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物是人非2
李凌天做完飯,把一部分的菜拿到外面涼涼,才起身回屋找暖春,站在屋外門廊處看到已經被大雪掩住一半的暖春,看得出神。暖春的起死回生,究竟承受多大痛苦,他想象不出來,也不敢去想,不過他知道一點,能讓她承受住這份痛苦的念力是他給的,這又說明什么呢! 李凌天一時哽咽住,本來想叫暖春吃飯,但卻張不了口,只覺喉嚨微脹,他緩了一會,才開口,沙啞聲音說,“木姑娘,吃飯了?!?/br> “你吃吧,我不餓?!迸罕浯鹬?。 “那也吃點吧,嘗嘗我的手藝,還是很好吃的?!?/br> “不吃?!迸褐苯踊亟^。 李凌天無奈轉身,回去給自己盛一碗飯,撥些菜到碗里,自己一個人蹲在廚房吃了起來。他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味覺已經麻痹。他一邊吃一邊苦笑,他想的很美好,他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以為人回來了,也許就可以像昔日那樣重回溫馨快樂日子。他想的太美好,人回來了,但是一切也回不來,是自己親手毀掉這一切,怨不得別人。 暖春聞到屋里飯菜味道挺香,走進廚房,看到李凌天背對自己埋頭扒飯,這背影,很像工地干活的工人吃飯,看上去無比辛酸。 “你不會去桌子上吃嗎?”暖春冷不丁的問。 李凌天聽到暖春在背后說話,想趕緊吞掉口中飯菜,沒怎么嚼就要咽,結果卡住了。他嗚嗚兩下,想回答,但卻什么都沒說出來,著急的干比劃,也不知道要比劃什么。 暖春走過去,在他后背輕拍輕撫,“你吃這么急干什么,別激動,慢慢一點點往下咽。”李凌天終于一點點把卡在嗓子中的飯菜順到胃里,不好意思干笑,“木姑娘,讓你見笑了?!?/br> “沒事?!?/br> 雖然暖春手是冰的,但是剛才輕撫自己時,他卻感到溫暖,感動的再次哽咽。這是他這一生哽咽次數最多的一天,應該沒有之一。 “你做的菜,聞起來還挺香?!迸阂性谠钆_上說。 “木姑娘,你的飯菜我都給你涼在外面。”他說完喜奔到外面去拿飯菜。這飯菜在外面放時間太長,已經凍得邦邦硬。 暖春看著飯菜道笑問,“你確定是涼而不是凍嗎?” “不好意思,木姑娘,時間太長凍住了。我再去涼一份?!?/br> “不用。”暖春摸著飯菜的碗,“我們說話這功夫,屋里的菜已經涼透,我吃這個就行?!?/br> 暖春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青菜,緩緩放入口中。李凌天全程盯著,緊張的手搓著自己衣擺,十分不安。 暖春把菜放入口中,面不改色吃下,李凌天未從她神情中捕捉一絲感情變化,焦慮問,“怎么樣,木姑娘,對你胃口嗎?” “還可以?!?/br> “既然可以吃,那就多吃點。”李凌天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有成就感,開心搓著手道,“木姑娘愿意吃,我給木姑娘做一輩子飯。” 暖春放下筷子,“我可不想勞駕秦皇給我做一輩子飯?!?/br> “不勞駕,只是木姑娘不會給我這樣機會?!崩盍杼煺鎿凑\懇說。 暖春輕笑不語,李凌天看不透其中含義。暖春不再是什么事情都被他牢牢控制的林暮寒,她比以前強大,更加神秘。 飯后,李凌天在前面走廊上架起火,煮茶。暖春則是靠著梅樹坐下,閉目不語。 “木姑娘,你說若是真的暮寒回來了,她會怎樣?”李凌天捧起一杯熱茶喝了一口,緩緩問。 “不知道!” “如果你是她呢?” “我覺得她死了比活著更好。