 劉筱涵為啥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可是連續在這兒吃了一個月的炒瓜子,才高價買到了一個號。 當然,后來方大師金盆洗手,那邊把買號的錢退給他了。 可以說,方大師以一己之力,帶動了四景村致富。 但自從一個月前起,空地就真的成了空地,頗有一些人走茶涼的味道。 今天因為節目組的入駐,平平無奇的小村莊又恢復了往昔的熱鬧。 劉筱涵也就是想到這兒了,自言自語似地問了一句:“你說方大師閑著沒事兒的時候,會不會手癢想算上一卦?”那正好算他呀! “什么?” 夏映淺沒有聽到。 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沒有山頭的四景山,怎么看怎么覺得怪異。 “唉!”劉筱涵擺了擺手,“沒事兒,沒事兒,我也就是瞎琢磨!” 夏映淺回了神,隨口問道:“劉叔,你找方神……大師,想求什么?” 世人搞這種迷信活動,要么是求財,要么就是求運。 他其實挺奇怪的,觀劉筱涵的面相是那種事業家庭雙美滿的福相。 當然,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很多,只是這幾天跟劉筱涵接觸下來,夏映淺覺得他其實還是很知足隨性的。 劉筱涵嘆了口氣,拿嘴努了努前面扭出了企鵝步的蘇錦霓。 大約是他想孩子想瘋了,他覺得蘇錦霓干什么他都想樂。 他揚了揚嘴角,不由微笑,但說的其實是讓他極其痛苦的事情,“求子!” 不是,方神棍的業務范圍這么寬廣的嗎? 他還以為方神棍頂多能給人算算命,改改名,搞搞風水布局什么的。 夏映淺的下巴都快驚掉了,脫口而出:“他又不是送子觀音!” 對面的鄉道上迎面過來了幾個村子里的人,劉筱涵噓了一聲,壓低聲兒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方大師跟送子觀音還真是有些淵源!但凡是來他這兒算子嗣的,他會指點該去哪個方位的送子觀音廟求!” “生孩子還跟方位有關嗎?” 劉筱涵嗒了嗒嘴,神秘兮兮:“小道長不懂,神佛也是不能亂拜的!” 夏映淺想起來了,劉筱涵第一次到清明觀的時候,好像真沒有上香。 是這樣的,有很多寺廟和道觀,現在都成了旅游的地方,也不是每個游客去了都得上香。 終歸各人有各人的信仰。 盡管夏映淺覺得方神棍就是在扯淡,但他還是噤聲了。 這時,三個人走到了節目組租的場地。 劉筱涵大老遠就跟節目組的執行導演打招呼:“哎,趙副導,我們來了!什么時候開拍呀?” 趙副導朝院子里像尊大佛一樣坐在那里的韓導指了一下,攤了攤手,怪無奈地說:“你們先進去等著。” 劉筱涵善于察言觀色,他湊近了問:“怎么,出狀況了?” 趙副導尷尬地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兒啊,就是還沒到開拍的時間,你們先進院子里等著。韓導你還不知道嗎?就是一個較真的人,就愛自己跟自己較真,不愛為難別人。” 韓導確實是這樣,不止腰圍像彌勒佛,就是性格也有點像,但今天“彌勒佛”也著急上頭了。 編導報上去的幾個新方案,要不是被訓沒新意,要不就是被訓惹爭議,反正都被韓導一票給否定了。 這年頭的電視人可不好做,干的是比老牛還累的活兒,cao的卻是賣白粉的心。 弄不好點兒有一個紕漏,全組都得覆沒。 方案不順也就算了,剛剛調試機器呢,攝像機居然炸了一臺。 他也入這行有十來年了,還真是頭一回碰見攝像機能出這么大故障。 偏偏這個村子里的人信邪。 非說是跟四景山沒了山頭有關系,聽說自打那個山頭沒了,他們村挨家挨戶都炸過燈泡。 別說韓導了,他一聽說這個,心里都犯膈應。 這事兒不能宣揚,他們是箭已在弦上,非錄不可。 劉筱涵見問不出什么,客氣地朝他點了點頭,然后領著夏映淺和蘇錦霓進了眼前的農家小院里。 一走進小院,夏映淺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大對勁。 