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妮絲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層薄薄的光幕，眉頭皺了起來，“……是靈能？”轉頭看向了用微微發著紅光的右手同樣做這動作的風翔。

    風翔肯定了她的判斷，“沒錯。”可馬上又說，“不過不像是無蹤或者愛麗絲做出來。這個靈能的波動和她們的有著不小的差別。”

    凱妮絲疑惑，“那會是誰？”

    風翔笑著說道，“何必在這里猜測，我們進去不就知道了？”

    “這靈能護層？”

    “哦，它是空間性質的，應該對我們造不成什么傷害才對。”

    風翔說罷，便一馬當先的走了進去。凱妮絲稍稍遲疑了一下，也跟著渡過了那層光幕。

    就像是大部分空間類魔法所作的事情那樣，風翔他們進入到的地方已經不再是原本大樓里的內部空間了。他們來到了一個相當古怪，甚至可以說是荒唐的地方。

    這里有著一望無垠的荒漠，無數廢墟悄然屹立在其上，萬里不見一絲人煙，唯有狂風吹開荒漠上的黃沙之后，方才能夠看見埋藏于其下的森森白骨。儼然一副世界末日后的廢土景象。

    而在頭頂之上，全然卻是另外一種模樣。碧空、白云、紅日竟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唯有在沒有大氣層包裹的月球上，才能夠看到的浩瀚渺無邊際的銀河。上面群星閃閃，最小的也有臉盤大小，而最大的那顆更是占據了將近十分之一星空。

    在那顆最大星球的散移層中，優雅的藍色戰艦與一種似獸似鳥的怪物犬齒交錯，璀璨煙花接連不斷的閃爍，一場壯觀、慘烈的戰斗正在上演著。

    “這是……”從沒有見過這般景象的凱妮絲，難免有些目眩神迷。

    這時前方又響起了一陣嘆息聲，“你們兩個，實在是不應該來這里的。”

    卻是無蹤，她如今正坐在一塊巨石的邊上。旁邊四處都是與她樣貌很是相仿的普羅泰斯族人的遺骸，而距離她最近的那個尸體。則是風翔、凱妮絲也都相當熟悉的，很久之前便已經瘋狂隨后死去的陰影魔王內維摩爾。

    無蹤的俏臉又隱隱有著淚水干涸后留下的痕跡。

    風翔向她那邊走去，并大大伸開了雙臂，故作不滿的叫道：“喂！我急死忙活的趕來看你，結果你就是這樣迎接我的？”

    無蹤似笑非笑的看了他身后凱妮絲一眼，嘆道：“可你第一個去看的人，可不是我呢。”

    “我……”風翔正要解釋，卻被凱妮絲在后面不著痕跡的拉了一下。他有些詫異的扭頭看去，就見凱妮絲輕輕地搖了搖頭。卻是不想讓他將剛才的事情，主要是她的決定說出來。

    風翔有些好笑：這樣的事情就算隱瞞又能藏多久呢？可到底還是遂了她的心意。只是快步走到了無蹤身邊，與她并肩一起坐在了那塊大石邊，一同仰望著頭頂那顆戰火膠著的星球。

    沉默了有一會兒功夫。

    風翔才輕聲問道：“這就是艾爾？”

    “恩……這就是我的母星，我的故鄉……”無蹤的聲音像是在呢喃，“真沒有想到，我會在這里再看到‘她’……”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無蹤才慢慢從對故鄉的眷戀中恢復了過來。她又嘆了口氣，“你們真的是不該來的。本來我們就快要出去了……”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凱妮絲左右張望著，始終沒有找到最后那位同伴的身影，“愛麗絲呢？她在那里？”

    “她現在情況不錯，倒是你們等會兒就有麻煩了。”無蹤在風翔、凱妮絲臉上一一掃過，搖搖頭，“這里是那幫靈吸怪的主腦，用生命為代價做出的空間。純粹的意識空間。在這里靈能的力量可以發揮到最大，而其它的那些則會受到壓制。”

    凱妮絲試著調動了一下圣光，隨后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程度還行，和我在外面的感覺差不多一樣。”又來看風翔。

    風翔就更無所謂了，“我還能感應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好吧。那么這點就掠過不用多說了。”無蹤干脆的換了個話題，“這里到底是純粹的意識空間。它所帶有的規則，能夠讓入侵者面對他們最不愿意面對的場面的。讓他們重復那樣的經歷，繼而徹底摧毀他們的意識。”

    風翔頓時了然，指著地上那具內維摩爾的尸體問道：“所以它才會出現在這里？”

    內維摩爾是困擾無蹤長達三年之久的一個噩夢，因為它的暗中挑撥而讓無蹤的族人互相殘殺的場面，同樣也是無蹤在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去面對的過去。她曾經每日每夜都被那樣的過去，那樣的噩夢所束縛著，生活目標只剩下了復仇。

