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
2014年5月4日 上海黃浦中學附中 禮堂里面是全校的師生,臺上的老校長正在一邊念著發言稿,一邊比劃手勢,“‘土爾扈特東歸’,講的是中華民族精神團結統一的故事。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五四青年節,學校特召開‘青年大學習’講座,弘揚和培育民族精神,學習五四精神,學習愛國精神。” 老校長理了理領帶,“下面歡迎高三年級青年代表,江沨同學,代表我校青年發言。” 一時間禮堂的掌聲如雷起,原本靠在薛易肩上準備睡著的江淮也一下子被嚇醒,隨后就見到江沨穿著校服上臺,面帶微笑,一身朝氣。 江淮雙眼一亮,坐直身后掐醒薛易,“薛易!我哥!我哥!我親哥!快鼓掌!” 薛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坐直,跟著群眾鼓掌,“好,沨哥加油……” 江沨一眼就看見在人群中朝他揮手的弟弟,便回以一個更大的微笑給他。 “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三年級青年代表江沨,很榮幸能代表學校青年發言。剛才校長說團結統一,我上臺前思考了一下,什么是團結統一,什么又是五四青年精神。” 完全是脫稿的演講,江沨的聲音有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禮堂里只有他的聲音,下面的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他發言。 “團結統一是指整體意識在全民族得到普遍認同和升華,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迸發出強大的力量,使任何征服或分類中華民族的企圖都不能得逞。而五四青年精神正是其內涵的完美體現。” 江淮想啊,《龍貓》里不是有一句特酸的話嗎? 心存善念,定能途遇天使。 而此時的江沨,真的美好的是一個天使,而不是像一個天使。 學習講座結束后,江淮和薛易就站在門口乖乖的等著江沨出來,人群走了一波又一波,要等的人沒等著,反而等來了幾個不怕死的。 史青傅的臉已經看不出痕跡,可那十二班3號汪石的一只手還打著石膏吊在胸前。兩人后面還跟著幾個眼生和眼熟的人。 一行人路過二人面前。汪石一見到江淮就太陽xue直跳,青筋突顯,隨而又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原來你是高中部江沨的弟弟啊,我還真是看不出來。” 薛易冷眼,旁邊有走來幾個人喊著易哥和淮哥。 一時間,場面的硝煙就要燃起。 江淮也穿著附中的校服,面對面跟著汪石對峙,“因為你是個狗瞎眼。”后面的兄弟附和著笑出聲,薛易也抱胸而立,一臉嘲笑。 汪石氣得直咬牙,史青傅攔住他,看著對江淮說:“再打一架,你們就會被勸退的。” 汪石掙開他,神氣臉一哼。 “要勸退早勸了。”江淮就瞇著眼在那笑,抱胸前傾看著史青傅,“年級主任可是收了我爸不止那十五萬塊醫藥費,你爸沒跟你說嗎?” 這事史青傅不知道,但汪石知道。后者雙手推開江淮,“這是你家應該給的。” 薛易看見對方動手,上前就抓住汪石的校服,“干什么?!想打架是吧?!” 兩幫人一下子就吵了起來,學校禮堂門口圍了不少人,里面的人有些還不敢出來。 嚷嚷過一陣后,史青傅猛地吼了一聲,“夠了!” 人群就真的安靜了,大家都看著他。 史青傅瞪著江淮好一會兒,轉身就走了,汪石一急也跟了上去,“小傅!” 薛易理了理校服,“媽的,一群垃圾。”他上前摟住江淮的脖子,“走,打球去。” 江淮被強行拖走,“哎!慢點。” “看來那個史青傅是真不知道他爸收錢的事。”江淮摸著下巴,露出疑惑。 后面的其中一個跟班發言:“淮哥你是不知道,那十二班的史青傅是出了名的討厭貪官。”旁邊的哥們兒也同意地點頭。 江淮點頭,“看出來了。”他摟著那發言的人的脖子,“給哥說說。” 那人叫吳利達,他是上初中才和江淮熟的,之前上小學就和江淮一個學校了,江淮還幫過他幾次,但一直沒敢和他一起玩,一直把江淮當偶像供著。 “史青傅這人的思想特別正直。聽說過半年前學校副校長被調走的事情嗎?那是史青傅親自打電話給教育局去舉報的,還害得他爸差點丟了飯碗。這件事后他跟他爸的關系一直很僵,現在好了,我估計他要去舉報他爸了。” 薛易覺得還蠻有趣,“有意思,他要是真去舉報他爸了,我請大家吃火鍋。” 果然,一群人歡快的響應。江淮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也跟著起哄走了。 但快走到體育館的時候,江淮突然停下,“差點忘了,我還要找我哥說點事兒呢。”