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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時,你不能直接回家,天子把你這古董從不知道哪個旮旯里挖出來并且當了空降統帥這件事,很快就會在成都爆炸開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就尷尬max了。 因此剛出門你就被蔣琬拉上車,直接塞到了官舍里。 你看蔣公琰一臉的淡定,直到進了官舍,揮手讓侍從們都離開后,他才換成了崩潰臉。 “亭主此舉何意?” “……字面意思?” “信使快馬加鞭送信至長安,月余內丞相便有回復,皆時——” “你覺得陸遜想不到這一點嗎?”你問道,“信使快馬加鞭又有什么用?月余內丞相的信可以到成都,難道十幾萬大軍也能撤回來嗎?” “縱使如此,亦可派遣能征善戰之將領回來啊!”蔣琬在屋子里瘋狂的轉來轉去,你甚至懷疑他就快轉成陀螺了,“亭主從未在軍旅中歷練過,如何能帶兵?!” “那公琰為何還要出言助我?” 他腳步一停,用那種萬念俱灰的眼神看了你一眼,而后繼續開轉,“成都城內,除了府官之外,本無可用之人了。” “公琰知道我為何急于出兵么?” “……實在不知!” 你慢慢思索,邊想邊說,“你看,去年襄樊一直戰火不斷,小關將軍的水軍撤回上庸后,漢水枯竭,水路無法運糧,只能依靠永安。” “不錯。” “永安與襄陽之間,只有幾百里的路程。”你說道,“難道襄樊用兵時,李都護全無防備嗎?” ……這次蔣琬可算是停下來了,開始思考你的話。 “亭主是說?” “永安可能只是被陸遜圍住,東吳突襲,戰況混亂,永安是否陷落仍未可知,公琰想想,若形勢當真緊急,諸葛丞相亦可能放棄長安,只據雍涼,而后回撤救護益州,若那時東吳仍拿不下益州,又成了什么?” “……為曹叡小兒做了嫁衣?” “不錯,孫權能棄愛女性命不顧,置罵名于不顧,堪稱破釜沉舟,若最后仍為我逐出益州,不僅從此與朝廷交惡,成天下笑柄,失大義名份,最重要的是,形勢恐怕會為之一變,到時恐怕丞相也會覺得,東吳不滅,漢室不興。” 蔣琬開始loading你的話,幾秒鐘后,他終于loading結束,“所以亭主的意思是,陸遜圍永安而不攻,犯我益州邊境的這支大軍是支孤軍?” “我確實這么想。”你點點頭,“救援永安是其一。” “其二呢?” “如果一味等丞相的援軍,恐怕陸遜沒辦法在益州投降前進入成都城了。” 蔣琬沒明白你的冷笑話,皺著眉頭試探性的看著你,你不得不說得更清楚一些。 “比起我治軍的水準,公琰更加該擔心的是世家的忠心,若是不早些將陸遜擋住,今日東吳是背信棄義,明日便要變成來成都救駕了。” “……………………” 蔣琬欲言又止,十分不平,似乎又想說些什么,但說不出口,你竟然看出來他想說什么了。 “沒錯,益州世家在我心里也就這樣了。”你說,“公琰忘了我是劉璋之女?” k.o. “其三則是,若陸遜進展順利,不要多時,恐怕孫權便會派兵增援,那時東吳亦起傾國之兵,這場戰事便更難以了結了。” “縱如此,亭主仍然太魯莽了……”他搖了搖頭,“縱使亭主是天縱奇才,到底劉賜一無出身,二無資歷,三無軍功,如何指揮眾將?” “公琰因此才請兵來幫我?” 這位十分憔悴的貴公子嘆了半天的氣,最后點了點頭,“如此一來,至少敬服丞相的荊州將領當能得用,下官亦可從旁襄助,只是如此還遠遠不夠,這一路上,下官在心里算了一算,丞相留下鎮守宮中與都城之人,亭主皆不能帶走,都鄉侯這等宗室重臣,亭主亦不能用。如此一來,亭主能帶去涪陵的校尉都尉之中,多是益州世家出身,亭主只要想一想便明白,丞相北伐是極缺人才的,這一群被丞相養在成都的,又是什么人?亭主想駕馭他們,恐非難事。” …………你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你不方,對你來說,一切困難你都不帶怕的,反正只是“從下往上翻你的法術表”還是“從上往下翻你的法術表”的區別。 “許多時候,你是沒有那么明顯的,可以輕松拿起來的好選擇。”你說道,“你總得在一堆不那么好的選擇之中,挑一個不算特別爛的。” 蔣琬看向你的目光分明是“我覺得這個選擇真的特別爛”,但他最后閉了閉眼,神情亦十分鄭重的向你行了一禮。 “下官出言不遜,亭主莫怪,縱使亭主未經歷戰陣,能以巾幗之身上陣拒敵,此志此心,昭如日星。” “……公琰過獎了。”你感覺有點尷尬,剛想說點什么的時候,蔣琬的話居然還沒說完! “此既是大漢之幸,亦是丞相之……” 快,快換個話題吧! 