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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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手中這顫抖著,仿佛在跟誰的靈魂強烈地共鳴的青霜劍,見到在這飛出去的劍光之中緩緩地凝聚出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是虛幻的,身上的光芒同她發出去的這道劍光一樣,是朦朦的青色。 這從光中而生的人影手中也像是握著一把跟她一模一樣的劍。 任嫣然看著她的背影,心中生出強烈的悸動。 她見到這從劍影中生出的女子隨手一劍劈出,明明也是這樣簡單的劍招,可是其中蘊含的奧義跟境界卻像是令這個追了他們這么久、幾乎要了他們所有人命的尸煞都抵擋不得。 晉堯再次掙扎起來,那定住它的光芒像是強弩之末,閃了閃就如同雪花一樣星星點點地崩碎了。 而那手持青霜劍、在任嫣然的劍光中生出來的女子,也攜著這一劍來到了它身前,手中的長劍在他的胸口穿透而過,整個人也在晉堯身上穿過。 這一擊帶來的傷害令晉堯停下了動作,仿佛天地間都沉寂了下來。 在她與他擦身而過之后,他才仰天發出震天的咆哮,從那胸口的破洞開始,有無數的兇氣、怨氣和血氣自里面噴泄出來,更化成了猶如實質的血從他的軀體中涌出來,落到地上。 他發出痛苦的聲音,整個黑風村之下的大陣都震顫動搖起來。 感到他身上的氣勢在直線下降,任嫣然滑落在地上,感到自己的經脈枯竭,所有的力量都已經被掏空了。 她的目光不在這瘋狂的尸煞身上,而是落在了那穿透了他,還停在半空中的女子身上。 她見她緩緩地放下了手中劍,然后在原處一回頭,在光暈中露出了一張傾城絕艷的臉,目光似是穿透了時空,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整個人才化作光芒消散。 她是誰…… 任嫣然在胸口的劇痛中想,為何她看起來會這般熟悉? “啊——!!!” 而那在前方為這一劍重創的尸煞披頭散發,身上的新郎喜袍也變得一塊焦黑一塊斑駁起來。 他是這么的狼狽,在沖出封印之后,原本想要大殺四方,可是卻在這地宮底下接連遇上了這些個個讓他不放在眼里,可是卻都讓他吃虧的人。 任嫣然見他瘋狂地朝著空氣中亂擊了一陣之后再次停了下來,在披散的頭發后“看”向了自己。 她忍不住笑了一聲。 她已經沒有力量再催動出那樣的驚天一劍,李何現在也已經倒在地上,在生死之間徘徊了,其他人更是還脫力的脫力、昏迷的昏迷,沒有人再能夠過來救她。 現在她跟這尸煞可以說是半斤八兩,都受了重傷,披頭散發,說不上誰更慘。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的起點,極限一換一。 她用劍支撐著自己,艱難地站直了身體,再次用兩只顫抖流血的手執起了劍。 青霜劍上現在已經全無光芒,而晉堯也沒有再用上別的招式,只是帶著胸口的破洞,抬手直接朝著她沖過來。 從他身上落下來的那些“血”在地上滴了一地,沾到的地方都冒出死氣怨氣。 他的怒吼震得整個通道都在搖晃,任嫣然在這地震般的晃動之中,也怒吼一聲:“啊!” 如果這就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日,那她要發出自己最強的聲音! 她腳下用力一蹬,也化作殘影朝著這兇煞沖去。 見著那沒有五官的面孔和其上涌動的兇煞之氣朝著自己越來越近,她閉上眼睛,不想在死前還看到這么不好看的東西。 他們越來越近了,她已經可以感覺到那落在自己臉上如同刀割的兇煞之氣,憑著自己剛剛辨認的方向,她這一劍會插在方才那個女子用出的劍意所開出的那道口子上。 一人一尸煞打到最后,在通道之中短兵相接。 