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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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融雪,百花含苞欲放,爭相吐蕊。 這只是單單一幅雪景圖就罷了,居然繡繃后面又是一副雪景圖,且這兩者色調完全不同。 雙面繡雖罕見,但也算不上極其罕見,真正讓人驚訝的是,林初月這副繡繃在雙面繡的基礎上還采用了異色繡。 短短兩個時辰,她是如何做到在雙面繡的基礎上還能異色搭配? 不只是黃蕓汐,就連站在她身邊的王慧臻也十分驚訝。 這毓秀的人,怎會有這般高超的技藝? 這雙面繡原本大多在蘇繡當中體現,可偏偏林初月這前后兩副雪景圖,分明體現的顧繡的韻味,若只是雙面繡便罷了,還異色異針。 夸張點說,這幅雙面異色雪景圖,可是博百家之長。 這樣一幅繡作,能在品繡大會上拿下魁首,當之無愧。 “黃娘子和王娘子,你們瞧著這副繡作如何?” 問話的是皇后,她端坐在紫檀雕鳳紋大椅之上,面色平和,但絲毫不掩飾她對這幅繡作的欣賞。 這些年以來的品繡大會,皇后是頭一回見著這樣新奇這樣巧妙的作品。 而當聽聞這位繡娘,是來自京中新起品牌毓秀時,她心中更是訝然。 這么多年以來,皇后還從來沒經歷過,品繡大會魁首,不是流云閣和寶翠樓的情況。 怎么回事,這樣厲害的繡娘,慶陽竟沒有挖回自家的流云閣?他沒挖回去便算了,那大長公主收下的王總管,竟也沒發現嗎? 白白讓那陳舒敖得了便宜。 既然皇后開口問了,黃娘子和王娘子也需得回答才是。 思忖片刻,王慧臻開口:“繡圖精妙絕倫,技藝高超不說,還有雙面異色繡這般功底,慧臻自愧不如。” 王慧臻都開口了,黃蕓汐不情愿也不行:“蕓汐目光短淺,從未見過雙面異色繡,如今倒是要感謝毓秀的林娘子,讓我開了眼界。” 皇后聽了二人的話,笑著點了點頭。 “林娘子能得流云閣和寶翠樓二位招牌繡娘的認可,真是幾屆大會以來的頭一個。” 雖說現在這幅繡作完成度極高,很好的,但在開始下筆繪圖之前,林初月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具體繡什么,定位與方向如何,林初月早就想好了,但她也有思考過,如果只是繡一幅簡單的雪景圖,那么肯定難以在這品繡大會上出頭。 所以,她必須別樣巧思,別出心裁。 之前她和蘇敏學過雙面繡,她也有拿過幾副自己在家繡的花樣子給蘇敏看,蘇敏見了,夸贊她領悟能力極好。 也是因為得了蘇敏的夸獎,林初月自己發散思路,朝著這雙面繡的方向又延伸了一些。 雙面繡,除了要求繡作背面針腳整齊,還得另外構造出一幅繡圖,但只要你注意小心調試,對針線掌握極其嫻熟,也不會難以做到。 真正難的是你收了針腳,還得構造出另一幅與這原本正面顏色相差頗大的繡圖。 這段時間林初月一直都在往這方面下工夫鉆研,除了繡自己的嫁衣,其余時間幾乎都在折騰著雙面異色繡上了。 但總歸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有了些成果。 林初月的雙面異色繡小見成就。 可僅僅只是小見成就,就敢在這品繡大會上做這樣的嘗試,還是很需要勇氣的,但幸好,林初月運氣足夠好,她沒有失敗。 得了名次,拿了賞賜,又能順利的把他們毓秀的招牌推出去,簡直三贏。 但令林初月為難的事,得了品繡大會的魁首,還能得到皇上的一道旨意,這旨意究竟要什么,林初月還未能想好,只得老實和皇后娘娘交代,把這事往后推了。 之前的品繡大會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皇后應了她,說等到林初月想到要什么時再說也可。 又在月華樓待了一會兒,林初月這才和毓秀的繡娘一道,踏上離宮的路。 她們毓秀的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喜色,絲毫不在意各路宮人,在遇見她們時瞧見她們身上所穿服飾那詫異的眼光。 一行人腳步不停,林初月就站在蘇敏旁邊。 “阿月真是厲害,首次參與這品繡大會就能獲得魁首,這件事情要是讓陳大人知道,定然會開心的。” 要說全憑實力拿下這次魁首,林初月實在擔不上,她這回多少沾點運氣成分,也多虧面前的人幾月前教她雙面繡。 “能讓陳大人滿意自然是好的,這次蘇大姐也不錯啊,拿下了第四,我們毓秀取得這樣的好成績,想必目的依然達到。” 聽著林初月這話,蘇敏暗暗點頭。 