出征所用的東西,大部分你是知道的,畢竟家里兩位男主人都在瘋狂出差,現在多你一個……其實也不算多。 憐娘悄悄來過兩次,帶了許多東西,你問問家中如何,她想了一下,十分肯定的告訴你一切都好,不必掛念。 “瞻兒呢?” “小公子……”憐娘想了一想,“他真不能來這里嗎?” 你搖了搖頭。 成都雖非長安,但數量不多的禁軍也分南北軍,這些留在城內的世家出身的軍官們聽說你這么個空降的破落戶要統兵南下去干陸遜,牢sao頗多,但基本都被蔣琬給擋住了……據說目前成都城內的風向是,原本統兵的就是蔣琬,你只不過是丞相不想顯得任用親信,太過跋扈而拉出來當門面的吉祥物。 但即使如此,這半個月里,想要來拜訪你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你不敢冒險在其中加上一只諸葛亮的小兒子,因此只能拒絕了。 “既如此,待公子出征時,我當提前帶著小公子出行,在路邊等著公子。”憐娘嘴角一翹,“如何?” ……聽起來有點像葵姬在路邊等光源氏,但你還是同意了。 “除卻這些男裝與日常雜物之外,公子要的香爐和一大包香料也準備好了,還需要些什么?” 按照你給丞相準備的那些東西來算,你確實也想不到還有什么了,想來想去,你迷茫的搖搖頭。 至于你缺了些什么……過后你才知道。 由許靖之子許允所領的前軍已經出發,中軍也當明日啟程。 小黃門立于廊下,態度十分恭敬,請你去宮中一敘。 與天子的話你已經講清楚了,太后對這些事沒什么主心骨,還有誰要見你? 穿過一道又一道長廊,踩過光可鑒人的清漆地板,從你走進劉禪的宮殿,登上臺階開始,你發現繚繞在蜀宮中的香料氣味不見了,內侍帶著你往里走,走得越深,水果香氣便越濃。 你有了猜測……這大概是因為孫妃有孕的緣故。 …………但話說回來,一千八百年前的東吳宮廷至于這樣嗎?你覺得宮斗到這程度,你還是寧可相信孫魯班就是單純想聞聞水果香。 “夫人……”殿內的劉禪正在等著你,見你一身武官服,又立刻改了口,“……都督。” “殿下怎么稱呼臣都行。”你笑了笑,正欲行禮,被劉禪攔住了。 已經過去十幾天,那雙肖似先主的眼睛里仍然滿是憂慮,“孤今日宣都督進宮,只是……只是想詢問,都督覺得戰況如何?有多少把握?” 你眨眨眼,“殿下怕了嗎?” 這個漂亮的青年皺起眉頭,似是覺得受到了冒犯,有些不滿的看著你,但他最終仍然將目光移開,慢慢點了點頭。 “殿下可以不信臣,但不能怕。”你說道,“殿下只要有一分恐懼,大臣們就能看出十分,然后將殿下的敵人渲染成十二分的可怕。” 他重新看向你,這一次眼中變成了疑惑,“為何?” “因為殿下還無法獲得他們的忠誠,當他們忠于自己的利益而非殿下的利益時,便不會為殿下效死。” “孤要如何才能獲得臣子的忠誠?” “待他們除了殿下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主人可以選擇,亦失去世家足以倚仗的根本時,”你說道,“殿下就會見到他們忠貞的一面了。” 他想了一會兒,試探性的看向你,“那么,都督呢?” 你抿了抿嘴,“臣亦姓劉,殿下何疑?” “孤不是懷疑都督!”他立刻辯解,“那年在永昌殿,是夫……是都督救了孤,孤不會忘記的!” ……他哭了!因為你懷疑他懷疑你,所以他哭了!你不是沙文主義者,也不覺得男人就不能哭不能軟弱,但是,劉禪這個位置哭起來,真要命啊! “殿下亦無須懷疑這場戰爭的勝負,您是天命所歸的儲君,莫效兒女態!” 他一抽一抽的看向你,你頭皮跟著一跳一跳,“要不……臣派人回家里,再取點酥糖來呈給殿下?” …………………… 暮春時節,這支由一萬余成都守軍,再加成都附近征發的新兵所組成的軍隊終于出發了。 天子和監國為你們壯了壯聲勢,在蜀宮門前為你們送行,還賞了你們御酒。但這對鼓舞士氣沒太多用途,你看不到道路兩側百姓臉上有什么興奮神情,他們憂心忡忡,竊竊私語,對著你指指點點,你身側的蔣琬倒是仍然鎮定。 “都督,你看。” 他指了指一個方向,你看過去時,馬車簾子被憐娘掀開,諸葛瞻小朋友正眼淚汪汪的看著你。 你沖他眨了眨眼,然后夾了一下馬腹,加快了一點速度,把你熟悉的世界丟到了身后。 ※※※※※※※※※※※※※※※※※※※※ 有點沉悶的一章,接下來阿遲恭良溫儉讓的形象可能要崩? 感謝在2020-12-02 21:32:35~2020-12-03 21:35: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時宜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