任嫣然執劍一刺,感到自己的劍陷入那兇煞的肌rou之中,刺實了他。 這一波不虧,她想,然后脫力地松開了手,等待著那穿心的利爪落在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的心掏出去。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只有一道清風不知從何處來,落在了她跟兇煞之間。 她這一頭撞上來,只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來人的手臂環抱住了她,在他身上氤氳著溫暖的清新的草木香氣。 這一變故讓本來已經在等死的人睜開了眼睛,目之所及,是在這黑暗之中也仿佛在微微發光的黑色衣料,上面繡著暗紫色的花紋。 擋在她跟尸煞之間的人一手護住了她,而另一手握住了從她手中松開的青霜劍。 尸煞被定在原地寸進不得,這握著青霜劍劍柄的修長素白的手上用勁一轉。 那劍身就在他的心口洞開的傷口上轉了半圈,隨即爆發出一陣灼目的光華,將這尸煞轟得倒飛出去,幾乎被炸毀了半邊胸膛。 任嫣然目瞪口呆,這也太兇了。 看著那分神中期的兇物倒飛出去,像一堆破布一樣砸在墻上,她呆滯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她被來人抱著,視線只到他的胸膛,而除了視野中這黑色的衣料以外,她的手還摸到了他像緞子一樣披散在身后的頭發。 任嫣然暈暈乎乎地抬頭,見到這身穿黑色衣袍,烏黑的長發也這樣披落下來,越發襯得這張俊美溫潤的面孔如同謫仙的美男子低頭望著自己。 她見到這個及時趕到、把自己護在懷中的人在看見自己的臉之后,目光中先是閃過一絲怒意,然后變成了疼惜和溫柔。 耳邊仿佛響起一聲嘆息,那握著青霜劍的那只手環了回來,把她徹底護在了懷里:“沒事了,漫漫。” 任嫣然聽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美男子,用同他的臉完全一致的溫潤聲音,在這地宮的殘垣斷壁之中對自己說道,“爹來了,沒事了。” 第29章 親爹三號(二) “……” 這種冒出一個無論武力值還是顏值都絕頂的美男子就自稱是她爹, 然后還管她叫其他名字的劇情實在是太眼熟了。 不過她確實不叫漫漫,而面前這個美男子她也不認識。 任嫣然靠在他的懷里,想開口喚他前輩, 問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還想在這溫暖可靠的懷抱中交代遺言。 只是才一開口,她就發出一聲悶哼, 感到胸口劇痛,血壓不住地從喉嚨里涌出。 “漫漫!”一見她這樣, 面前的人立刻放開了她, 取出了一枚丹藥托在掌心送到她唇邊, “吃了它。” 這丹藥不俗, 光是一取出來,聞到這精純的氣息都讓任嫣然感到痛苦緩解。 沒有說話, 任嫣然立刻低頭從他的掌中銜了這顆丹藥吃下。 這個時候,任何能緩解她痛苦的東西她都會吃,只是她感到在自己吃藥的時候, 這美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緊接著,通道的另一頭傳來了人聲, 像是有許多人從古木上方下來了。 而藥一落肚, 立竿見影, 任嫣然立刻就感到自己體內紊亂的靈力被安撫了下來, 而那些被撐得幾乎要斷裂的經脈也被龐大精純的藥力修復了。 “人呢?” “那里, 在那里!” 任嫣然朝著人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見到一大堆人進入了被戰斗波及的通道中。 她應該靠自己站直, 可是依舊積攢不起力氣,只能繼續靠在這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的美男子身上。 