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這周末有個同學(xué)要來家里。”

    言妍的話讓餐桌上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言爸爸和言mama面面相覷。

    言惜安看著meimei，他知道如果是卞汐玥的話，根本不需要這么鄭重地說給母親聽。

    “校慶要四手聯(lián)彈，他過來一起練習(xí)校慶的曲目。”言妍解釋道。

    言mama給言妍盛了一碗湯，問道，“哪個同學(xué)？mama認識嗎？”

    “您應(yīng)該見過的，就是楚弈。”

    言母對楚弈的印象還挺不錯的，每次學(xué)校開家長會他總是在那里幫老師忙里忙外的。人不僅長得高大帥氣，還謙遜有禮，做事也很有分寸。

    言惜安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他抓住筷子的手緊了緊，不動聲se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

    周六的早上市一高的高三級學(xué)生都要補課。上完課之后楚弈便拿上了譜子在一旁等候言妍。

    卞汐玥促狹地對言妍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自己先撤，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楚弈心里有些緊張，如果不是今天補課順便穿了校服，也許他出門之前光是在穿著上面都要糾結(jié)半個小時。

    “我們走吧。”言妍很快收拾好東西，和楚弈一起走出教室。

    楚弈落后言妍一步，他走出教室的時候，班里和他關(guān)系好的男生起哄道，“楚弈，把握好機會。”

    然后那個男生朝楚弈做了個口型：拿下學(xué)霸。

    楚弈一個眼刀子飛了過去，耳根卻悄悄紅了，他轉(zhuǎn)身快步跟上言妍。

    市一高離言妍住的文庭雅苑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坐地鐵大概要四五個站。

    言妍平時沒怎么和楚弈說過話。即使說話，也僅限于sns上偶爾幾句私聊了，而且大部分時候還都是楚弈發(fā)消息過來的。

    一路坐過去，她也沒有要和楚弈搭話的意思。

    楚弈握著扶手，手心都是汗。

    怎么辦——她會覺得我很無趣嗎。

    地鐵上的小電視里播放著美食節(jié)目，言妍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

    “言妍，關(guān)于大學(xué)，你有什么想法嗎？”楚弈斟酌了一會兒，選了一個他最想問的問題。

    “我？我想留在s市讀大學(xué)，不想離家里太遠。你呢？我聽說你要走自招。”言妍反問道。

    “嗯……最近在準備申請的材料。”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算熱絡(luò)地聊了起來。

    *

    這個時間只有言mama在家。

    “阿姨好。”楚弈進門，禮貌地問好。

    “你就是楚弈吧，你們班主任經(jīng)常夸你呢。”言mama笑了笑，把裝著水果的盤子放到茶幾上。

    “嗯……”楚弈m0了m0后腦勺，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好好練習(xí)，我就不打擾了。這里有切好的水果，別客氣。”

    “謝謝阿姨。”

    一向在待人處事上大方得t的他表現(xiàn)得有些拘束。

    他跟著言妍穿過客廳一旁的走廊，進了琴房。琴房中央擺放著一臺施坦威三角鋼琴，漆黑的琴身反s出锃亮的光。琴房的一側(cè)是落地的玻璃窗，往窗外看，能看到修剪得齊整的花圃。午后的yan光打在榆木地板上，讓室內(nèi)顯得通透明亮。

    琴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鑲著張照片，一個十二、三歲的nv孩彈著琴，而她身旁坐著的少年正抬手幫她把琴譜翻頁。

    注意到了楚弈投在照片上的目光，言妍開口道，“那是我哥哥。”

    “你還有哥哥？”楚弈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言妍是獨生子nv。

    “嗯。他大我四歲，前幾年出國讀書了，最近才回來。”提起自己的哥哥，言妍的眸光柔和了許多，“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有個弟弟。”

    ……

    一小段閑聊讓兩人之間不咸不淡的交流熱絡(luò)了起來，他們很快轉(zhuǎn)入了正題。楚弈和言妍在這之前都沒有過四手聯(lián)彈的經(jīng)驗，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先用中等速度過一遍，了解曲子的大t輪廓，之后再練習(xí)細節(jié)的部分。

