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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陸遜打,除了開大之外的各種外掛都被你用過,然則這位江東第四代大都督就跟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似的,好不容易逮住想啃一口,八成也得硌掉一顆牙。 在一段時間里,這讓你對自己的cao作水平和戰斗天賦產生了懷疑。 但在你帶著兩千被buff過的精銳順水而下,前往朐忍時,這種懷疑又被徐楷修正了。 與其父“江表虎臣”徐盛不同,這位將軍的水準十分平庸,按說他并不能算江東世家出身,但這個江東世家作戰習氣極其明顯——你躬冒矢石,帶隊板載沖鋒,一波過去把他的前軍打穿,徐楷沒動用中軍,更不用提使用預備隊,這位主帥就開始帶著部曲后撤! ……你做好了跟他論持久戰的準備,你甚至還考慮過使用各種開掛技能,畢竟人家家學淵源是打仗,而你的家學淵源……是啥?跟益州世家打交道? 總而言之,你實在無法理解他到底為啥跑路跑得這么痛快!要知道前面還有他的大都督啊!他一撤,陸遜這個糧道全線都在蜀軍眼皮下了,這已經不能算是豬隊友了,這算賣隊友了吧! 但徐楷就是這么痛快的帶著至少2/3并未崩潰的吳軍瘋狂撤退了,為了拖延你的追擊速度,還丟了一地的旗幟,軍械,糧草,財物等等等,讓你看得感慨萬分。 不同于大軍跋涉,兩千士兵只需十艘船,正好在你的cao縱水位 (trol water)施法范圍內,水位上漲,暗礁漸沒。來時你順風順水,花了大約半天的時間到達朐忍,用不到兩天的時間把徐楷打跑,收獲loot無數。 天光未亮,黎明時分,軍士們終于將戰利品搬回船上,你在艙內聚精會神,讀起了第二個cao縱水位,準備在一天時間里返回平爐坡戰場,繼續跟陸遜對峙。 多說一句,之前你總想不通,為什么陸遜這個手藝還拿不下合肥,你雖然菜,但仍有一身外掛,陸遜都能打得你懷疑人生,他怎么就打不下合肥呢? 現在你大概是明白了,益州世家雖然很神奇,但是江東世家……也很神奇。 這些將領各自都是帶著自己的私兵部曲出戰的,作戰有利可圖,便齊心向前,一遇危難險阻,便各自逃命。 這也是為什么東吳打防守反擊就很賣力,主動出擊就很頹的原因了——保衛自家一畝三分地,人人用命;為江東孫氏搶地盤,除非你背刺且背刺得好,否則但凡對面硬氣點,這些將領是決不肯用自己的部曲去替別人打工的。 你出門的時候是早就知道益州士族什么德行了。 但現在你不太清楚陸遜知不知道他麾下的這些江東世家將領們是什么德行…… 這支小小的船隊一路向西,逆水而上返回戰場。你站在船頭,腳下是被你短暫cao控住的波浪,推著船隊向前,頭頂是逐漸升起的啟明星,明亮而遙遠。此時在江上,又是凌晨,空氣稀薄濕潤,涼爽得讓人感覺有些戰栗。你抬起頭,忽然感到一陣難以控制的疲倦。 與體力無關,次級復原術和醫療術都可以修復你的疲倦,你記得很早以前在翻越秦嶺的時候,你甚至幾十天都未曾入睡過。 但這也并不意味著你已經老了,你的身體只有二十幾歲,況且還有無數種法術令它維持最完美的狀態。 思來想去,你覺得這大概是因為,你在企圖用陸遜熟悉,但你并不熟悉的規則來下這一盤棋。 還有十數里,目的地便要到了,你轉過身,準備進船艙里休息一下,無意中瞥見這支船隊的身后,漸漸升起了一抹暗紅,而在暗紅色的天際線之間,一道黑影正在靠近你。 你驚起了一身冷汗,直至那兩只鬼眼沖到你面前,收住腳步,你才認出來那是青行燈。 “我現在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在跟隨你飄進船艙后,它沒頭沒腦的這么說了一句。 “什么說的是真的?” “你與那位陸將軍啊……”它嘆了口氣,“我原以為你們倆是舊識,彼此間必定極有情意。” 江上行船,畢竟有些顛簸,你確定了一下那張憑幾足夠結實之后,才準備舒舒服服的坐下來,稍微休息一會兒。青行燈看到你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聲音也變得十分不滿。 “你怎么不聽我說話。” “聽著呢,聽著呢。”你說,“你覺得我跟陸遜除了一袋小米之外還有別的什么情意。” “現在我覺得他是個無情的人。” “嗯嗯嗯。” 這位青面獠牙的女鬼在船艙里無聲的飄來飄去,沉浸在它那妄想世界之中,“但也說不定他仍對你是有情的……” 不管對你有沒有情,你覺得徐楷對他是肯定沒什么情意的。你想,在你搶占了羊渠,現下又擊退了朐忍的吳軍之后,陸遜的糧道很明顯是要出問題了,如果永安仍未被攻破,以你這軍事補習班新生的眼光來看,陸遜也該退兵了。 ……除非孫權再派一支軍隊入川,也許你應該占卜一下。 “所以他才會在此時……唉……若你能腳步慢一些,便見不到他那副模樣了……” “……什么?”你艱難的從戰局中回過神,“什么模樣?” 它一只手拄在下巴上,聲音飄飄渺渺,閑適得很,“打仗的模樣啊。” “什么打仗的模樣?”你問,“我都沒見過他打仗時什么模樣,你從哪里見到的?” 青行燈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西北平爐坡的方向。 “他昨日開始圍攻你的大營,現下已經吃掉你的左翼了呢。” 你頭皮炸了。 “傳我的命令!”你跳了起來,手指一勾,掛在旁邊的鎧甲自動飄了過來,正好在小兵沖進來之前貼在了你的身上,“吳軍趁我不在,尋隙攻營,令士卒現下便用朝食,卯時下船備戰!” 電視劇里兩軍交戰,掛起“免戰牌”便可以避而不戰一直令你十分詫異,憑什么一方掛免戰牌另一方便不能攻營? 后來你知道了為什么不能攻營——因為修繕完成的營寨本身是個巨大的防御工事,有拒馬,有箭塔,有數層護欄,有壕溝,壕溝里還有尖刺木樁,總而言之強攻是個消耗巨大的選項,不是頭鐵或者有絕對把握,主帥不會輕易下令攻營。 但當你帶著掛好一串兒buff的士兵靠岸下船,跟著初升旭日一同爬上平爐坡時,你親眼見到了什么叫“攻城拔寨”。 陸遜毅然決然的發動了總攻,不計代價,不惜士卒。 你的十余座營寨按照他的意愿被分割開,之前未受太大損耗的右翼尚能支撐,左翼卻已經被他屠戮殆盡。 數日之前你曾騎馬巡視過的營寨,曾督促訓練的那些士兵,現下已經成了尸山血海。 整座營寨都變成了人間地獄。 太陽升了起來,但你眼前的世界仍然一片暗紅。 “蔣琬還活著嗎?”你輕聲問了身側的青行燈一句,它隱藏在黑暗之中,點了點頭。 “還活著,不過你這大營中軍布防薄弱,早就被陸遜看出來了,下一個吃掉的便是中軍。” “他吃不掉了。” 那輕飄飄的,帶了一絲惡意的聲音在你耳畔響起。“為什么?” “他是名將,我想向他求學。”你拔出長劍,深吸了一口氣,對面已經有戰將騎馬向你沖鋒而來。 戰馬的速度極快,一瞬便到了你面前,帶起一陣風。 騎在馬上的戰將被你劈為兩段時,應當也感受不到痛苦。 “我因此愿意坐在桌邊,按照他的規則下這盤棋。” 它噗嗤一笑,“你可算不得守規則的棋手。” “是。”你痛快的承認了,“我是個作弊的棋手。” 接二連三的騎兵為你所斬殺,那些吳兵似乎為你氣勢所迫,包圍圈之間短暫出現了空檔。 但你的視線范圍內只有蜀兵的尸體,以及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的吳兵。 那些被你恐嚇住,背地里傳唱歌謠嘀咕你的士卒呢? 那些認為你熏香熏得過于講究,根本不像大丈夫的武將呢? 還有滿心信任,被你留在這里,獨自面對吳軍的蔣琬呢? 號角聲鳴起,陸遜已經發現你進入戰場,從中軍分出了一隊盾手想要將你攔住。而你身側的傳令官揮動令旗,你的士兵們開始沖鋒。 “但你知道嗎?”在無數士兵之中,你的腳步反而沒有那么快,“這局棋還有另一種玩法。” 你注視著遠處丘陵上的“陸”字大旗,專心致志的施放了一個感知位置。 他就在那里。 你的腳步暫時停了下來,你不需要衛士保護,青行燈能夠隱藏你的氣息,如果真有倒霉鬼莽撞地闖進了你身側范圍內,那么他也會像那天晚上想來暗殺你的武將一樣,見到這種異界虛體生物的真正面目。 而你開始全神貫注的念起了法術。 復仇風暴 (storm of vengeance)是一個無豁免的九環神術,在巨大的黑色暴風云團之下,酸雨、冰雹、雷暴,以及令人無法視物的暴雨將云團內外隔絕開。 ……也將生死隔絕開。 “是掀棋盤的玩法嗎?”在一片黑暗的霧氣中,你聽到青行燈如此發問。 它的聲音輕薄得沒有實質,而你回答得也幾近輕佻。 “沒錯。”你最后抬眼看了一眼那面“陸”字大旗的頭頂,在蒼穹之上,因你而聚起的黑云正在慢慢成形。 “都督——!” 你一愣。 遠處的號角聲響起,吳軍有許多號手,因而這一串號角聲接二連三,卻絲毫不顯雜亂,隨著號角聲與傳令官的旗語,吳軍開始有序撤退。 “李恢都督率兩萬兵馬前來救援我等了!都督!” …………………… 你這副樣貌很狼狽,其實不太適合跟這位益州士族出身的將領見面。 但他還是挺不放心的來看看你。 順帶一提,你發現蔣琬跟他關系特別好,倆人是有說有笑的進帳的,不知道為什么你更氣了。 “德昂兄能施以援手,解我軍傾覆之危,在下沒齒難忘。”你板著臉說道。 這位五十余歲的老將仔細打量了你的神色一番,然后大笑起來。 “宗碩不必如此在意。”他說道,“我輩武人,除了運籌帷幄、沖鋒陷陣的本事之外,本來就需要一點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