她們這日才賽完,名次的事應再過幾日便會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很多人都會知道她們毓秀,知道她們這次品繡大會上的表現不凡,也會有許多聽聞此事的人,將他們的視線偏轉到毓秀身上。 他們的毓秀,終將會越來越好。 蘇敏還想和林初月再說幾句,就見一旁的宮門走出一行人,與她們這隊不期而遇。 她們毓秀的繡娘作為宮外的人,自是不知這宮內人的身份,大多也只能憑服制來判斷品級。 但自然有引路太監,關于這事她們也無需擔心。 那銀路的太監瞧見面前這行人,臉上連忙掛起笑容,躬身行禮。 “奴才見過國舅爺。” 身后的林初月等人也跟著行禮問安。 這國舅爺并無官職,只是因著皇后的緣故,與當今皇上有一層連襟關系,但即使國舅爺并無官職,人家也是出身超品國公府的嫡子,這內廷的宮人們,哪一個見了他,不會對他行禮的? 謝慶陽微抬下巴,示意她們起身,轉身欲要離開時,卻瞅見她們身上繡著毓秀二字。 毓秀啊,他剛從王慧臻那聽來消息,這次毓秀的人拿了魁首,他們流云閣只占了個第二,說起來倒還有幾分可惜。 謝慶陽皺眉,嘖了嘖舌。 一行人見他沒有表示,也不敢亂動,只站在原地。 “你們中,誰是這屆大會的魁首?” 他走了幾步,越過那引路太監,來到這毓秀的繡娘身旁。 既有人問,林初月也只能依實回話。 “回大人的話,是民女。”他一邊說著,一邊躬身行禮。 謝慶陽掃了她一眼,隨即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身衣服,實在是太丑,毫無審美,怎么會有人喜歡這種衣服? 想到這毓秀好像是承恩侯府陳舒敖名下的,謝慶陽不自覺面露嘲笑。 陳舒敖眼光不太行啊! 心下有幾分得意,謝慶陽面色略略緩和,他讓林初月起來,可就當林初月起來那一刻,謝慶陽一下便注意到了她。 這人,不正是之前在那京杭碼頭的店鋪,和他打賭的人嗎?怎么突然就成了毓秀的繡娘? 也就是說,他們流云閣不僅失了魁首,他還得賠眼前這人一套那樣大的鋪子? 謝慶陽氣的眉心突突。 在目光相交的那一瞬,林初月自然也注意到了,眼前的這個人是前不久才與她打賭的那位權貴小公子。 林初月當初就猜到了此人身份顯赫,可她卻沒想到竟然會這般顯赫。怪不得她總覺得皇后娘娘面容似曾相識,原來如此。 不過那日,她也沒做錯什么吧? 說起來這位國舅買下的那間鋪子,還得轉手賣給她呢,想到這里,林初月一下子矛盾的心理突然好了很多。 “林初月你何時與那陳舒敖有聯系的,居然成了他們毓秀的繡娘?” 早知這人有那般手藝,他當時就應該把她挖來流云閣。 可那時,他只把她看作一個心思簡單,不知京城水深的女賞,哪里知道她還會女工,且還是個繡工精湛的繡娘。 要早知道是這般情況,那現在品繡大會的魁首就該是他們流云閣的。 謝慶陽心中煩悶,可卻不見林初月回答他。 “怎么,有什么說不得的?” 國舅突然變了臉色,在林初月身旁的蘇敏,趕緊向林初月眼神示意,讓她仔細說了。 好好的還為難上了?只是問和陳舒敖關系,又有什么說不得的? 可又怕他今日所為在宮中被人知曉,傳到她jiejie耳朵里,說他欺負一介弱女子。 謝慶陽無奈極了。 而后他招了招手,示意林初月上前。 看林初月還沒懂他的意思似的,他只得開口:“你過來。” 林初月后知后覺的點頭,隨后邁步上前。 兩人一道,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走至了朱紅色的宮墻邊。 謝慶陽身邊的仆從厲聲疾色:“張望什么,國舅爺問話有何好看的?” 一群人才趕忙垂下頭,不敢再看。 “好了,現在沒人聽也沒人知道了,林初月你和我說說,那陳舒敖是使了什么手段,把你拐進他們毓秀的?” 大可開個條件,謝慶陽自信,他們流云閣的待遇肯定要比毓秀好。 林初月面色為難,但人家都已經幫她避開了耳目,只想聽個答案,倒也不是不可以說,猶豫了會兒,林初月將她和陳大人之間的關系娓娓道來。 謝慶陽聽著,臉色更加不好。 也就是說,他沒可能把林初月挖過來了? “這個陳舒敖運氣可真是好,得了你這樣一個伙伴,還順便得了個繡技高超的繡娘。” 雖是諷刺的語氣,但話里卻夾雜著顯而易見的酸意。 他自認方方面面都要比陳舒敖運氣好,卻不想…… 氣人! “那國舅爺……” “喊什么國舅爺,你之前不是叫我公子的么?” 謝慶陽這會兒,純粹只是氣那陳舒敖運氣比自己好,隨便找個地方撒氣罷了。 林初月自然不知道謝慶陽心里想的這些,以為他只是不想聽人喊他國舅爺,于是便改了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