    練習(xí)的時候，他們挨得很近，雙手難免會撞到一起；楚弈就一邊穩(wěn)住心神，一邊悄悄改變指法以便對方彈奏。

    經(jīng)過一個下午的練習(xí)，言妍作為主奏者將手腕微微提起時，楚弈便能心有靈犀般地在言妍彈下第一個音的同時進行伴奏，并且根據(jù)樂句之間的聯(lián)系，適時踩下踏板。

    *

    楚弈還記得高一的某一天，他在學(xué)校的琴房練琴，隔壁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了人，聽聲音是兩個nv生，其中一個一直在不停地說話，有些吵鬧。

    自從他考完鋼琴十級之后，便開始按照自己的喜好練琴了。他的偏好x不強，但一般都會先練一會兒車爾尼練習(xí)曲740，然后再開始彈自己想彈的曲子。

    那段時間他在練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xié)奏曲第一樂章，這個曲子曾一度讓他深感頭疼，直到今天他都沒能彈好它。

    “生日快樂，小玥。”言妍彈了一首生日歌送給自己的好友，問道，“還想聽什么？”

    隔壁傳來的斷斷續(xù)續(xù)的琴聲，一下子x1引了卞汐玥的注意力。她興奮地拉著言妍，說：“妍妍，快快快，你也彈這首。”

    “小玥，這不太好吧。”言妍無奈地看著她。

    “你剛剛還說今天我是壽星，都聽我的。”

    “……好吧。”

    言妍想著卞汐玥一年也任x不了那么一回，就滿足了她。

    她認命地彈起了拉赫瑪尼諾夫，從一開始極其輕地彈起第一個和弦，像是遠處傳來的低沉的“俄羅斯大鐘”般的敲擊聲，一步一步由遠及近，在第8個小節(jié)時張力達到了頂點，每一個重音都將力量完全放了下去；第9小節(jié)開始，演奏變得熱情、熱烈起來，音樂的流動有層次地漸快，手指的敲打g凈利落，音se活躍，力量從指間自然而然地灌入琴鍵，即使不懂鋼琴的人也能聽出來她的境界遠在隔壁的人之上。

    “妍妍，隔壁換曲子了。咦，這首我知道！《致ai德琳的詩》。”卞汐玥拍了拍她的肩。

    言妍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嗯，理查德·克萊德曼因演奏保羅·塞納維爾的《致ai德琳的詩》而名揚世界。卞汐玥有段時間想聽些“陶冶情c”的曲子，但又不想聽古典鋼琴，言妍就推薦她去聽理查德·克萊德曼，淺顯易懂又唯美好聽。

    她抬手開始從《致ai德琳的詩》彈起，然后隨手串燒了幾曲《秋日私語》、《夢中的婚禮》和《海邊的星空》，都是些耳熟能詳?shù)那印?/br>
    在她無意識地“b迫”之下，隔壁又換了曲子。

    這次不用卞汐玥提醒，言妍在她那雙因為崇拜而變得亮晶晶的眼神中，緊跟著隔壁彈起了肖邦的《降e大調(diào)夜曲》。

    “妍妍，這首太慢了。我們要先發(fā)制人，來點激情給隔壁致命一擊。”

    言妍丟給她一個白眼，手腕一提一落間，流暢平滑地從抒情的小夜曲過渡到了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no.2》。

    隔壁的琴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妍妍，那人該不會是被打擊到了吧。”卞汐玥這才后知后覺地有些愧疚，不過很快她又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情緒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給了言妍一個熊抱，“每次聽妍妍彈鋼琴都超級幸福。”

    “……”

    從隔壁琴房出來的楚弈不經(jīng)意地從門上的小窗望進去——那個方才與他“斗琴”的人是言妍。

    她沒有刻意去顯擺自己，琴聲是從她的指尖自然而然地躍入聽者的耳中的。

    她的優(yōu)秀不顯山不露水，讓他自慚形hui。/③w·點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