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生日禮物
中秋之后的洛陽城,樹葉枯黃開始凋零,秋風蕭瑟涼入水,還沒入冬,夜里都不愿意出來。不知為何,今年秋天特別冷,卻沒有澆滅嚴夫人的興致。 還有七八天就到呂霖生辰,這幾日嚴夫人和貂蟬可忙壞了,該請哪些客人,該擺多少桌酒席,該出哪些菜……當真事無巨細,能想到的都在cao心。貂蟬也興致勃勃的在一旁幫忙,這么其樂融融的畫面,呂布父子都很樂意看到。 呂霖沒有被這些事耽擱,這一個多月也沒有再去參加朝會,反正去了也聽不到什么有用的事情,也就是郗慮與孔融斗嘴,張邈與趙溫互掐罷了,看一兩次新鮮,看的時間長了也就沒意思啦。 依然每天早上去軍營鍛煉身體,下午去太學院看望人才,隨便拜訪龐德公,的侄子。呂霖對龐德公和司馬徽沒什么感覺,一直在與龐統搞好關系。如今徐庶也去做官,龐統恰好缺一個棋友,逮住呂霖棋逢對手。 原本呂霖興致勃勃,下了好幾天都不分勝負也就沒了興致。兩人談起時政、諸子百家,龐統全部對答如流。不論長相,龐統確實小才子,一看相貌…咱還是不看相貌吧… 令呂霖無語的是,龐統除了答應參加生日宴來喝酒以外,其他的都置若罔聞,天地良心,呂霖找他可不是喝酒的,要喝酒,呂霖也去找甘寧好不? 反正無論呂霖怎么軟磨硬泡,龐統就是不答應給呂霖當軍師。如果說劉備拜訪諸葛亮是三顧茅廬,呂霖就是十三顧學院,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呂霖還是沒有請動龐統,如果不是看龐統弱不禁風,呂霖恐怕就動粗啦。 最終想想還是作罷,畢竟龐統還不到十五歲,欺負一個小屁孩,傳出去名聲不好……既然龐統年齡小,呂霖決定找個年齡大的。 第二日中午,呂霖從軍營回來,換了身衣服,便騎著大黑馬出了門。 司馬防任司空之后,便搬入司空府,司馬防的幾個兒子也都跟著搬過來,之前河南的老宅便空閑下來。 長子司馬朗在尚書臺做事,歸陳宮轄制,故而司馬朗也被貼上呂布黨羽的標簽。司馬朗和楊彪的處境有點像,雖然位列三公,地位卻很尷尬。楊彪雖然心系大漢,但他的兒子楊修卻是最早投靠呂布的士族子弟。司馬防也是漢室忠臣,長子卻被呂布父子強行征入尚書府。司馬防還不能說什么,如今他和楊彪既不愿為呂布所用,又不能為獻帝所用,占著司空和太尉的官職,卻沒什么作為,偏偏還沒人覺得他們占著茅坑不拉屎有什么不妥。 看來在古代,當官也是論資排輩的。 司馬防的公務除了每三日一朝會,便是在家里逗貓,因為長子還沒成婚,自然沒辦法逗孫子。府上最忙的倒是司馬朗,十天半個月回一趟家,回家也就吃一頓飯,與司馬防喝杯茶聊聊天又走了。司馬朗今年剛剛二十一,幾個月前說了門親事,年底便會成婚,但看他忙的這陣勢,老頭子真怕他連成婚這種大事都忘了! 老三司馬孚前兩月“拖關系”進了太學院,當個編錄,算是楊修手下的小弟,另外五達年齡還小,都在太學院上學。 司馬防最起碼還有三日一朝會,府里最閑的老二司馬懿卻閑的什么事兒都沒得干,游手好閑說的就是他!除了每天晚餐一家人在一起吃之外,司馬懿完全沒有別的事兒,整日躲在他的房間里,也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睡懶覺。 去年得罪了呂霖,司馬防親自去將軍府道歉,呂霖表示并沒有責怪司馬懿的意思,并且給了司馬朗一份好的差事,如今也算是委以重任,對于從小膽大心細的司馬懿而言,算不得多大事情。然后從那以后,司馬懿竟然再也沒有出過府門。年初,司馬防拖關系把司馬懿送到御史臺,郗慮倒也給面子收下啦,然而沒呆三天,司馬懿又被郗慮送回來了。當然這事兒不怪郗慮,任誰也不會養個人在御史臺睡大覺,而是大中午竟然打鼾……郗慮還算脾氣好,只是把他送回來,要是依照司馬防年輕時候的火氣,司馬懿必然要挨板子。 過了個半月,司馬朗又將二弟帶到尚書臺擔任一個編錄,這種小事陳宮自然不會過問,況且司馬懿原本就有孝廉身份。