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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昭猛地抬起頭,盯著沈元庭的側臉。對方根本沒看他,還在悠悠盯著茶碗,淺眸里沒什么感情。 好你個沈元庭,拿他當槍使? 事后你要是不給我代言,我跑去你公司一哭二鬧三上吊! “胡鬧!你當公司是拿給你玩的?!” 湯靜妍還沒發作,便聽一聲怒喝響起。 顏昭往門口望去,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抹著頭油的中年男人進了屋,手還揪著另一個青年的耳朵,他下手很重,那人的耳朵都被擰紫了。 “爸爸爸爸爸快松手!”青年嚎叫,在耳朵被松開后,雙手一蓋,把雙耳都藏起來,臉上表情皺成一團,疼得齜牙咧嘴。 “一個,喝酒喝通宵喝到早上才停下!撞了別人的車還和車主姑娘搭訕!”沈卓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小兒子的鼻子,手一搖,又轉而指著沈元庭,“一個,拿著公司去討人歡心,你配當總裁嗎?!” 顏昭眨了眨眼,低下頭,裝作鴕鳥。 不不不什么討人歡心,說得我像禍國妖姬似的,沈總他就是想膈應一下湯靜妍而已。 “我配不配,要看公司里的人怎么說。”對著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沈元庭挑起一邊眉毛,冷淡地回答,“憑顏昭最近的人氣,代言siou完全沒問題,考慮到他的成長空間和熱度上升趨勢,loforever也不是不能給他。” 這話公事公辦得像是在會議上匯報,更別說他來吃飯也沒換一身居家休閑的服裝,仍是西裝革履,頗有談判專家的感覺。 “你還給我分析起來了?!我說的是這個問題嗎?”沈卓火冒三丈,眼睛透過鏡片,狠狠瞪了顏昭一眼,“我說的可是這個小狐貍精!” 好的,狐貍精稱號get√ 顏昭本是縮著脖子,被他這么指名道姓一罵,頓時挺直了腰,加重自己的存在感。 沈元庭最煩他這般眾人都欠他錢的態度,沉下臉,眉宇間浮上煩躁:“您是不懂得尊重人嗎?” “怎么,你還要給你老子甩臉色看了?!”沈卓踹了小兒子的屁股一腳,也不管他捂住屁股嗷嗷叫,趕羊似的把沈仲楷趕到座位上坐下,拿起茶杯就往嘴里倒,又被燙得將茶盞拋在桌上。 茶杯以一點為支撐,傾了個弧度后,又穩穩立住了。 沈卓捂住嘴,待火燎般的疼痛變得麻木后,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我當初怎么給你說的,你命里缺水,要娶一個陰柔的女子,我人都給你找好了,江淼淼,七個水呢,結果你給我帶回來誰?一個男的,簡直丟我們沈家的臉!” “你初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別人小女生給你塞情書,你看都不看,直接拿火燒了……”他愈說愈發火,仿佛扯著結繩,往回追溯錯誤的源頭,“當年,我就不該讓虞薇帶你去——” 顏昭正聽得津津有味,耳邊的聲音卻停了,沈卓好像突然卡殼了一般,沒有說下去。 他懂,虞薇就是沈元庭的生母,沈卓的前妻,提到前妻就和提到前女友/男友一樣,是大部分人的地雷區。 他有一個好友曾說,只想在葬禮上和前男友的黑白照片來一場驚天動地的重逢。 “怎么不繼續說了?”沈元庭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就像毛驢看見胡蘿卜會往前跑,貓看見耗子會伸爪子去抓,巴普洛夫的狗聽到鈴聲就會流口水,虞薇就是沈卓靈魂里的那盞紅燈。 沈卓拍了下桌子,像無數沒擔當的家長一樣,把錯誤全推到另一半頭上:“有什么好提的!反正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你也不會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沈元庭搖了搖頭,也覺得好笑:“這么多年了,您還是這樣。提起她就戳中了您的傷心事,傷了您的自尊。” 沈卓面色頓時一黑,身旁的湯靜妍原本都在偷偷嗑瓜子了,聽了這話,直接把瓜子連仁帶皮咽下去了。 顏昭眼皮一跳,偷偷瞄了沈元庭一眼。 事情好像向著嚴肅的方面狂奔而去了啊,說好的直男老丈人恐同心理路程呢??? 沈卓一時語塞,按住茶盞,茶蓋不穩,和茶杯磕磕碰碰:“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和虞薇的事,是你能評判的嗎?!” “我不能嗎?親戚能評判,醫生能評判,法官能評判,我作為你們的兒子就沒資格了?”沈元庭語氣緩緩,目帶寒光,他的情緒顯然不如表露出來的那樣平和,而是夾雜了一絲暴戾。 山雨欲來。 沈元庭和沈卓的關系很不好,見面十次,八次都要吵起來,只不過大多時候都像梅雨,斷斷續續,潮濕陰森,連續幾周都不見太陽,而這一次卻是暴風雨,懷著摧枯拉朽、排山倒海的勢頭。 沈卓的面上已經泛起了惱怒的神色,怒氣讓他的面龐開始漲紅:“你當年才多大,你根本就不懂!” “對,我不懂。”沈元庭沉默了一會兒,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在很久之后也不明白,她為什么說我是你的幫兇。” “幫兇?!”沈卓勃然大怒,“她親口對你說的?我娶她,是犯罪了,是強迫她了?!她怎么這般不識好歹!” “的確是不識好歹,沈家少爺要娶她,是她的榮幸,她憑什么反抗?”沈元庭笑了笑,只三言兩語,就概括完了將近十年的回憶,“你費了那么大勁兒,給她買金銀珠寶,給她辦世紀婚禮,結果她一有機會還是離你而去,不要家產,不要兒子,十年都不回國一次,連信也不寫一封,你說她是不是太薄情了,你對她一往情深,她卻嫌棄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