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鹿頭
婚禮開始,魏司坐在鋪著墊子的紅木座椅上,看著穿著西服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他視線上移,傾斜到二層的右側,那里圍欄站著一對親昵談笑的男女,他冷笑,瞇著眼睛,帶著不明的意味。 這場不受歡迎的婚禮即將開始,在二層的人像樓下移步,沉晞氣紅了臉,站在圍欄邊看著樓下的場景。四排座椅放于兩側,紅毯地盡頭是她初次來臨便想占據的地方,那里依然是原樣,沒有一束花和帷幕,但她只覺得憎惡,像那個人一樣,被徹底埋葬。 人群紛紛落座,二層只有零星幾人,她提起長裙準備下樓,忽然一個傭人跑來。 聽完她說的話,沉晞疑惑,朝著女傭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正笑著看著這邊,她歪頭思索,想起母親提起的姓徐男人,她嘴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站直身子,放松眉眼,看著那男人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底下的婚禮已經開始,她不急著下去,抬眸看著這五官極為端正的男人,含著笑,道:“徐先生?徐……方黔?”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徐方黔一只手放在圍欄上,一只手揣進兜里,兩個腳踏在結實的木地板上,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我這樣的小人物是得不到沉同學的記懷,不成想沉同學一直記得我,真是受驚若寵。”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她舌尖舔了下唇,帶著些慵懶的姿態,故意躲開那男人的目光,道:“不下去參加婚禮嗎?” “在這里已經算參加了。”徐方黔笑著說道:“上次來拜訪,沒想到你竟不再這里,上學時你只在校一年便離開了,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我嗎?我一直和母親在一起。”在莊嚴輕巧的音樂中,她話中似乎帶著其他意思。 溫度慢慢下降,兩人談說著,卻沒有察覺。 徐方黔聽到她的回答,輕笑了聲,促起狹長的眼睛,拇指摩挲著光潤的圍欄邊界,他像只狡猾的狐貍,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阿姨身體還好嗎?未曾拜訪,真是失禮。” 面對這以后可能帶給她利益的男人,沉晞帶著耐心和一絲不簡單的心思,道:“我母親身體一向不錯,倒是你呀,我可聽說了徐同學擔任公司理事這件事。年輕有為?這個詞用在徐同學身上,應該再合適不過。” “哈,我也只是在鍛煉而已。”徐方黔道。 沉晞張口,正欲說些夸贊的話,只看見他身后的角落,隱隱約約的似乎站著一個人,那人似乎很高,她只看清了他的手,蒼白,修長,是一個男人的手。 她正要細看,一眨眼,那影子卻消失了,她雙眼瞪大,驚了下,徐方黔問她怎么了,她回過神,拍了拍胸口,道:“沒、沒事。” “對了,方才同你說話的男人是誰?我只覺得面熟,卻記不起他叫什么。” 沉晞咽了口口水,不知怎得,她心中跳得很快,那從下面的樂曲也在她的耳邊加快了速度,穹頂上的壁畫令她不安到了極點,道:“他叫魏司。” “魏司……”他思索,忽得眼前一亮,“我想起來了,是那有名政客的兒子,也是個留學在外的博士生,他回來了?真是意外。” 面前的男人在她的眼前扭曲,眼前天旋地轉,她忽然有些站不住身子,猛地扶住圍欄,在瘋狂加快的音樂中,問:“很厲害嗎?” “嗯。”他小心觀察著她的表情,似乎并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道:“確實很厲害,不過聽說他與李小姐有著非凡的關系,不知是真是假。” “和、和李小姐有關系?”她瞪大眼睛,抓著圍欄的手握緊,呼吸加重,她每次的吸氣都變得艱難起來,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冰冷的空氣滑入她氣管進入肺部的感覺。 “是的,而且他們好像還認識這座古堡的前主人,江先生。” 江……江先生?他們都認識? “沉、沉小姐!” 沉晞忽然癱坐在地,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脖子,非常艱難的呼吸著空氣。 “你怎么了沉小姐?沉小姐!啊!” 徐方黔的手剛落在她的肩上,像是有一種力量忽然將他甩開,重重地將他甩在了墻壁上。 怎、怎么會這樣? 沉晞雙手攥著胸口的衣服,癱坐在地板上痛苦地皺著臉,那極大的壓迫感令她無法發出聲音,這種感覺就像是夜晚出現侵犯她的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來了? 底下的音樂很大聲,像是魔音,將樓上的聲音全部覆蓋,又是一聲巨響,她驚恐地看到徐方黔掐住脖子抬了起來,那樣一個高大的男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住,無法掙扎,無法反抗,甚至連呼叫都沒有辦法做到。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啊!” 音樂戛然而止,大家猛地看向右邊地上,地板斷裂,沉晞從上面摔了下來,整個人狼狽的癱在地上,那種感覺瞬然消失,耳邊皆是大家的尖叫,她痛鳴著撐起身子,眼前一片模糊,搖了搖腦袋,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鹿頭朝下滴著水。 一滴一滴,是……是紅色! “啊!” 她捂嘴尖叫,清明的眼前的碩大鹿角上掛著一個男人,尖銳的鹿角穿透了他的身體,大量鮮血涌出噴濺的到處都是,那鹿頭滿臉是血,鹿的眼睛也被鮮血覆蓋,刺眼的紅像是從天而來,源源不斷的向她的腳邊流來,她連忙后退,靠在柱子上,震驚地看著這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