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這讓他怎么說? 十分鐘后,安靜的遺憾總算平復些,她開始坐在白熊沙發(fā)上織那條復刻版藍圍巾。程風則坐在她左手邊畫畫,畫著畫著,將紙揉成一團,再畫,再揉…… 眼見著垃圾桶快被他丟滿,安靜停下織圍巾,偏過頭勸他:“沒有靈感就先歇歇嘛,可以像敬桐那樣玩玩游戲啊。” 說到敬桐,她想起什么,問程風:“今天中午可以由你來做菜嗎?就做我這些天教過你的。” “當然可以,”程風一口答應,頓了頓才問,“這算是考試嗎?” 安靜臉上漾出絲甜笑:“也可以這么說,不過是選做題,你可以只選你會做的。” “好。” 他滿口應下,安靜卻還有話,繼續(xù)說:“你要是做得很好,以后就可以邀請敬先生和敬桐吃你做的飯了,不過你要告訴他們是我教你的。” 她說完放下毛線籃,捧起桌上剛泡好的果茶抿了抿,像是在掩飾什么。 程風細細回味著她的話,末后心情變好很多:“會告訴他們的,怎么想起說這個?” “因為我說到敬桐,就想到應該要謝謝他。” 這段時間她和程風都很少去菜園,雖然說這個時節(jié)的菜園里沒多少人種菜,但她的菜園還有土豆實驗班沒畢業(yè),與它同屆甜豌豆小班也剛好是在這個月月底進入畢業(yè)季,所以少量的澆灌還是必要的,而這段時間幫忙澆地的人就是敬桐。 安靜又說:“你做菜的話他們肯定會比較欣慰,還會很驚喜,比我做菜邀請他們效果好得多。” 突然就身負重任的程風:“那我試試,下個月再邀請他們。” 他說到下個月,安靜的睫毛因此輕扇兩下,笑容也慢慢淡下,靜了靜說:“還有件事需要告訴你。” “什么?” “十二月中旬我會離開傻瓜鎮(zhèn)幾天……” 程風無聲看著她,她低頭轉了轉杯子,厚厚的玻璃杯底與桌面刮出沉悶的聲響,她的聲音隨之響起:“我要去看幾個很重要的人。” 他望著她,發(fā)現她頭埋得很低,于是右手放下鉛筆,朝她頭頂伸去。 極輕的一下,他的手落到她發(fā)頂。 安靜吃驚抬頭,他就在她的注視下拍了兩下她,再慢悠悠收回手。 “……” 她遲鈍摸向被拍的地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這才開口說話:“要是離開傻瓜鎮(zhèn)會讓你覺得孤單,我可以陪你一起。” 安靜怔怔,良晌收回落在頭頂的手,埋低頭說:“那你會看見傻瓜鎮(zhèn)以外的安靜。” “那有什么關系?安靜在任何地方都是安靜。” 他的聲音很低,很近,熨帖人心……安靜轉頭,才發(fā)現他的臉也離她很近,不覺一滯,呼吸也變得輕細。 曖曖的燈光下,兩人的面龐都被襯得格外柔和,安靜夏日里被曬黑的皮膚從入秋后便又慢慢轉白,此時白里忽而透出些紅,可愛到極點。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發(fā)現他的眼里清晰映出她的輪廓,心跳猛然加速。 鼻息間的氣味香香的,是桌上的水果茶在釋放果香,甜甜的味道困在這一方暖光下,更教人心旌搖曳。 恍惚間,兩人的臉似乎近了幾分,不知是誰靠近誰。程風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低低喚了聲她的名字,她鼻腔里甕甕地應了聲,后便聽他問:“我可以吻你嗎?” 回答他的是一串敲門聲,安靜好似受到驚嚇,立刻偏過頭。 看去右邊,小店的門已經被人推開,門外一顆戴著毛絨帽的腦袋緩慢探進室內,露出五官。 安靜立刻認出那是水族店老板的meimei,起身朝門邊去,獨留程風坐在原處。他看著她的背影,伸手捂住心臟,稍稍平復下遺憾情緒才帶著東西去柜臺后坐著。 …… 安靜開張后的第二單復刻生意來自那位膽子很小的姑娘,她想復刻的也是條圍巾,不過她的要求比歷先生的更難一些,因為她拿不出實物,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女,一胖一瘦,都笑得很開心,胖女孩脖頸間圍著條嬉皮風的圍巾,色彩繁復,而她想要復刻的就是這條只露出局部的圍巾。 安靜起初很為難,但看到對方滿臉都寫著的希冀后,還是答應下她,不過告訴她可能只有等到來年春天才能織好。 對方并不介意,還很開心,安靜在記錄圍巾顏色和款式的時候,她就坐在對面定定看著她,等安靜記完,她又急忙轉過視線。 