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十勝十敗論
軍議如同吵架,這句話完全符合袁紹議事廳的情形,原本只是袁尚派和袁譚派,至多沮授、田豐算是中間派,但現在好了,荀湛與許攸一摻和,劉備再不時插兩句話,整個議事廳亂成一鍋粥。 袁熙將要去幽州,原本是討論送行宴會一事,但吵著吵著,話題又引到與曹cao之爭。沮授、田豐主張休養生息,兩三年之后,以河北之富庶,再聯合呂布兩路夾擊,曹cao豈有還手之力? 主意是好主意,但袁紹就是不同意,原因有二:一則不喜歡田豐的暴脾氣,不愿聽從他的意見,二則看不起呂布,恥與之合縱!當然袁紹還有別的顧慮,譬如當然呂布投奔他,他卻過河拆橋,難保呂布不會反戈一擊! 許攸很認同沮授的方略和見地,但他更明白袁紹的脾性。以袁紹的驕傲,怎會愿意修養生息,等待曹cao主動來犯?只要出師有名,袁紹絕對會先下手為強。且如今修養半年,袁紹又除了義,剛穩定北方軍心,還需要一次更大的勝利來堆積他的名望!曹cao擁三州之地,與袁紹必有一戰,如今開戰,正好作為練習河北兵力的試金石!許攸出列道:“攸同意公則先生之言,如今河北安定,呂布為鮮卑蠻夷所饒無力發難,主公擁三十萬之眾,曹cao不過十萬士卒,如何不能一戰?且豫州、徐州乃四戰之地,曹cao南有孫策所擾,西有呂布虎視眈眈,若主公大軍壓境,該是曹cao不得安枕才對!” “曹cao為當朝國舅,主公若貿然出兵,則名不正而言不順,恐為天下詬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許攸支持郭圖,審配立即開口反對:“主公乃四世三公之貴胄,務必出師有名,否則如何取信于天下?” “鼠目寸光!”許攸哂笑道:“曹cao無故掠奪劉皇叔豫州五郡,乃大不敬之罪也,主公進兵曹cao,實乃為漢室盡忠討賊之舉也!劉皇叔以為如何?” “子遠先生所言極是!”提及豫州,劉備便是一肚子火氣,本以為袁紹會送他一個并州或者青州,沒想到袁紹比呂布還小家子氣,連挖墻腳的手筆都不及呂布慷慨。盡管不支持許攸地看法,但是為了豫州,劉備哪里還顧忌什么顏面,拱手道:“并非備與曹cao私怨,只是那曹cao實在殘賢害善、善盡天良。明公可曾記得,當年曹cao以報父仇為名進兵徐州,破城后屠城三日,直至血流成河、哀鴻遍地。再次期間,還設立摸金校尉,于芒碭山盜梁王劉武墓,罪行累累,天理不容!” 劉備說的可歌可泣,袁紹聽的連連點頭,與郭圖對視一眼,開口道:“玄德言之有理,只是本公出征還需要一個契機,不知玄德老弟可愿意盡綿薄之力?” “明公但有所命,末將粉身碎骨!”劉備立即擦干眼角的假淚水,義正言辭。 “據聞今年谷城與祝阿小麥生長很好,但二縣與兗州交界,曹cao大將夏侯于谷城屯兵五千,恐怕今年會來搶奪小麥。” “劉備立即率本部兵馬前往谷城守衛小麥,定不讓夏侯渡河盜竊!” “玄德誤會啦!”袁紹輕輕搖頭,笑容溫和道:“本公令周昂與你配合,于谷城設伏,務必拿下夏侯,全殲敵軍!玄德可愿為我分憂?” “備莫敢不從!”劉備恭敬回禮,心里卻問候了袁紹所有祖宗,拿我當槍使就算了,還讓我去當炮灰,你既然敢陰我,莫怪我不客氣! …… 魏續離開以后,呂霖也松了口氣,若呂布一時興起留他在京都,才是攪弄風云。用過午飯之后,呂霖帶著陸遜與八名金蛇衛去了郭嘉府上,開門的管事對呂霖已經很熟了,不必通報便帶著呂霖入內。郭嘉還在教郭奕走路,呂霖也被小郭奕興高采烈的奴役好一會兒,郭嘉才吩咐婢女將郭奕送到夫人那里。 郭嘉的院子很小,大堂就是會客廳,茶水已經備好,二人相對而坐,金蛇衛沒有跟進來,仆從也都在門外,屋里只有陸遜一旁服侍。 基本戰事已經商定,呂霖還有些不放心,今兒跑到郭嘉府上,只是來求個安心。不待呂霖發問,郭嘉便開口道:“雖然郭某建議主公做兩手準備,但袁紹與曹cao,獲勝的只有一人,而我軍必須壓對賭注,否則漁人之利便享不到!興澤最大的疑惑,應該是我軍的立場吧?” “奉孝兄既然知道我的來意,還請奉孝兄賜教!”這兩日苦思冥想,始終沒想明白,呂霖輕嘆道:“若奉孝兄不能解惑,我真得寢食難安呀!” “哈哈…興澤言重了…”郭嘉輕輕搖頭,看了看陸遜,微笑道:“實則,郭某也沒想明白,我軍到底該壓在哪邊!興澤你別不信,我知你今日要來,正要與你商議此事!” “好!