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知道。”卻是門子又開口了，畢竟在這看門這么多年，年年考，啥都見過。

    “往年的檢查也不可謂不嚴，干糧饅頭都得掰碎了，連鼻孔、耳朵眼都恨不能搜上一搜，可還是難以禁絕舞弊之事。”

    “蓋因士子們為了增添幾分希望，那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在衣服鞋帽或者文房四寶上作弊，都是自古以來慣用的，而這些年里新花樣更是層出不窮，吞蠟丸的、用鴿子血紋身的，肛腸里塞竹筒的、請人做假皮膚的，當真是什么招都想到了！”

    “前隋朝時甚至還曾有一位老兄，提前半年便摸進貢院，在各個茅廁里埋下小抄，只等考試時再挖出來使用！”

    “握草，那他是怎么被發現的？”二蛋忍不住好奇道

    “埋的太深了唄！”

    門子嘆息道“他在里面蹲了半個時辰，出來之后又是滿袖子泥土，而且臭哄哄的，結果當場便被識破了——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后來再開考時，那茅廁就都是新挖的了。”

    二蛋無語半響，又忍不住追問道“那這挖坑的士子最后如何了？”

    “還能如何？”

    門子兩手一攤“當時有位大人提議，既然他喜歡在茅廁里挖坑，便革去他的功名，罰他做了三年的‘夜香使者’。”

    所謂‘夜香使者’也叫夜香郎，就是每天早上沿街挨戶，喊人出來倒屎盆尿壺的勞役。

    這特么應該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那直接讓他們沐浴更衣咋樣，洗了澡，小抄不就沒了嗎！”

    “大人，前隋朝有人想過這法子，不過被禁用了。”門子一臉無奈。

    “為什么？我覺著這法子應該挺實用的啊？”二蛋覺著很奇怪。

    “當時那一科考完之后，足有幾十人染上了花柳病，老百姓都稱那一科是‘斷子絕孫科’，結果弄的士林群情激奮，這法子便被徹底廢除了。”

    好吧~

    這個理由確實很強大，要換了二蛋，肯定也會堅決反對！

    聽說了這許多作弊手段，二蛋更覺得重任在肩，正待繼續往下問，卻聽外面有人道“李大人，侍郎大人讓卑職將考生名錄送來，供您過目。”

    二蛋忙迎了出去，正待招呼那送名錄的小官，冷不丁瞧見他身后四個挑著扁擔的文吏，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握草，這……這里面裝的，都是考生名錄？！”

    “自然。”

    那綠袍小官沖著北邊兒拱了拱手，拍馬屁道“仰賴陛下教化之功，如今咱們文風日盛，今年的春闈應考的士子足有兩千三百余人，已經大大超過了往年！”

    兩千三百人？

    就特么是兩萬三千人的名冊，也用不著四個人挑著擔子過來吧？！

    只是對方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二蛋倒也不好大驚小怪的。

    等將這綠袍小官打發走，他這才拿起一冊細看究竟。

    嘖嘖~

    怪不得弄了這許多，這冊子上除了姓名籍貫、住址年齡、高矮胖瘦、作保何人等等，還羅列了許多細節，比如是否婚嫁、慣用左手還是右手，無須，微須還是有須，長須，身體上有沒有胎記，走路是內八字還是外八字……

    這細致程度，就差把那活兒的大小標注在上面了！

    除此之外，每個考生還附帶了一副人物肖像……

    以前二蛋總覺得禮部這種清閑衙門，還養了那么多胥吏，實在是浪費國家的糧食——現在看來，人家還是有點用處的！

    “難道進考場之前，這些細節全都要一一對照？”

    二蛋把那名冊丟回挑擔里，無語道“要真這么仔細，估計三天都不夠讓他們進場的！”

    “這主要是擔心有人冒名頂替。”

    門子無奈道“不過大人也不必太過苦惱，屆時自有巡防營、城防營的軍漢幫忙驗明正身，大人只需在一旁把關即可。”

    怪不得這科場舞弊斷絕不了呢，就巡防營里那群只會混日子，賭錢喝酒玩女人的兵痞，會盡心檢查才怪呢！幾個銀元寶就得給他收買了！

    關于李二為什么讓他監考，二蛋也猜到一點，世家權利太大，已經影響到皇權了，鄭家的事更是一根導火索，說明李二要對世家下手了，所以二蛋才打算嚴查世家弟子的舞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