至少得有一百多平的農家小院里,明明擠滿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卻十分的安靜。 所有的人像是陀螺,加緊了工作的步伐,卻抿緊了嘴巴。 整個工作現場像是在演啞劇。 等待的功夫,劉筱涵擱在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把兩人留在了院中,自己跑到院外接聽。 “老婆……工作呢……啊,今天嗎?” 夏映淺的耳朵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句,卻沒往后聽。 “表姨,你還記得咱倆在道觀里說好的事情嗎?” 他想趁著劉筱涵不在身邊,趕緊再囑托幾句。 可夏映淺一回頭,哪里還有他表姨的身影。 嘶,他表姨屬貓的吧,竄的可真快啊! 小孩子活力四射,一刻都不能停。 蘇錦霓圍著院子里的攝像機轉了好幾圈,她不是沒有見過攝像大機。 上次大祥他們扛的也是類似的機器,只不過沒見過攝像機大軍。 她伸出了小手指,挨個點了點,一共有十八臺呢! 哇,一會兒會有十八臺攝像機拍她,果然是明星的待遇呢! 韓導正心煩呢,一抬眼睛看見了一個穿道士服的小孩,大聲吵吵道:“有沒有閑著的工作人員,小演員已經來了,錄之前的培訓不做了嗎?” 所謂的培訓,其實就是教教錄制的小規矩。 小朋友畢竟不像大人,就是給他們準備好劇本,他們也不一定會朝那個方向演。 但到哪兒都是無規矩不成方圓。 一個女孩匆匆跑了過來沖韓導說:“對不起導演,這就去。” 她扯了蘇錦霓的肩膀,想把她帶走。 蘇錦霓沒動,指著韓導的頭,奶聲奶氣地問:“導導,你頭疼嗎?” 疼,快疼炸了,真是干啥啥不順,疼得他整個人快要裂開了,心態已爆炸。 韓導還以為自己犯了偏頭疼,畢竟今天讓人頭疼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只是眼前這個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現在的小孩古靈精怪他知道,但是這么會看大人臉色的嗎? 韓導古怪地瞪著眼前的小孩。 蘇錦霓又朝韓導的上頭看了一眼,她嘟了嘴道:“爺爺不乖!” 韓導上頭飄著的白胡子老頭兒,氣得朝她瞪了瞪眼,還張牙舞爪,大呼小叫:“小孩,別多管閑事!” 夏映淺是被這鬼叫聲吸引來的。 往常要沒啥事兒,他不愛開天眼。 有些阿飄,仗著人類看不見他們,總愛干一些膈應人的事情,那他要是看見了,是裝看不見還是看得見呢! 可跟著蘇錦霓出門兒,不開天眼又不行,他唯恐自己看不見他表姨能看見的東西。 夏映淺拐了一個彎兒,先看見的是一排攝像機。 緊跟著他就瞧見了背對他的他表姨,以及坐在樹下背陰處的韓導,和他頭上飄著的白胡子老頭兒。 這白胡子老頭兒就屬于膈應人的阿飄。 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趴在韓導的背后,伸出了枯樹一樣的巴掌,正一下一下地拍在他的頭上。 夏映淺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間,出門錄節目,他可沒有帶桃木劍,連符紙也沒帶一張。 蘇錦霓會怕他! 她朝老頭兒呲了呲小奶牙,奶兇奶兇地警告道:“打你了呀!” 說著她就朝前跨了一大步。 韓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見眼前的小孩高高舉起了小手,卻輕輕地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現在可不是跟小孩開玩笑的心情,他瞪圓了眼睛正要說話,卻猛然發現,疼了許久的頭,居然不疼啦! 蘇錦霓鼓起了小嘴兒吹了吹他的頭,“呼呼就不疼了!導導別怕,我不讓爺爺打你啦! ” 這句話每個字他都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