那奉孝兄倒是說說,你更看好誰?”嘿…郭嘉你還給我賣關子,你以為我沒看過?就你肚子里那些小九九,瞞得了別人能瞞得了我?不知道?你不就想考校考校我?呂霖嗤之以鼻,別過頭道:“我們又該幫袁紹,還是曹cao?” “曹cao比之袁紹,名微而眾寡,且豫州動蕩不寧,盜匪四起,兗州資源貧瘠,又有孫策虎視眈眈,曹cao兵戈北指,實則艱難無比!”郭嘉瞇著眼睛,手指敲擊著案幾,繼續道:“袁紹擁河北三州之地,后方堅實,名聲遠揚,且冀州殷實,有雄兵三十萬,若徐徐圖之,穩扎穩打,曹cao如何能敵?” “奉孝兄說了半天,盡是廢話,這些事兒何人不知?”呂霖輕哼一聲,扭頭道:“伯言,說說你的看法。” “啊?”陸遜本來只帶著兩只耳朵來的,沒想到呂霖問他的想法,向二人拱手行禮道:“陸遜不才,以為兩虎相爭,當是袁紹勝出!兩軍對壘,并非取決于一戰之勝負,袁紹畢竟經營河北多年,如今公孫瓚覆滅,再無后顧之憂!哪怕曹cao用兵如神,卻不能百戰百勝,卻雙方一旦開戰,必然曠日持久,曹cao窮兵黷武,日久則糧盡力竭,勝利無望矣!” “伯言所言極是,曹cao若要勝袁紹,恐怕須有神人相助!”哪怕看過史書,但如今歷史已經被修改,曹cao并沒有奉天子而令諸侯,也沒有安定地大后方,比起史書上的情勢更加窘迫,曹cao能創造奇跡么?更重要的是,袁紹并非無能之人,雖然有時候優柔寡斷,但殺死人來同樣不手軟!去年秋,義回鄴城,袁紹只用了一頓飯便取信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易京、上谷和北平兵權,義還沒反應過來,便死在自家床榻上!如此狠辣之人,與史書上記載的袁紹完全不像一個人,所以呂霖也很擔心,萬一袁紹遭遇大戰之時,智商爆表火力全開,曹cao還真沒有勝算!看來勝負有變動,押注需謹慎,呂霖也不敢輕信史書,輕輕點頭道:“曹cao若不敵,我軍將士得付出代價,奉孝兄,咱們的計策是不是要改改?” “不必!不必!”郭嘉微微一笑,目光留在陸遜身上,滿是賞識,隨后扭頭道:“興澤將伯言送到軍師府如何,郭某親自指導,日后必成大器!” “不行,將元直交給你,我自己追悔莫及,若再將伯言給你,我找誰說理去?”呂霖立即搖頭,嘲諷道:“元直自從跟了你,整日在軍師府忙著整理軍情文案,若將伯言送過去,你還不得再給他安排差事?奉孝兄的調教之法,我實在不認同!” “非也!話說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元直又天資聰慧,博聞強記,如今已經可以出師了,你若將伯言交給我,不出五年,成就定在元直之上!” “不行,不行!”呂霖還是搖頭,趕忙拉回話題,追問道:“奉孝兄還是說說,為何篤定袁紹必為曹cao所敗?” “袁紹兵多將廣,曹cao處于劣勢,但紹有十敗,cao有十勝,紹兵雖強,無能為也!” 十勝十敗?呂霖坐直身體盯著郭嘉,陸遜也很有興趣,請教道:“請教先生,不知先生所說,是哪十勝哪十敗?” “紹繁禮多儀,cao體任自然,此道勝一也。紹以逆動,cao奉正名以討,此義勝二也。漢末政失于寬,紹以寬濟寬,故不懾,cao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紹外寬內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cao外易簡而內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間遠近,此度勝四也。紹多謀少決,失在后事,cao策得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五也。紹因累世之資,高議揖讓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cao以至心待人,推誠而行,不為虛美,以儉率下,與有功者無所吝,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愿為用,此德勝六也。