結果司馬懿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司馬朗臉上掛不住,下午又將司馬懿帶回來。 造孽呀!這個司馬仲達一定是上天派下來懲罰他們司馬家的! 呂霖本不想來司空府看望司馬防父子,但司馬懿這么一直窩在家里,他呂霖也不放心。萬一哪天司馬懿閑著無聊了出去玩,結果迷了路去了曹cao那里,然后兩人“一見鐘情”,這種事情該找誰說理去? 司馬懿這個人必須要用,還要大用,但是必須得壓制得住。如今的司馬懿還是個少年,而不是老賊,放在郭嘉那里,呂霖也省心,不然真的跑去找曹cao,損失就大了。 司空府的門僮見呂霖駐馬下來,急忙迎上去滿臉諂媚的問候,呂霖倒不擺架子,直接說明來意,是看望司馬公的。一人立即入府稟告司馬防,另一人領著呂霖有說有笑的的往進走。 穿過一個院子,司馬防帶著眾仆從急急忙忙趕過來迎接呂霖,司馬防身為三公,如此對待一個晚輩,也算是極其客氣,呂霖掛著笑容無比恭敬的行禮:“拜見司馬公,霖冒昧打擾,還望司馬公見諒!” “哎呀,少府大人這是哪里話?少府大人光臨寒舍,老夫有失遠迎,該是老夫賠罪才是。”作為老江湖,雖然不知道呂霖意欲何為,但是幾句客氣話,司馬防還是手到擒來說的無比嫻熟,“天氣寒冷,少府大人,來,進內堂敘話!” “司馬公是長輩,若看得起我這個小輩,叫呂霖名字或者表字即可。” “興澤這是哪里話,興澤能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當是老朽的榮幸。”在司馬防眼里,呂霖這小子可賊得很,當初就是他一句話將司馬朗提到尚書臺,又是呂霖一句話,我這老頭便當上司空,儼然在司馬防心里,呂霖比呂布說話好使。 內堂布置的并不奢華,倒也應有盡有。普通喬木桌椅上沒有什么印花,房梁屋頂也沒什么點綴,唯一算得上奢侈的,便是一個木炭火盆,火焰燃燒的正旺,看來人老了確實怕冷。司馬防的大肥貓趴在桌子上打盹,儼然不必發愁逮不到老鼠會不會餓肚子。呂霖走進屋子也沒有禮貌的“起身行禮”。 兩人烤著碳火,呂霖說些有的沒的,就是不說明來意。司馬防耐心更好,就當他是來竄門的。 碳加了兩遍,天色漸漸暗下來,呂霖實在不想與老頭子磨性子,才開口說正事兒:“過幾日晚輩生日,司馬公是否有空,賞個薄面來寒舍喝杯水酒?” “那是自然,興澤是陛下親近之臣,又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老朽自然要與興澤這樣的少年英才多相處、多交流才是!”司馬防言辭懇切,呂霖差點就信以為真。 “司馬公太客氣啦,您是三朝元老,見多識廣,我這個晚輩應該向您多學習,多請教才是!”在老頭子的熏陶下,呂霖客氣話也說的很麻溜,“噢,還有…許久沒有見過您家二公子,他不在府上么?” “噢…在!在!犬子身體有些不適,才沒有出來拜見公子,老朽這就去叫他。”司馬防說完立即起身。 “不必了,司馬公。”呂霖暗自發笑,若要叫人還需要你親自去?“既然二公子身體不適,便好好修養。我生日宴會,務必要來!” “哎…哎…老朽一定帶著犬子來向公子祝壽。”司馬防信誓旦旦的保證。 “司馬公太客氣啦,我是晚輩,哪里當的起您祝壽,倒是您來坐坐,便是晚輩極大的榮幸!時辰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擾司馬公休息,先行告辭。”呂霖說完便起身告辭。 司馬防立即起身,口里卻說著:“公子難得來我府上,留下吃頓便飯再走吧?” “不必了,日后叨擾司馬公的機會還多著啦…”呂霖向司馬防拱手一禮,便轉身離開。司馬防緊隨其后送呂霖離開,門口駐留許久,長嘆一陣才回到院子。 吃過晚飯,司馬防將司馬懿叫到書房,臉上沒什么表情,其余幾兄弟面面相覷,莫非二兄又做錯了什么?二兄今年十九歲,也該找一份正經差事,不能整日閑在家里惹父親生氣! 司馬懿自然不知道幾個弟弟這么編排他,跟著父親走到書房,很隨意的坐下,完全沒有一點禮數。