他邊后退邊朝他們揮手,讓他們先進去,“等會兒我再回來找你們。” 薛易揮手,“行,你去吧。” 江淮是跑著過去的,去了高中部高三教學樓,來到江沨的班級,卻被告知江沨還在禮堂寫總結。 他又跑回禮堂,可里面已經空無一人了,他想著會不會在二樓的會議室呢,又跑上二樓,真的聽到了一些動靜。 他來到大門前,卻猛然全身僵住,渾身冰冷。 “嗯……唔……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在門縫里看到江沨被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男生壓在會議長桌上,兩人的下半身都緊貼著。 “沨,喊出來……我喜歡你喊出來,快點喊出來。”那男生一用力,江沨捂著嘴仰頭。 會議室里全是咯嘰咯嘰聲和令江淮閉眼也能聽到的聲音。 那聲音,他知道。江楊山也經常在主臥室里,沙發上,廚房里,衛生間里,對著云芬瓊做一樣的事情。 可是,和哥哥在一起的,是男人。 江淮抬起一只手捂著眼,仰頭后退,一只手握著拳,腦子一片混亂。 過了好一會兒,默默轉身下樓。 …… 薛易在籃球場上等了差不多兩節課,也沒見到江淮回來,心想江淮居然敢放他鴿子,還是說跟他哥聊的太嗨了,直接跳過他去吃飯了。 他掏出手機就撥打江淮的號,響了兩輪才有人接,“喂!江淮!在哪呢?” 江淮那邊好像開了一扇門,震耳欲聾的dj聲立馬從手機里傳來。 “誒!江淮你他媽居然去酒吧不帶我,我……” “我被人堵在夜旗酒吧了,出不去。”江淮捂著手機聽筒講話。 薛易丟下籃球,走過去拿外套,眉頭一皺,“你自己一個人?” “嗯。”江淮穿梭在辣哥辣妹群中,時不時回頭看著那幫光頭佬。 “知道是誰嗎?”薛易示意一起玩的兄弟們跟上,一群人走出體育館,“你一個人別輕舉妄動。” “新面孔,好都是光頭的……中年大叔,大概有五六個。”江淮邊說“我知道”,邊往酒吧深處走,抬頭忽然看見一個人,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主意,“薛易,你自己一個人過來。” “什么?”薛易停下腳步,“江淮你是被人抓了,還是腦子銹了?就我和你兩個人,確定能扛得住五六個中年光頭佬嗎?我們還是初中生,不是散打冠軍。”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你打扮著點過來,讓他們認不出你,我給你發定位和位置圖片。” “誒,不是,江淮……喂?喂?淮兒?”薛易看著那被掛掉的電話,再看看旁邊一群一臉迷茫的兄弟,不耐煩的揮手趕他們走,“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然后就轉身離開了。 兄弟們互相看看對方,撓過頭后也轉身往反方向回去。 薛易三步助跑爬上墻,又熟練地跳下,不到兩分鐘就出了學校。 再從樹根底下開鎖自己的小電瓶,往那什么夜旗酒吧駛去。 冷靜下來想想江淮怎么就被堵在離學校差不多五公里的酒吧里呢,還不是放了他鴿子背著他去尋樂去了。 他一想清楚,行啊,江淮要完了。 薛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突然無意間瞄到那廣場邊的大商場,想起江淮的話,又把小電瓶給開進廣場那邊的停車場里。 酒吧里的江淮直徑走向那個人,然后就自覺的坐在那個人身邊。 他微微松了口氣,抬頭看著那群光頭佬果然停下來,在不遠處看著他,江淮朝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后,轉頭見那人還沒發現自己。 江淮奪過他手中的酒杯,“嘿,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你也會來這種地方。” 史青傅喝得滿臉通紅,眼神迷離,酒氣與沐浴露的香味混雜在一起。江淮看著他伸頭過來看自己,就忍不住想到在禮堂會議室的場景,“靠那么近干嘛?你不會也是狗瞎眼吧?” “唔。”史青傅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推,倒靠在沙發上。 江淮見他那明顯是喝醉的狀態,有些嫌棄。 又見到桌面上還有沒開的酒,就自己開了一瓶喝,感覺不對勁兒,就往酒瓶身一看,上面明顯的大字標注,本店自調冰島紅茶,酒精濃度10%。 江淮:“……” 他再看看桌面上空著的三四瓶酒瓶,10度的酒都能喝成這樣也是厲害。江淮頓時沒了興致,放下水瓶,靠在沙發上。 喝這樣沒意思的酒,麻煩的只是增加尿意,像喝白開水沒什么兩樣。 但是他又想喝醉,喝醉就能暫時忘記那些惡心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