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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之東,笑瞇瞇的曹營使者將一個又一個的錦盒捧出來,一排排地擺在孫權面前,道:請將軍驗尸。 孫策死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將軍,故而繼承孫策位置的孫權,也被人成為將軍。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大殿,武將們面有不忍,文臣們則是捂住了口鼻,孫權手指微緊,屏風后的吳國太眼圈微紅,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 孫權道:罷了。 使者讓精美的錦盒交給孫權的甲士,又從袖子里拿出曹cao的書信,念了起來。 赤壁之戰曹cao贏得極為漂亮,他這輩子都沒贏得這么痛快過。 痛快之后的曹cao膨脹得找不著被,在信上吹完自己的彩虹屁后,又順帶著吹了一波自己的將領像趙云這么能打的人,他麾下還有一打,若是孫權沒有見識夠,他改日再下戰帖,戰個痛快。 曹cao的書信寫的酣暢淋漓,使者念得是抑揚頓挫,念完之后,孫權的臉黑得像是化不開的墨。 武將們氣得要拔劍,文臣們面面相噓不敢說話,可一見武將要殺使者,嚇得跟要殺自己的親爹一般,忙不迭去勸架,恭敬再恭敬地送使者出門。 使者走后,除張昭以外的文臣們痛哭流涕,請求孫權盡快投降。 早就勸孫權投降,孫權就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投降,非要跟曹cao硬碰硬。 碰到失了周瑜,死了黃蓋,趙子龍橫渡長江出入千軍萬馬猶如無人之境,耀武揚威的使者捧來黃蓋被五馬分尸的尸體,言及若是不降,黃蓋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文臣們哭哭啼啼,暴怒的武將揪著魯肅的衣領,要殺出讓黃蓋詐降主意的魯肅給黃蓋償命,大殿里吵成一團,孫權揉了揉眉心。 文臣們的話委實沒骨氣,程普氣急反笑,道:要投降你們去!我程普死戰不降!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懂了! 程普指著逼迫孫權投降的文臣,大罵道:你們還不如我一個沒有讀過書的武夫! 甘寧懶懶地掏了掏耳朵,興致缺缺地看著大殿里的吵鬧。 文臣們被罵得啞口無言,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昭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道:大都督生死不知,黃老將軍慘遭分尸。 張昭淡淡地看了一眼程普,道:以程老將軍之見,主公又該如何? 張昭的話一陣見血,文臣們不斷附和,程普縱然有心反駁,一時間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說。 程普氣得面紅耳赤,道:我一直以為子布先生與那些酸儒文人不一樣,深為敬佩子布先生,甚至就連先住,也頗為看重先生,將江東與主公托付先生之手,言之內事不決問先生,外事不決問周郎。 先主之音字字啼血,先生難道都忘了嗎? 張昭平靜道:片刻不敢忘。 程普老淚縱橫,看著立于文臣之間的張昭,道:先生既然不忘,那為何要勸主公投降,難不成,先生與他們一樣,都將圣賢書讀到了狗肚子里?! 程普的話極為誅心,張昭慢慢抬眉,看著一心赴死的老將,一字一句道:所謂圣賢書,講的是天地君親師。 張昭的聲音極慢,字字落在大殿之人的心口,原本吵鬧不休的眾人安靜下來,只剩下程普劇烈的喘息聲。 程普聽完張昭的話,心涼如冰。。 天地君親師,孫權并非君,他們自然也不用去效忠孫權。 主站的周郎下落不明,黃忠死于非命,再沒有可以壓制住這幫文臣的人了。 一片寂靜中,一個文臣的聲音格外地清晰:如果主公是君,那么漢帝又是什么? 若此時高坐在正堂的人是孫策,文臣們縱然有投降之心,卻也不敢這般相逼孫策。 可偏偏,坐在上面的人是孫權。 孫權不過十四五,剛繼承江東之位,根基未穩,孤注一擲想要抗擊曹cao,卻接連大敗,又被趙云欺負到家門口來,顏面盡掃。 這種情況下,文臣們對他的不滿越發明顯,面對著程普的咄咄相逼,文臣開始轉換話題漢帝一日不死,所有人都是臣,投降曹cao,不叫投降,叫做歸順。 懷著這種心理,又有一個臣子道:是啊,我們深受皇恩,要忠,忠的也是漢室江山。若是匈奴人打進來了,我拼盡最后一滴血也要死戰到底,可曹cao并非匈奴,是漢臣,我們投降曹cao,不是投降,是歸順。 程普氣得險些吐血,舉起拳頭便要打說話的文臣。 然而他的拳頭還沒有落在文臣的身上,便被甘寧握住了。 甘寧握住程普的拳,程普動彈不得,大罵道:滾開!別攔著我替主公清理門戶! 甘寧吊兒郎當道:程老將軍年齡這般大了,怎地脾氣還是這般火爆?清理門戶這種事情,就由興霸為將軍代勞吧。 甘寧聲音剛落,突然伸出左手,扼住那個文臣的脖子,頃刻間便捏得粉碎。 文臣的腦袋軟綿綿地垂下來,剩下的文臣見此,雖恨甘寧的跋扈無禮,卻也畏懼甘寧瞬間殺人的武力,紛紛退了一步,離甘寧離得遠遠的。 甘寧出手之快,讓以程普為首的將領們無一不驚嘆,唯有太史慈淡淡地看了一眼甘寧,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