    如今看到她能夠從那樣的過去中走出來，無論是風翔還是凱妮絲都為她感到由衷的高興。

    無蹤也在微微笑著，“我現在終于能夠確認，我已經從那里解脫了出來。”又用手捉住了風翔的右手，不顧凱妮絲在場，貼住了她的臉頰，“真高興能夠遇見你，溫德。”

    凱妮絲干咳了一聲，扭過頭去。沒幾秒后，忽然嘆道，“看來這次輪到我了呢。”

    風翔、無蹤聞言看去，就見凱妮絲所面對的西方，那片荒涼的廢土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一片平原。遠處人影交錯，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座小鎮中，鎮內的廣場白銀之手的旗幟已經豎立了起來，正在迎風飄揚著。而在更遠處的天際邊，無數的食尸鬼、憎惡、骷髏、亡靈法師無邊無際，在那群怪物的最前方，一位身穿著漆黑鎧甲的騎士騎著骸骨戰馬傲然而立。

    “安多哈爾，阿爾薩斯.米奈希爾，最后的一役嗎……”

    跟無蹤看到她的母星一樣，看清了遠處的景象，凱妮絲的眼神也漸漸迷離了起來。她動也不動的怔怔看著遠方的景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反手將蒼白正義刺入到腳下的土中，她神情嚴肅的整理起自己的妝容來。

    將散亂的金色秀發細細梳理，束成馬尾垂于腦后；身上龍皮甲偶爾沾上的污垢也細細擦掉，再將蒼白正義擦拭一遍。

    凱妮絲回過頭來，“那里是我曾經錯過的遺憾，現在……我就要和那些故去的戰友再度并肩而戰了。”

    “恩。”無蹤點了點頭，最后提醒道：“謹守你的心靈，凱妮絲。這里雖是意志的空間，但受到所有傷害能夠反饋到你的身體上面。千萬不要把它們當作是單純的幻覺。”

    風翔則道，“這機會也挺難得的，凱妮絲。你就和你的戰友、老師以及阿爾薩斯做次告別吧。不過千萬還記得，我們此行的目標到底是什么。還有……”他輕輕拍了拍胸膛，“我和無蹤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凱妮絲忽地笑了，將頭偏向一邊，調皮的應道，“是的。掌管我靈魂的主人，您的命令我清楚了。還有什么忠告嗎？”

    “切。”

    凱妮絲揮揮手，左手閃耀起的圣光幻化成了一片白色的駿馬。她翻身騎了上去，便向著遠處的戰場奔去。她的速度越來越過，身后圣光的羽翼在不知不覺的中舒展了開來。

    金色的羽毛在空中紛飛著，漸漸的，一個身影忽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那人有著堅毅的面容，身穿著盡數的鎧甲手持著雙手戰錘，胯下則是一片漆黑的戰馬。

    對于他，風翔與無蹤也都并不陌生。

    普里斯特.桑德沃斯，這位讓人尊敬的圣騎士，為了彌補昔日他與凱妮絲共同錯過的遺憾，竟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了這里！

    而隨著他的出現，又有越來越多的戰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凱妮絲的身后，緊緊跟隨著向前方，他們共同抵達的目的地奔去。

    那里是安多哈爾，那里是圣騎士導師烏瑟爾.光明使者最終隕落的地方，那里也是白銀之手戰旗最后飄揚起的終點！

    一百一十一、涅磐

    凱妮絲帶著跟隨她的騎士向前疾馳，在接近安多哈爾的幻象地點時，忽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不僅是凱妮絲，就連在安多哈爾中駐守的那些戰士，以及對面遠處阿爾薩斯所帶領的亡靈大軍也是同樣如此。

    看著忽然空蕩下去的安多哈爾，風翔有些驚訝的扭頭看去。

    “不要緊張，這不過是正常的現象罷了。”猜出他的想法，無蹤輕輕拍著風翔的手臂安慰道，“只要凱妮絲能從她的‘過去’中走出來，她就會重新的回到這里。”

    “這是擔心我們會出手相助，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嗎？”風翔猜測著，有些樂觀的說道，“以凱妮絲如今的實力，對上阿爾薩斯幾乎沒有什么危險。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再看到她了。”

    “你這樣的想法是相當危險的！”無蹤卻鄭重的警告起來：“幻境中的敵人與它們的真實實力并沒有太多的聯系。它們的強弱，只和你的認知有關！”

    風翔想了想，試探的問道：“這就是說，如果我認為一個敵人‘永遠無法打倒’，那我就真的無法戰勝了？”

    “從某方面而言來說確實如此。”無蹤點點頭，“不過界限到底還是存在的。這個世界是依托著靈吸怪的主腦方才存在的，所以它也無法制造出主腦無法‘想象’出來的敵人。”

    風翔皺了皺眉頭，“我覺得這個情報很重要，你剛剛怎么不告訴凱妮絲？”

    無蹤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們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嗎？”

    風翔啞然，好半天才嘆了口氣，“說起來怪我。剛剛有件事情沒有告訴你……”他把剛剛前去幫助凱妮絲，恰巧阻止她魯莽行為的經過全部講了出來。

    無蹤臉上卻一直沒有驚訝，當風翔說完后，吟吟笑著說道：“這樣啊，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你們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她的心情很是紊亂。”