聞紹見人饑寒,恤念之形于顏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也,所謂婦人之仁耳,cao于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于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此仁勝七也。紹大臣爭權,讒言惑亂,cao御下有道,浸潤不行,此明勝八也。紹是非不可知,cao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cao以少克眾,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十也。cao有此十勝,于以敗紹又有何難?” “好!”呂霖拍案叫絕,哪怕已經在書上看過好多遍,但聽到郭嘉親口說出來,還是有種氣勢磅礴地感覺!既然郭嘉篤定曹cao必勝,就不必再考慮那么多,因為郭嘉定不會錯!呂霖不會盲目的信任任何人,除了郭嘉!只不過郭嘉并不在曹cao身邊,卻能將曹cao研究的這么透徹,呂霖也不禁贊嘆:“奉孝兄身在京都,卻能對千里之外地曹cao這般了解,我甚至懷疑,奉孝兄是千百年后穿越回來的人物!” “嗯?哈哈…穿越這個詞,興澤用的妙啊!” “哪里哪里?比起奉孝兄十勝十敗之論,我簡直恥于見人!”呂霖連連搖頭,忽然嘴角上揚,壞笑道:“若奉孝兄地言論傳入曹cao和袁紹耳中,必然使曹cao軍心振奮,信心百倍啊!” “興澤你…簡直壞透了,比起文和公,亦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報…軍師中郎將何在…”遠出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陸遜立即出門,不多久帶著徐庶走進來。沒想到呂霖也在這,徐庶趕緊拱手行禮,再開口稟報:“稟少主、軍師,冀州來消息,袁紹次子袁熙一月前前往幽州主政,隨行還有荀湛!” “來與我看看!”郭嘉微微起身接過布卷,細看許久饒有深意地瞅了呂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立即將布卷揉成一團,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何事?” “無大事。” “奉孝兄的眼神可不像無大事!”感受到郭嘉方才眼神當中的怪異,呂霖暗自詫異有什么事兒能讓郭奉孝動容,立即來了興趣,起身道:“奉孝兄可否讓我一閱?” “少主還是不看的好!” “莫非信中內容是奉孝兄與袁紹暗通款曲之證?”郭嘉越不答應,越說明有問題,也不管郭嘉如何搖頭,呂霖走上前搶過布卷,轉身展開,只見信中內容,觸目驚心:兩月前,袁紹次子袁熙與甄氏五小姐完婚,月初… 后頭的內容沒有看,也無心過問,呂霖滿臉驚駭,無名地怒火竄上眉間,身體不住地顫抖,是憤怒,無比地憤怒!甄宓是呂霖的女神,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目標,但是他依然沒有阻止歷史的車輪,可笑當初竟然聽信甄儼地鬼話,此刻讓自己淪為笑話!呂霖怒發沖冠,兩眼發紅,仰天長嘯:“啊…啊…啊…袁氏,我定要滅你們全家…” “興澤息怒啊!”從未見過呂霖如此失態,陸遜、徐庶二人都被嚇得不輕,郭嘉也被嚇了一跳。甄宓雖然只與呂霖見過兩次,但郭嘉手眼通天,自然知道他們的關系,卻不想呂霖如此看重這個女子!生怕呂霖做出不理智地事情,郭嘉走上前拉住他,安慰道:“甄氏舉族遷往洛陽,對主公與少主忠心耿耿,此事定然另有隱情!少主先莫動怒,待事情查清,再做決斷不遲!” 徐庶與陸遜一頭霧水,只顧著勸慰道:“少主息怒!” “此事我會親自查問!”呂霖深呼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咬牙切齒道:“若此事沒什么特別隱情,還望軍師容我不計后果放縱一次!” “少主…” “你與老師總說我不夠狠辣,那么此次,我就去鄴城拿袁氏練練手!”呂霖說完,轉身離開,陸遜趕緊跟上。徐庶與郭嘉對視,皆無奈地搖搖頭,賈詡這老頭實在壞透了,連自己地學生,都不放過,哎… 不過也沒想到,少主竟然能對一個女子這般癡情,難得!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