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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馳將一直握在手里的純凈水瓶放在茶幾上,結案陳詞:“這個行當,名利場是非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說得清楚,又有誰真的較真呢?只要還在這個圈子里混,盛名虛名罵名,就樣樣都逃不過,所以,我這點事,真不算什么。” 張遠緘默良久,挨過窒息般的那幾秒后,嘆了口氣,皺眉道:“沒成想,你到看得開。” “看得開的前提條件,是看得清。”方馳嗤笑一聲,“都說娛樂圈里花無百日紅,這句話一點沒錯,所以,為了沒準哪天就人間蒸發了的流量和人氣,錯過一個……” 他停了一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莞爾之中都夾帶著一絲春日的暖意,笑容亦不自覺地溫柔莫名,“錯過一個……我從沒這么喜歡過的人,不是虧大了?” 張遠忍了老半天,心中的疑惑現在終于到了臨界點,不由地沖方馳一挑眉,問道:“不是……你說說,你究竟看上……喜歡上他哪點了?” 方馳嘴角一揚,悠悠道:“你倒不如問問,他有哪一點是我不喜歡的。” 張遠:“哪一點?” 方馳:“真沒有。” 張遠:“……” 你大爺! 方馳笑得神清氣爽,心滿意足道:“怎么,還不許人說實話了?小林師傅……長得好、心地好、性情好、手藝好、脾氣好,你非要問我有什么不喜歡的地方,大概就是……” 方馳嘴邊的笑意擴大,神情不像是在細數小林師傅的優點,反而更像是將自己捧在手心的奇珍異寶偷偷給外人看上一眼,珍視之中難掩嘚瑟:“大概就是他處處都長在了我的喜好點上,所以有點忍不住,總想欺負吧。” 張遠:“……” 極度無語之后,張遠目光變得晦澀艱難:“算我求你了,偶爾要那么一內內的臉,行嗎?”而后又知道多說無益,只能不住地嘆氣道:“不過真是沒想到,就你……你這種人,真對誰動了心思,竟然是這副調調?” 方馳來了興致:“怎么個意思?” 張遠一語中的:“羞中帶sao,純中帶浪。” 方馳笑得肆意張揚,謙虛道:“別夸我,也就一般cao作。” 談心半天,減壽十年,張遠心力憔悴,苦笑道:“你說的也對,雖然他情況特殊,但也并不是全無好處,就比如……萬一有哪天,這事按不住了,輿論滔天的時候,起碼他……眼不見心不煩吧……” “什么意思?”方馳看向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怪異的嘲弄:“這是變相提醒我,即便有一天東窗事發了,面對質疑如潮,我只需要三緘其口?反正網上那些事,他看不見也就不需要理會?” 張遠點點頭,納悶道:“不是嗎?” 方馳忍不住唏噓,眼神冰涼:“我的人,因為我的事,在網上被人指指點點,然后我躲在屏幕后面,大氣不出……嘖,咱倆到底誰該要點臉,這種話,你是怎么坦然說出口的呢?” “方馳!”張遠這下真的動了氣,一巴掌拍在沙發扶手上,震得自己虎口發麻,“那你還想怎么著啊!除非你能編個金絲籠,像只家鳥一樣把他豢養起來,最好捂得嚴嚴實實的,任誰都瞥不見瞧不著,要不然,你以為像你這種常年活在鎂光燈下的藝人,這事能藏多久,又能瞞過多少人?!” “豢養……”方馳薄唇微啟,這兩個在唇畔反復咂摸,片刻后,釋然一笑,“你還真是不了解他,更……小瞧了他。” 林曉那人,心似琉璃,但——身若玄鐵,眼前虛無又如何,世界于他渺遠不可知又如何,縱使浮萍無根,他也從未看輕過自己,從不曾妄自菲薄,自覺生不如人,所以甘愿囫圇一生。 明明脆若蝶衣,卻偏要振翅抖擻,逼著自己向上,再向遠,去瞧一瞧那群芳爭妍,春風百花聞。 他的小林師傅,掠風雨而來,向晨曦而奔。 這樣的一個人,他怎么舍得委屈? 張遠目瞪口呆,心跳一度失常,好半天捂著胸口,艱難道:“你……臥槽你不是有出柜的打算吧?!” 方馳不無不可:“如果有一天真的覆水難收,為什么不行?” “艸……”張遠直接讓他氣笑了:“我他媽……你清醒一點!出柜,事業不要了?將來怎么辦!” 方馳心中自有一番打算,不過鑒于張遠再不是外人,也頂著一個經紀人的頭銜,且今后種種,尚無定數,他不愿意多談,于是懶散一笑,只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總不至于坐吃山空餓死吧,而且……就算坐吃山空,我也養得起他,實在不行我就——” 張遠神色緊張:“你就怎么樣?!” 方馳粲然一笑:“我就回家服軟,在家門口跪個三天三夜,等我爸媽動了惻隱之心,就順利繼承百億家產唄。” 張遠:“……” 一腔熱忱喂了狗,我可去你的吧! “行,我服了。”驚喜連連,刺激多多,張遠覺得今天這場談心,有必要及時止損,否則心臟負荷受不住,“不過……有個事,我挺好奇,就……你是從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春心萌動的?” 方馳想了想,實話實說:“大概……昨天?” “……”張遠再次暴怒:“還能不能有一句正經的了!” 方馳難得噎了一下,轉瞬失笑道:“冤枉我了,可真沒有比這句還正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