活著只不過徒增傷心罷了!這世上沒有最傷心的事,只有更傷心的事。”暖春以為自己下山后不會再傷心難過,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霍思良的冷漠再次讓她感受到什么叫悲什么叫痛。 “難道她就不能得到幸福嗎?”李凌天聽完暖春的話有失落,但更多是無力,他真希望暖春后半生能幸福,只要她能幸福,無論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你覺得呢?”暖春反問他,緩緩睜開眼睛,掛在她睫毛上的細密雪花紛紛落而下,眼神銳利射向李凌天。 李凌天不敢去看她,低頭認真添火。 “她已經被毀了,一個被毀掉的人,是無法再找到幸福。而且,就算她還活著,再出現,我勸你也不要再試圖讓她回到你身邊?!?/br> 暖春含著讓人看不透的笑意注視李凌天,看的李凌天頭皮發麻,他感到突然而來的慌亂,“為什么這么說?” “有些事情,壓在心底,沉入心海,比再翻出來要好,畢竟不會尷尬。”暖春笑意越來越濃,李凌天卻覺得越來越不自在,于是他起身又去廚房忙活。 暖春繼續閉目,再睜眼時,發現梅花居然長出朵朵花苞,一副含苞欲放之姿。她起身,走進屋里,和在廚房正在剁東西的李凌天說,“梅花要開了。” 李凌天聽完,放下手中的刀,兩步躥到梅樹下,看到一朵朵紅梅花骨朵,興奮道,“太好了,太好了,這么多年終于要開花了!”他轉向暖春道,“木姑娘就是人杰,到哪里都會地靈?!?/br> 暖春無奈輕笑,“我就當你夸我了?!?/br> 李凌天回屋,拿起血梅想要吹一曲,他把白玉簫也拿出來遞給暖春,“木姑娘可否會吹簫,我們笛簫合奏一曲如何?” 暖春斜眼瞟這把白玉簫,沒有接,反而一臉鄙視的問,“李凌天,你不覺得這樣很惡心嗎?故技重施?故戲重演?” 李凌天在暖春三個問句連攻之后一時語凝,他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原來暖春也知道他知道暖春就是林暮寒。暖春從他手中抽出那把白玉簫,放在眼前來回欣賞,冷哼說,“這把簫,你在八月十五時送給我,被我在大年初一那天一文錢當掉。我自始至終就用它吹過一次,如今我再讓它奏一曲吧!” 暖春說完,運氣在簫上,白玉簫蒙上一層白霜,只聽清脆的玉響,白玉簫上碎成粉末,從暖春手中晶瑩散落,零落在地板上,就好像是一層雪。這把稀世珍寶白玉簫,活在世界上的有八年之久,只奏了兩曲,剛制成時暖春用它吹奏一曲,臨終前,暖春送它最后一曲,那是它本身發不出的清脆穿透之音。 “哎呀,哎呀!可惜了!”暖春看著一地白碎屑,“李凌天,這簫怎么好來著!那個白面掌柜說了那么多,我都記不得了!”她抬眼看李凌天,李凌天卻一直回避她凌厲的目光。 “我去包餃子!”李凌天說完轉身逃走,他害怕這樣的暖春,她的話每一句都直戳他心口。暖春已經把話說破,他連裝的勇氣都沒有,只有一味任由暖春諷刺,所有的苦果都是他自己種下,也只能他自己吃。 暖春撿把椅子坐,苦捱時間,感覺紛紛飄落的雪花像放慢腳步一般,李凌天在廚房乒乓亂響也讓她心煩,不知道除夕之夜,霍思良怎么過,和誰過。 李凌天聽見房中沒有動靜,就過來看一眼,暖春見他過來問,“是不是只要過了子時,我就可以走?” 李凌天被她問的一愣,點頭稱是,“你若想走,我也攔不住你,為什么要在這里苦熬!” “我答應過別人的事,就會做到。做不到,自然不會答應。”暖春說完看向他,笑意更深,“我答應你陪你到除夕,我自然要陪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