    風翔驚訝更甚，“那你還……”

    “因為我清楚的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根本用不著我再去提醒她。”無蹤依偎進了風翔的懷中，目光從地上族人的尸體慢慢移到了星河中名為艾爾的那顆星球之上，輕輕地，卻又斬釘截鐵的說道：“因為她的情況和我一樣！這樣的憾事……我們決計不會讓它再次上演！”

    “為了達到這個唯一的目標，我堅信……凱妮絲必然會從她眼下所遇見的困惑當中……堅定的走出來的！”

    風翔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吐了口氣，“你們的關系還真是……”

    “我們一同并肩作戰了三年多，一起面對過許許多多的危險與困境，對于她，我當然是很信任的。”無蹤理所當然的答道，說完后忽然回過頭來。她在極近的距離處偏著頭看了風翔好一會兒，有些不太肯定的問道，“你剛剛是在吃味嗎？”

    “怎么會！”風翔笑著，開玩笑，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去承認。

    無蹤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認真的接著提醒道：“溫德，你要始終記得靈能的根源在于對自我的肯定和認同。在這個幻境中，只要你能夠堅守本我，我相信沒有什么幻境能夠將你擊敗的。”

    風翔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依偎在一起，沉默不語，靜靜等待著風翔的“幻境”的到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流逝著，很快的，十幾分鐘的時間便就已經過去了。

    風翔還好說些，左右他對這個地方就沒太多的了解。然而無蹤確實覺得奇怪了，她左右張望著，周圍的幻境一直沒有發生變化，不由得疑惑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居然這么久還沒有出現？”

    “喂喂。”風翔用手輕輕地捏著她的臉，不滿的抗議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你這家伙難道不把我也弄到那該死的幻境中，就會覺得不甘心嗎？”

    無蹤輕笑著討著饒，臉上卻仍有些困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如今這個情況有些奇怪……”

    風翔無所謂的聳聳肩，“這說明我的強大，已經叫那該死的靈吸怪主腦懼怕了，不敢再來惹我了。”

    “去。”無蹤抗議著他的不正經，“那家伙在制造出這個空間的同時，便就已經‘死’了。哪里還能分辨出你的厲害來！”

    風翔還在堅持，“我覺得那就是唯一的真相……”

    無蹤索性不再理他，自己苦思的想了一會兒，還真的有了發現。

    她認為，風翔的幻境始終沒有出現，是因為他過去的經歷里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情讓他感到遺憾異常或者非常懼怕的。

    靈吸怪主腦所制造的空間也卻無法根據他的認知，制造出相應的幻境來。

    風翔仔細一想，似乎真的如此。

    “從來不對過去的事情感到后悔，本來就是我最大的優點嘛。”他先是自夸了一下，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遺憾了，“可惜吶。我剛剛還想著要不要根據之前與耐奧祖交手一合的情況，‘制造出’一個耐奧祖出來，看看我如今對上它……到底能有幾分勝算呢！”

    自是馬上被無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他們兩人繼續閑聊了一會兒，風翔的幻想始終也沒有出現。無蹤的推測因此而被證實了。在她偷偷松了口氣的同時，風翔又有些疑惑的問道：“話說回來，我們要在地方呆到什么時候？”

    “這就要看愛麗絲的了。”無蹤答道。“在你們進入之前，我們兩人本來都已經從各自的幻境中走出來了。在那個時候，原本是只要在找到主腦殘留在這個空間內的那縷意識，將其擊破便能夠出去的。只可惜，你們卻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了！”

    “怪不得你在見到我們時會抱怨。”風翔先是了然，然后又有些疑惑，“可是我們的到來和你們擊殺主腦有什么關系？”

    “你們的出現會讓這個空間變得更加復雜，尋找那個主腦也就會變得更加困難。”

    風翔皺了皺眉頭，“那么主腦本身呢？好對付嗎？”

    “以犧牲生命創造出這樣一個空間，它在這里靈能無疑將會得到很大幅度的提升。”

    “那你還放任愛麗絲一個人去找它……？”風翔先前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去看沒有跟上的無蹤，“還等什么？我們趕快過去幫她吧！”

    無蹤搖了搖頭，“我答應過她，會將主腦交給她一人去處理，不去幫手的。”她見風翔露出了關心的神色，又慢慢的笑了起來，“放心吧，愛麗絲一定會勝利的！”

    “這么肯定？”

    “恩。拜那個家伙對愛麗絲的所作所為所賜，就在這個地方不久之前，愛麗絲已經成功的‘涅磐’了啊……”

    “什么意思？”

    風翔不解著正要詢問，周圍的大地忽然顫抖起來。緊跟著安多哈爾那邊的幻象，忽然一道圣光直上云霄，緩緩地落在了風翔與無蹤的面前。

    圣光漸漸退去，凱妮絲跟著顯出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