安靜沒有覺察,抬頭將照片還給她,并告訴她說她不能保證織出來的圍巾和照片上一樣,畢竟她也很業(yè)余。 對方對此仍然表示理解,并在離開店鋪前紅著臉和安靜說了句話。 很小聲,安靜聽完反應了好久,沒等她回神,人就離開。 她臉頰紅紅的,比剛才程風湊近她時還要紅,這讓全程目睹她們交流的程風有些酸—— 什么事會讓她這么害羞? 連他也比不上嗎? 他回到小憩區(qū),頗有些在意地問:“她最后說了什么?” “她說……”安靜還沉浸在難以置信里,“她是想試試看和我說話才來這里的。” 這就臉紅了嗎? 程風不滿坐下,安靜終于回過神,有些遺憾地問他:“剛才都沒問她叫什么,你知道嗎?” “大概姓牛吧。” “……” 那她當然也知道啊,因為水族店的老板就姓牛。 “她什么時候來的傻瓜鎮(zhèn)呢?” “似乎比我早兩年,但她以前幾乎不露面。” 安靜托了托腮,看紙上她留下的號碼,程風見她看得認真,酸溜溜問:“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一定要把圍巾織出來,這樣春天的時候就可以問問她了。” 她轉眼就安排好春天的事,程風十指交疊,支著下巴,一聲不吭地看著她。安靜感覺怪怪的,問他:“干嘛這樣看我?” “不高興。” 他認真回答。 “為什么?” “因為剛才想做的事沒有成功。” 安靜結舌,小聲咕噥道:“可現在不都沒那種感覺了么?” 親吻也是要看氛圍的么,當然了,第一次不算。 “什么?” “沒什么!” 她的臉已經無處可紅,說完端著杯子去接熱水。 熱水與水果茶極其般配,相遇即溢出甜香,安靜端著杯子回到小憩區(qū),程風又將搬去對面的沙發(fā)椅挪回她邊上。 “……”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懷疑他還在想剛才的事。 安靜故作鎮(zhèn)定坐到桌邊,問:“你不要畫畫了嗎?” “你不是讓我歇歇嗎?” 她一噎,想起另一回事:“來的路上你說要告訴我第三件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這下又輪到程風說不出話,要知道他就是為這件事才畫不出東西的。店內沉靜許久,程風嘆了聲,老老實實交代:“門外的花壇是我讓勞先生弄平的。” “?” “破壞公物前特意寫了份申請書給尊敬的鎮(zhèn)長先生,審核了幾天。” “……” “因為在你租下這里后我就租下了隔壁。” “……” 安靜聽完始末,想說話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倒是將很多事都串了起來,比如上次她看見的來自勞先生的消息,他那時居然還騙她說可能是發(fā)錯。 “你之前沒告訴我你喜歡那個花壇,”程風接著解釋,“我就想連通兩邊的空地,以后可以在中間擺上桌椅。” “誰要冬天坐在外面啊?” “還有其它季節(jié)。” “可我這里是‘安靜的冬天’,其它季節(jié)好像不用開張。” “那還有‘程風的春天’。” “什么啊?”安靜忍不住發(fā)笑。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程風突然雪萊附體。 她笑,不和他往下扯,只是問他:“那你租下隔壁打算做什么用呢?” “做間教室,可以帶鎮(zhèn)里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們學學畫。” 繪畫教室? “不愧是你!” 她一副贊揚的口吻,程風微愕:“什么不愧是我?” “當然是說你是傻瓜鎮(zhèn)最優(yōu)秀的青年啊。” “……”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稱號嗎? 安靜又接著問:“那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學習嗎?” 現在的她只會畫圓圓臉的程風。 “你不去教室也可以學。” 這話聽起來比水果茶還要甜,安靜端起玻璃杯,抿了口,默了許久后才又感慨:“那你現在豈不是有三處房子?” “這么算的話,你不也有兩處嗎?” “不一樣的,你還有靈感屋,那兒才是最棒的好嗎?”她說起來還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