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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睿帆掃過病床前面那臺電視機,沉默了片刻,把花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你現在怎么樣?” 這句話問得有些沒意義。 但他也不知道能問什么了。 “還好。”那人嘆了口氣,“早些年不注重身體,老來了受罪,你們可得注意。” “沒人照顧你?” “有請護工,過一會就來了。” “錢夠用嗎?” “暫時還夠,秦敏離婚的時候分了我不少治療費。” 莫睿帆路上聽陸斯淵說過,秦敏就是這個人最后一任妻子。 他凝視著男人與年齡不符、過于蒼老的雙眸,想在里面找出一絲一毫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有的情緒,然而卻失敗了。 孱弱的男人眉眼間很是喜悅,但這種喜悅僅僅只是因為有人來陪他說話,為他分擔獨處的寂寞,與眼前這兩個年輕男人的身份并無半分關系。 他看懂了莫睿帆探究的眼神,臉上笑容轉而有些抱歉:“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有多么客套,莫睿帆自然聽得出來。 神奇的是,他反而心情放開了,臉上浮現了一個笑容:“沒什么,是我想太多了。” 他怎么能去苛求一個無法對別人保持長久感情的人在時隔二十年后產生愧疚或者不舍呢? 陸斯淵淡淡地道:“后續的治療費我來承擔。” 男人有些意外:“這也不必……” “就當是你沒有幫黑紗攻擊睿帆的謝禮。” 莫睿帆怔了一下。 “那些人叫黑紗?”男人點了點頭。疾病讓他身體虛弱,沒有多反駁,便默認了下來。 “黑紗的人之前找到他,希望他提供黑料作為攻擊你和楚淮勛的素材。”陸斯淵在莫睿帆身邊低聲解釋,“不過被他拒絕了。” 莫睿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還是道了一聲:“多謝。” “不用。”男人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我只是不想被打擾。” 看男人露出了困意,兩兄弟站起身來告辭。 踏出病房的時候,莫睿帆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男人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與他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他們的造訪沒有給他如今的生活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 楚淮勛晚上拍完戲回家,進門就看到莫睿帆趴在沙發上,手里握著游戲手柄,目光卻有些飄忽。 他敏銳地察覺到莫睿帆似乎有些不大開心,放下外套走過去:“睿睿,怎么了?” 莫睿帆丟下手柄,伸手抱住他,在楚淮勛肩膀上蹭了蹭,嘆了口氣:“今天去了趟醫院。” 楚淮勛心一緊:“身體不舒服?” “不是,陸斯淵找到了那個人……” 莫睿帆把今天和那個人重逢的事情簡單說了說,最后又嘆了口氣:“雖然這也在情理之中,但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楚淮勛摸了摸他的頭發:“你是因為他心里依然沒有你們而失落?” “應該也不是。”莫睿帆想了想,抓了抓頭,順手把楚淮勛的手掌捉住,“就是覺得……對比差距太明顯了。” 楚淮勛一怔:“對比?和陸斯淵?” “不,是和你爸爸。”莫睿帆搖了搖頭,“雖然你爸很古板,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你爸其實很在意你,只是他的認知標準和我們不太一致,所以顯得很渣。” 楚淮勛抿了抿唇,無奈地嘆口氣:“你覺得我爸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不是,但那個人連父親都算不上。”莫睿帆仰頭靠在沙發上,隨機又坐起來,眼神帶上了一絲鼓舞,“楚哥,有空你也回家一趟吧。” 楚淮勛又是一怔。 “你和你爸之間缺少交流,嘗試一下,說不定會好一點。” 楚淮勛很有些不情愿。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和楚恒溝通,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但莫睿帆的眼神充滿了鼓舞,他內心的抵觸莫名減少了一些。 哪怕是為了讓睿睿開心,他回去看一次楚恒的棺材臉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過了很久,他才輕輕“哼”了一聲:“下次假期我回去看看爺爺。” 莫睿帆這才抱住他,開心地親了他一口:“楚哥加油。” …… 莫睿帆請假的這一天,楚淮勛拍了不少自己的單人戲份,后面莫睿帆拍單人戲時,他勻出了一天假期,回了楚家。 楚老爺子年紀不小,自從把差事丟給楚恒,就安逸地養花逗鳥聽戲。 老爺子知道楚恒和楚淮勛之間有矛盾,也勸過楚淮勛幾次,每次楚淮勛都沉默著不回應。久而久之,老人家也就不說了。 這次陪老爺子在自家花園里散步之后,楚淮勛送老爺子回屋休息,在客廳看到了楚恒。 過去他習慣看到楚恒轉身就走,這次想到睿睿的囑托,還是不情愿地走到楚恒對面的沙發坐下。 楚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么,又停了下來。 自從楚淮勛的母親去世之后,父子倆每次見面總是以爭吵為結束,難得有兩個人這么心平氣和面對面的時候,一時竟然不知道能說什么。 過了很久,楚恒才開口道:“你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你多回家看看他。” 楚淮勛“嗯”了一聲。 楚恒又沉默了一會,抬頭看了眼楚淮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