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鳥兒見小鳥累了，便飛下來托著他，帶著他一起飛。小鳥興奮地叫了叫，跟著它們繞著空華派飛了一圈，四處噴火，將整個門派置身于火海之中。

    ……簡直了。

    凌焰開始相信，這孩子真的是來毀滅世界的。

    最后沒辦法，任雪川讓其他人救火，自己獨(dú)自追了上去。

    白霄河擔(dān)心他一個人搞不定，馬上讓言雨華帶人跟上，就跟在他們父子后面滅火。

    凌焰忙不迭沖到學(xué)院，和湛原、洪星嵐一起救那些不小心被殃及的弟子們。少年們修為低，尚不能抵抗朱雀之焰，各個被烤得滿頭大汗。

    白霄河雖早有防備，但他本以為會面臨外部的威脅，卻沒料到會是這等危機(jī)，這根本……防不勝防！

    一群人忙著撲火。還好空華派是雪山，有大量的積雪，不像普通山林那樣易燃。

    眾人忙活到天黑，總算把火滅了。但這回山里的雪也被朱雀的火焰融化了很多，山上簡直猶如山洪爆發(fā)一樣，處處淌水。

    凌焰四處奔波，統(tǒng)計(jì)了一下，有少許人被烤傷，但還好沒出人命。

    他十分愧疚。

    掌門安慰道：“沒關(guān)系，誰也沒料到會這樣。沒事沒事。”

    到了深夜，還不見人回來。凌焰站在被燒禿的竹林里焦急等待，非常惶恐：“該不會不回來了吧……”

    他滿腦子都是那首歌：“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我的小鳥一去不復(fù)還……別的那呀呦，別的那呀呦……”[注1]

    他腦子里想著這首歌，嘴上不自覺的唱了出來，聲音都是啞的——因?yàn)榻袢瘴樟颂酀鉄煛?/br>
    洪星嵐陪在他身邊，安慰道：“應(yīng)該就是出去撒個歡兒，玩夠了就回來了。”

    大伙兒今日忙著滅火，臉上全都被熏黑了。商陸端了熱水，讓他們洗臉。

    一開始凌焰還能通過血契感覺到任雪川的位置，但后來興許是太遠(yuǎn)了，便斷了聯(lián)系。他見時(shí)間太晚，就勸眾人去休息，但大伙兒都沒有離開，陪著他一起等著。

    到了次日寅時(shí)，任雪川總算回來了。

    “師尊！”

    凌焰急忙上前相迎，他瞧見對方衣衫被燒了好幾個洞，頭發(fā)也被燒了許多，看起來十分狼狽。

    任雪川疲憊不堪，嘴唇干枯，累得話都說不出來，只從袖中掏出了睡著的小鳥，給眾人展示。大伙兒看到小鳥回來了，終是松了口氣，而后離開了。

    凌焰扶著師尊回屋歇息，給他倒了杯茶。把小鳥交給白術(shù)，請他們幫忙照料。

    任雪川難得不顧形象直接拎著茶壺往嘴里灌，還因?yàn)楹鹊锰眴艿搅恕?/br>
    凌焰連忙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白術(shù)給小鳥簡單清理過后，將他放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鳥窩里。

    凌焰想了想：“還是弄個籠子把他關(guān)起來吧……”

    他去任雪川的寶庫里找了個結(jié)實(shí)的籠子，然后連鳥窩一起放了進(jìn)去，又布置了結(jié)界。

    好半天之后任雪川才緩過來。

    他出了一身汗，輾轉(zhuǎn)到屋后的寒潭里洗澡。凌焰跟著他一起洗，順便問兒子有沒有在外面造成傷亡。

    任雪川啞著嗓子道：“不清楚……得等雨華師弟回來了問問。”

    兩人洗好之后，凌焰本想讓師尊好好歇息。但任雪川卻要去玉龍殿等候言雨華的消息，讓他留在家里看著小鳥。

    凌焰干脆提著鳥籠跟他一起去了。

    掌門和各位峰主也都沒休息。

    任雪川簡單將自己的經(jīng)歷說了幾句，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說的，就是兒在前面飛，爹在后面追。后來小鳥玩累了，調(diào)頭往他懷里撲，他就將其帶了回來。

    “還好，”白霄河苦中作樂，笑著道，“至少還認(rèn)你，還知道回到你的懷抱。”

    小鳥在窩里面睡得人事不省，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guān)。

    天亮?xí)r分言雨華帶人回來了，他們也是各個灰頭土臉，累得不行。

    言雨華灌了一大壺水之后朝眾人交代：“火都滅了……沒有死人……我留了幾個人善后。”

    白霄河問：“有沒有遇到其他門派的人？”

    “有。”言雨華道，“我就說不知道哪里來的火獸，到處縱火，已經(jīng)被我?guī)熜质帐傲恕切┑烙驯愀黄饻缁穑瑳]有起疑……”

    眾人放下心來，讓他們?nèi)バ菹ⅰ?/br>
    凌焰提著鳥籠，帶自家?guī)熥鸹丶倚?/br>
    任雪川難得沉沉睡了一覺，他這回舊傷復(fù)發(fā)，躺得比較久。

    凌焰貼身照顧他幾日，懷疑他被什么魘住了。

    任雪川也確實(shí)被困在了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四靈，看到了他們的沉淪，看到了他們的墮落。血腥充盈著他的夢，讓他身陷泥潭，難以自拔。

    他是一枚棋子。

    他生來就是為了復(fù)活四靈的。

    他不能愛，只能恨。

    夢里，四靈在四個方位注視著他，他們高高在上，威嚴(yán)可怖，不斷蠶食著他心內(nèi)那一簇火苗。

    他躬著身子，跪在一片黑暗中，雙手按在胸口，竭力保護(hù)著那團(tuán)火。

    可，實(shí)在是太冷了。

    他被凍得意識模糊，倒在地上，眼皮沉得要睜不開了。

    忽然一聲清脆鳴叫驚醒了他。

    一只紅色的小鳥飛進(jìn)他夢里，嘰嘰喳喳叫著……或者不能說嘰嘰喳喳，更像是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