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兒子
三日前,兗州,濮陽城內,一片勝利的喜悅,就連城中商販百姓也喜氣洋洋,然而刺史府內,眾人眉宇間卻縈繞著淡淡的憂愁。 七八個大夫在長廊來回踱步,不僅是擔憂屋里病人的安危,也在擔憂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夜。方才刺史大人已經嚴命,務必將這位重病的將軍治好,否則 屋里充斥著一股藥味兒,哪怕習慣服侍人的婢女走進去也會掩著鼻子,然而病床旁的美麗女子卻沒有半點不適。或許是終日呆在這屋子里,已經習慣了這股藥味兒。病床上臉色蒼白之人正是呂布,只是如今憔悴到皮包骨頭的模樣哪里還有昔日大將軍之風采? “將軍,請服藥!” “不必吃了,既然大限將至,何必多吃這一口藥?” “敢問將軍,你不怕死么?” “人生在世,誰人不怕死?何況吾已經位極人臣,封異姓王,他日榮耀更甚,如何舍得離開這世間?如何舍得離開吾兒女?又如何舍得貂蟬咳咳”呂布輕咳兩聲,無奈苦笑道:“只不過此役大破曹賊,吾臨死之前能為吾兒爭得年的平定,也算是盡了父親的責任” “呂霖”女子貝齒輕咬嘴唇,皺眉道:“將軍如此寵信于他,不怕他辜負你的期望?呂霖不過二十五歲,雖然有治軍之才,但治理天下,恐怕要讓你死不瞑目了!” “呵你不必刻意惡言氣我吾兒之才能,遠勝于我,你只知他破你西羌殘忍冷酷,卻不知他文治武功!你才年芳二十,比我兒都要小三歲,今你們為父母報仇忍辱負重于我府上,又怎會覺得我兒不如你?” “你既然早早知道我的身份,又為何不殺我?” “汝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殺你何難?然你為父報仇,也算孝順勇敢之人,故留你一命。且若非有你相助,恐怕我早已被劉協小兒毒死,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冤有頭,債有主!我西羌王帳是被呂霖所滅,雖你是他父親,但我要殺的人,永遠都是他呂霖!至于將軍你,終究于我有恩,我雖為女子,卻不會恩將仇報!” “真是個好姑娘,本將軍都有些后悔,當初應該要了你的身子,也算不辜負魏續的一番苦心?!?/br> “呂布你”女子羞惱萬分,卻只是瞪著呂布一言不發。 “阿蔓,你既然想殺我兒,我便給你一次機會,我已經命人告知我兒,待我死后,你便留在將軍府服侍我兒,至于你能否殺了他,就看你的本事。” “你你可知,此事有悖倫常,我畢竟” “非也!你我既無夫妻之名,又無夫妻之實,不會引起他人非議的?!?/br> “哼!大將軍倒是考慮周全,不過我卻在擔憂,你那寶貝兒子能否活到我帶著你的遺體回京那日!” “你是說!魏續他”呂布伸手捏著女子手臂,隨即釋然松手道:“魏續、郝萌跟隨我多年,以他二人之能,斷不能成事!至于王楷、許祀亦不過腐儒而已,對劉協小兒沒有任何用處,如今京都有文和為我兒謀劃,定然不會有任何遺漏?!?/br> “將軍有所不知,在我們來兗州之前,賈詡已經因失察之罪而下獄,如今呂霖孤掌難鳴,能有何作為?” “將文和下獄?想來,劉協小兒此次是有高人指點!”呂布輕嘆一聲,微笑道:“罷了,罷了,我相信我兒能夠解決所有問題,本王還是安安心心地等死吧” 呂布府上,一封密信從濮陽城快馬加鞭地傳回來,呂霖緊握著密信低頭嗚咽,張邈、郗慮等人坐在一旁沉默不語。信來自濮陽,是呂布的筆跡,按理說呂霖確切得知呂布沒死的消息應該是萬分激動的,然而信中的內容,卻是讓人激動不起來。 “大將軍顧念舊情是吾等的福分,然魏續、許祀之徒太過傷天害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有大將軍遺命,吾等從今以后定當全力輔佐主公,匡扶社稷,一統天下!”陳宮不在,尚書臺的發言人自然是劉曄,作為新進的首席謀士,本就因為沒有隨軍出征而遺憾,此次京都之亂,正好是他的一次機會。難得賈詡也沒在,劉曄抓住機會表現道:“雖然如今京都內外密不透風,但楊修數日前已經從校事府派出諜子,定不會誤了主公大事!” “劉備與江東如何?”呂霖也從悲痛中走出來,將信放回信封,重新回到座位。 “劉備由漢津南下渡漢水,一路奪下江陵、武陵二郡,如今他鎮守江陵,關羽帶兵兩萬進攻長沙,想必其目的在穩定荊南!”對于劉備乘虛而入的小人行徑,劉曄也是十分討厭,但是這個時候,實在沒功夫派兵征討荊州,“至于江東之事,確如主公所料,周瑜、程普、黃蓋、張昭四人輔立孫權為主,將都城搬到九江建業,以下官拙見,孫權雖然有心為兄長報仇,恐怕短時間也無力西進?!?/br> “無論孫權是否能夠立即進兵劉備,兩家的仇都不會斷,當初劉表殺孫堅,孫策便年年征討荊州,如今劉備卻是給了孫權出征荊州的借口。且孫權手下皆為孫策舊部,即便孫權想要穩定局勢,恐怕江東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人能夠做主的?!?/br> “如此說來,江東豈不是指望不上了?” “無妨,如今我雖然內憂外患,亦非劉備能夠輕易勝之。劉備乃識時務之人,斷不會行以卵擊石之舉,即便他想奪下襄陽,也得平定荊南之后?!碧崞饎洌瑓瘟乇銟O不舒服,玩味道:“司徒公以為,劉備是否等著吾為陛下所戮?” “主公是說,劉備早與陛下勾結?”張邈拱手回應,有些詫異呂霖天馬行空的思維,“如此說來,陛下可真是下了一盤大棋,能算計到的都算計到了,細想起來,益州這一季賦稅也少了!” “劉家畢竟都是皇室,一家人嘛!”呂霖倒不在意劉璋這種墻頭草,反正他掀不起什么風浪,至于劉備這個野心家,短時間內影響也不太大,故而如今至關重要的,還是京都的局勢,務必萬無一失!“然遠水解不了近渴,既然陛下想一網打盡,我也需配合陛下趁熱打鐵!我倒要看看,陛下身后那人是多么厲害?” “既然主公一切都布置妥當,吾等此時豈不是無事可做,以逸待勞了?” “吾去一趟廷尉府,盡早將賈公迎回來,陳令君與郭奉孝不在,有賈公坐鎮,吾才更心安矣!”劉曄適時地買個乖,此時去找賈詡,豈不是能給賈詡留個好映象,將來不給陳宮當小弟,自己也多了個人脈?!安贿^廷尉賈逵的態度模棱兩可,彼時是否一并除掉?” “子揚還是先接老師出來吧,其他的事兒容后再議!” “報!”呂霖府上管家急急忙忙地跑回來,也顧不得向眾人行禮,急忙叩首道:“稟公子,夫人夫人快生了” “什么?”呂霖滿臉驚喜地起身,旋即面色閃過一絲不快,這個時候生孩子,可不太安全!畢竟今夜動靜會很大,萬一橫生枝節郗慮亦立即起身,既然是他女兒要臨盆,老爹當然也很激動呂霖問道:“是哪位夫人?” “稟公子,兩兩位夫人都要生了” “什么!”這還真是個大大的驚喜,呂霖喜上眉梢,如同第一次當父親一般手足無措,見張邈與郗慮微微點頭,便拱手離開:“吾先回府一趟,請岳父在我府外加派兵力護衛,另迎吾妹雯兒入府休養,不許任何人闖入我府上。一切都在計劃之內,二位大人依計而行?!?/br> “諾!” 呂霖急急忙忙趕到家里,母親嚴夫人與貂蟬皆在產房在守候,蔡琰帶著呂棠在一旁陪伴,呂霖趕到時,呂靂那小屁孩因為胡鬧騰被貂蟬收拾了一頓正在抹眼淚。呂霖向母親與貂蟬行禮之后,便沒有再說話。 嚴夫人知道呂霖公務繁忙,能回府一趟就跟不容易,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覺得呂靂哭的可憐跑過去安慰。沒過多久,馬超的meimei馬云祿隨挺著大肚子的呂雯回來,呂霖與meimei寒暄兩句便告退去到前院。 郗慮正要離開,見呂霖過來,便止住腳步,問道:“賢婿還有何吩咐?” “不敢,岳父回御史臺安坐即可,我已經吩咐金蛇衛守衛衛尉府,定然出不了岔子。”呂霖恭身行禮,繼續道:“為防萬一,我打算晚飯后入宮拜見陛下?!?/br> “宮中此時如龍潭虎xue,賢婿不可去!” “無妨!請岳父放心,只要陛下掌不了權,便不能將我如何!”對于郗慮發自內心的關心,呂霖還是很感動的,不過這種情感也不必多言,微笑道:“且打臉這種事,當然是當面才有意義!” “既如此,一切小心!”對于呂霖的行事風格,郗慮雖然不完全贊同,但卻對呂霖非常放心。且呂霖此時前往宮中,也是為了吸引某些人的目光,使那些人不會把主意打到他的家眷身上。郗慮便不再勸,拱手道:“本官先行告辭!” “恭送岳父大人!” 