老頭子視而不見,倒杯茶自斟自飲,也不說話。 司馬懿也沒有開口的打算,給自己倒了杯茶,學著老頭子一樣品茶。 “你要這樣放縱自己到何時?”司馬防叫司馬懿來自然不是喝茶的,既然司馬懿不說話,老頭子只能自己開口:“這兩年你一直裝瘋賣傻,連你的兄弟都被你蒙蔽過去,你告訴為父,你要裝傻扮閑到幾時?” “父親之言,孩兒不明白。孩兒愚鈍,恐怕此生難堪大任。”司馬懿抬頭看著滿頭灰發的老父親,一臉坦誠。 “知子莫若父,你還能蒙蔽為父?”司馬防皺著眉頭,顯然有些生氣,繼續說道:“從小便是你最聰慧好學,凡事都特殊己見,為父也對你期望最大。為父一直相信,你是我司馬家最出色的孩子。然獻帝東歸,為父擔任司空以后,你卻完全不像樣子,你可知道外面如何說你?” “外面如何說孩兒重要么?”司馬懿神色自若。 “重要!這關系到我司馬家的名聲!”司馬防幾乎是吼出來的,“更關系到你的前途,莫非你想一直閑散在家?” “孩兒閑散在家,有何不可?”司馬懿自然氣定神閑。“司馬家有父親和大哥支撐著就會屹立不倒,孩兒的前途不打緊。” “混賬話!你是要氣死為父?”司馬防哼一聲收斂怒容,深呼吸兩口平心靜氣道:“你是我兒子,我希望你能有所作為!你倒是給為父說說,你為何要閑散在家?” “既然父親這般問了,孩兒便做實回答。”話都說到這份上,司馬懿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想法,正色道:“父親讓孩兒為官入仕,是做陛下之臣,還是呂布之臣?” “我司馬家乃大漢忠良心,自然做漢室之臣,匡君輔國!” “父親您是忠心漢室的么?大哥又是陛下之臣么?”司馬懿眼睛之逼父親,如鷹視狼顧。 “為父忠心漢室,天地可鑒!你大哥…也是不得已而屈于呂布父子之手。”司馬防立即辯解。 司馬懿輕輕搖頭,微笑道:“父親忠心漢室,然在董卓火燒洛陽宮之時,漢室氣數已盡,如今朝堂之上,除了趨赴呂布之輩和父親這般心有余而力不足之黨,能有幾人一心一意為漢室為陛下殫精竭慮?父親讓孩兒忠于陛下,是學董承、趙溫之徒,他日死無葬身之地?” “不可胡言!車騎將軍與司徒乃大漢肱骨,誰敢如此放肆!”司馬防色厲荏苒鄭重其事。 “父親對孩兒說話,就不必如此虛偽了吧?”司馬懿嘴角掛著冷笑,繼續說道:“父親既然知道大漢氣數已盡,為何還要孩兒出仕漢臣?” “溫侯父子對陛下忠心耿耿,仲達為何不在呂少府賬下,為漢室盡忠?” “哈哈…原來父親說的這個意思!聞今日呂少府到訪,莫非是為我而來?” “過幾日呂少府生辰,邀我父子去赴宴。”這種事沒什么可隱瞞的,司馬防直接開口道:“呂少府才智過人,又禮賢下士,仲達若為呂少府所用盡顯才華,日后必成國之棟梁!” “謝父親夸贊,孩兒也自信若輔呂少府,日后能成為開國功臣!”司馬懿起身,行禮告辭,轉身時又留下一句,“司馬家有父親和大哥、三弟為官就夠了,若再多一個我司馬懿,呂布父子不會放心用的。大哥是司馬家長子,父親還是將希望放在他身上吧,貪多嚼不爛!” “仲達,你…”司馬懿已經遠去,司馬防想說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微微嘆息一聲,搖頭道:“到底是你考慮周全!” ———————————— 生日宴前一天,大部分朝臣都已被邀請。生日宴會儼然變了味兒,能被邀請說明了什么,能去參加宴會又有何意義,所有人都明白。 獻帝無動于衷,朝會后派人召呂霖入宮一同用膳。這種私人宴會,他作為皇帝也干涉不了,何況他也沒有干涉的能力,召呂霖入宮,也僅僅是吃一頓飯罷了。 呂霖也沒有多想,如往常一般來到宣德殿,不露聲色的給杜常侍一顆金珠子,便隨獻帝有說有笑的用膳,朝堂上的不快絲毫不影響二人的情緒,將公私分明表現到極致。 “興澤,聽聞明日是你生辰?”獻帝笑容和藹,語氣溫和道:“朕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