那些朝著這里奔來的都是修士,修為境界從金丹到分神出竅都有, 只不過來自不同的門派,所以穿著打扮也各不相同。 他們一下到這里,見到底下的戰斗痕跡之慘烈與狼藉,臉上都露出了震驚與戒備之色。 “大家小心戒備。” 而抱著任嫣然的俊美男子站在原地出聲道:“各位。” “夜谷主?” 任嫣然見他們一聽到他的聲音,都朝著這邊看過來,立刻像是見到了主心骨,奔到他面前,紛紛叫道:“夜谷主!” 他們這一群人本來在十萬大山附近,都有各自的任務,在途中忽然接到了玄天劍派弟子的劍訊,見他們陷在此地,于是紛紛趕過來。 如今金光大陸風雨飄搖,各大仙宗同氣連枝,但凡接到其他門派的弟子的求助都會趕來。 而周睿他們發出不同的劍訊,隨機飛向了不同的高階修士,所以一群人在途中相遇的時候,都猜到這下方出了大事,但卻不清楚具體是出了什么事。 一群人趕過來的時候,中途遇見了云天宗首座,他正親自帶著弟子在十萬大山尋找一味草藥。 在聽到“黑風村”三個字以后,他立刻就神色一變,把身邊云天宗的弟子都落在后面與他們同行,自己則先遁光而來。 任嫣然聽他們叫“夜谷主”,問著這里的情況,終于隱隱約約把身邊這美男子的身份跟原身身邊的人對上了。 而這些修士走近之后,看清云天宗首座手中握著的那把青霜劍和他懷中抱著的少女,頓時意識到他抱著的是誰。 他們也終于反應過來為什么方才夜遲衣會那樣失了鎮定,原來是“萬載一劍”任星野的掌上明珠也在這個險地。 夜遲衣跟任星野是至交好友,生死莫逆,十六年前任星野得了這么一顆掌上明珠之后,就讓自己的女兒認了夜遲衣當義父。 這算是玄天劍派跟云天宗之間的一樁聯系,認干親的儀式還搞得頗為盛大。 夜遲衣的性情素淡,這世上除了好友跟義女之外,可能就再沒有什么令他放在心上的人了。 而任嫣然自小體弱,任星野又事務纏身,算起來她還是跟在夜遲衣身邊長大的,情分自然更加不同了。 如今接到劍訊來馳援的人都到齊了,方才那些被拋下的云天宗弟子也自動聚集到了首座身邊。 任嫣然見到這些穿著玄色為底、深紫為襯的長袍,額前飾以銀質眉心墜的醫修,正是先前在十萬大山入口見到的那幾位。 她暈暈乎乎地轉頭看自己的義父,當時她還在想著云天宗好像跟自己有什么淵源呢,沒想到這就見到了。 只聽夜遲衣道:“這底下有只分神中期修為的兇物出世,方才本座已經同它打過照面,交過手了。” 見他手上仍舊提著青霜劍,身上的殺氣不減,眾人在點頭之余又看向慘慘的任嫣然,想到那兇物在這時候遇上他,只怕是傷得不輕。 夜遲衣身為云天宗首座,是絕頂的醫修,可他高明的不僅僅是醫術跟心境修持,他的戰力也是少有人能敵。 任嫣然到底被圓機惡補過一些常識,在恢復之中也認出了不少門派,只想道:“金光大陸八大仙宗,在這個昏暗坍塌的通道里倒是聚集了一小半。” 眾人的目光在周圍掃過,經過這樣一場驚天戰斗,地底的陣法已經完全被破了。 而他們的神識放出去,沒有找到那兇物的影蹤,也沒有感到絲毫的生機,心中不免一驚—— 玄天劍派這十一個內門弟子下來,該不會就任嫣然一個活下來了吧? “夜谷主,現在該如何……”是先去把玄天劍派弟子的遺骸收回來,還是先去探一探這地宮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 他們在各自的門派身份地位不如夜遲衣,修為境界也不如夜遲衣,眼下自然都以他馬首是瞻。 任嫣然看到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抬頭去看義父,見到還抱著自己的義父眸光冷然,眉心墜在他的眉間氤氳著微光。 她屈了屈手指,感到自己的手中仍舊抓著他的衣服,而掌心里還抓到了他的一束頭發。 這個動作引得夜遲衣低頭看她,任嫣然見他的眸光與自己一接觸,其中的冷然就散去了:“怎么了,漫漫?可是哪里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