回到后院,環兒已經備好了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做在一起用飯,對于京都的變化,她們自然是不知道的,雖然呂布辭世不久,但兩個新生兒即將誕生,卻沖散了眾人不少愁緒。對于呂霖臉上隱隱的憂愁,她們也當是呂霖在為產房里二女擔憂。 難得呂雯回來一趟,嚴夫人自然很高興,眼睛尖的馬云祿倒看出來了點端倪,不過呂霖沒說,她也沒問。呂靂臉上的淚痕剛剛干凈,這會兒又開始調皮,呂霖是拿這小家伙沒辦法,幸好貂蟬在一旁震懾,否則還真讓他翻天了! 就呂霖對這個弟弟的親切態度,全家人都習以為常,只不過貂蟬始終覺得不妥,畢竟呂靂只是庶子,哪里值得呂霖這般寵愛?然呂霖哪里知道貂蟬的想法,只是作為一個新時代穿越過來了的人,理所當然的對自己弟弟好,哪會覺得有什么不妥? “公子!老夫人!夫人生了!”管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欣喜道:“甄夫人生了,是一位小公子!” “太好了!”呂霖萬分激動,連忙起身往后院跑,剛邁開腳步連忙扭頭向嚴夫人行禮道:“母親與meimei安心用飯,環兒好好服侍,我去看看,馬上回來。”看他此刻的神色,哪里掩飾的了眼里的激動?嚴夫人也是滿臉笑容連連點頭,心里卻有些擔憂,呂霖對甄宓疼愛非常,如今甄宓生下男孩,呂霖自然更加寵愛。若柔兒不能生下男丁,那他這個正牌夫人依呂霖的脾性,自然不愿意將甄宓的兒子送給郗柔來養 “生了?”呂霖一路狂奔過去,產房內回蕩著嬰兒哭聲,產婆還在給嬰孩洗澡,呂霖過去看了一眼,心里美滋滋地說不出話,只是下意識扭頭沖產婆說了句“賞!”便立即來到甄宓床邊。 甄宓此刻滿臉疲憊正在閉目養神,只不過聽到呂霖的聲音嘴角掛上一絲笑容,卻沒有睜開眼睛。忽而感覺到手被握住,甄宓會心一笑費力的睜開眼緩緩起身,“夫君” “宓兒好好躺著!”呂霖趕緊摟著甄宓柔弱地臂膀,溫柔道:“謝謝宓兒為我生個兒子,謝謝宓兒,我立即吩咐廚房給你做些吃的,好好補補?!?/br> “謝夫君,妾想睡會兒!” “好!你安心睡,為夫守在你身邊,看著你,和咱們的孩子!” “夫君不必如此,郗jiejie也需要夫君守候關懷,夫君還是去那邊吧!” “你這丫頭你先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過去”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卻在此時,產婆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滿臉驚慌道:“大夫人不好了!” “何事?”呂霖微微皺眉,揮揮手示意產婆出去再說,扭頭道:“宓兒先好生歇息,我待會兒再過來!” “夫君快去jiejie那邊!”見產婆如此驚慌,甄宓也知道必然發生大事,斷不會強留呂霖。 呂霖走出屋子,跟著產婆往郗柔的院子急忙走過去,一邊問道:“發生何事?” “稟大人!大夫人難產?” “什么?”雖然郗柔身體一直不太好,但是最近幾個月呂霖一直很休息下照顧她,“怎會如此?” “稟大人,夫人自幼體弱多病,此次懷孕又耗費太多精氣,老嫗恐怕,母子都會有損失,請教大人,若只能保一人,還當如何?”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呂霖心中萬分暴躁,怒喝道:“保住夫人!務必保住夫人!” “老嫗明白!”產婆微微一愣,立即跑進產房!嚴夫人等人聽聞訊息也匆匆趕來,呂雯安慰著兄長切莫心急,而嚴夫人則雙手作揖向天祈禱。 此時產房內三名婢女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夫人已然難產一個時辰左右,此時忽然出血,若再不生產,恐怕胎兒會被憋死!然以夫人此時身體情況,哪里有生產的力氣? “穩婆!”郗柔一把抓住走近的穩婆,雙手雖然無力卻非常緊,目光沉浸道:“若只能保住一人,千萬保住我的孩子!” “大人命老嫗保住夫人!”穩婆也是左右為難。 “不可!”郗柔拼命地搖頭,輕喝道:“你也為人母,當知吾心!” “老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