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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當年我入魔域前,曾與你做了約定,可還記得?” “……我還欠你一場劍比。” 白斬風朝潮生點點頭。 “只是要等凝清回來,我瞧著他安然無恙再說。” “誰不是呢?”潮生笑了笑,“我到底卡在這關頭太久了。” 潮生靜靜看著白斬風,仰頭望著窗格外的天空。 待他與白斬風一戰,無論成敗,他將拋下過往執念,繼續修行。 至于飛升……總覺得離那天已不遠了。 北地·陰秀山除了白斬風等人當年被無赦誘騙,誤以為魔物本體在那處,前來誅魔之后,已許多年無人踏足。 此地魔氣早已散去,不管何時山巔終年都積著細軟的白雪。 蕭恒輕護胸口,在這直通山巔的雪徑之上行走。一入陰秀山,蕭恒就似聽到有人在喚他,這聲音非從耳邊聽聞,而是自心底響起。 那是蕭恒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聽過的,像是將他緊緊包裹在花蕊之中,時時聽見的如母親的呼聲一般,柔軟而溫暖的聲音。 在一棵已干枯的大樹前,蕭恒蹲下身,抬手將地上那厚厚的白雪就此掃開,在那白雪之下,發現了一株形如雪蓮的明珠果。 “……我回來了。” 蕭恒用手指輕輕磨蹭著雪蓮的花瓣,便見那玉白的花瓣便一重接一重的展開,露出其中白色的花蕊。 蕭恒從袖中取出一小塊白色的碎布,那是早前婚宴之時,宋凝清與蕭恒各割了食指以指尖血點在白絹寫就的婚書。 蕭恒剪了一點取下,隨即以指尖誘出了那點血珠,隨后將血珠和他胸口收藏的命魂放到了明珠果之中。 明珠果便急切地將這兩樣東西吞到體內,隨后便聽見急促的抽枝之聲響起,這株如同幼苗般的明珠果驟然生發,轉瞬之間便如參天大樹一般,花莖枝葉極其繁茂,光是露在最外邊的白色花瓣,便如成人般大小。 蕭恒將額頭輕輕抵在明珠果如翡翠般碧綠的枝干上,輕聲道。 “師兄,我等你。” 如此三個寒暑過去,明珠果之上如白色蝶翼般的花瓣片片凋零,自那之上結出了一個碩大的翡翠碧果。 盤坐在一旁大石之上的蕭恒緩緩睜開眼,他朝明珠果走過去,在那碧色果實之下伸出手來。隨后便聽到如蛋殼破碎般細密的嗶啵之聲響起,明珠果碎裂,在那碎裂掉落的碧色碎片之中,掉出了一個雪白的人形。 宋凝清輕巧地落在蕭恒的臂彎里,如蕭恒記憶中那般,臉龐,頭發,從脖頸到腳尖的每一寸身體,都如同過去一般,分毫不錯。 蕭恒替宋凝清穿上了,他慣常穿的桃花落青衫,又替他束好了紅色的發帶。 如此一來,宋凝清就仿佛只是睡了,只要他一睜眼時,便能像以前一般喚他一聲“小恒”。 蕭恒抬手在宋凝清柔嫩的臉頰上輕輕摩挲,隨后低頭在宋凝清額頭親了親。 “師兄。” 宋凝清便聽著這一聲呼喚,似是終于從那壓著他身軀的沉沉水底醒來,突破桎梏來到了水面之上。 隨著一聲輕咳,宋凝清睜開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蕭恒,不由笑著抬手摸了摸蕭恒的頭。 “你眼眶怎么紅得跟兔子一樣?” “……因為,我等太久了。” 蕭恒把頭埋在宋凝清脖頸邊,一點濕熱的水跡落在宋凝清的頸邊,宋凝清摸索著握緊了蕭恒的手。一如當年蕭恒初來桃花落,宋凝清義無反顧地抓住了他的手。 此后,天上地下,碧落黃泉,再不分離。 宋凝清返回桃花落的三年后,白斬風與潮生與聽道山上一戰。 兩人都不用靈力,純粹以rou身與劍術比斗。眾人自然不肯錯過,有人便在其他山頭之上,抱劍圍觀,亦有人坐在桃花樹下,圍席飲酒,靜聽劍鳴。 宋凝清與蕭恒站在望月懷遠樓樓頂,堪堪能看到白斬風與潮生的身影。兩人就如同凡人一般,純粹以劍技相搏。 一開始似是只是切磋,在潮生削下白老祖一小縷胡子之后,氣氛便驟然變得險惡。隨后更是漸漸變得以命相搏一般。 但無人阻止他們,無人出聲,所有人都靜靜看著眼前堪稱絕景一般的劍比。明明沒有用上靈力,但兩人俱都經過無數戰役,rou身早已千錘百煉。無論是速度還是反身回擊之速,那兩人手中之劍依然快得能刺破風中飄落的雨滴,刺破對方冰冷的劍光,卻刺不破兩人心中洶涌的戰意! 誰人更強!是我! 誰劍更利!是我! 兇神低首,見王座之下有幼童持劍來戰! 百煉成鋼之人在此揮出最強之劍! 天道垂聽,證我之道!以此劍鳴,響徹蒼穹! 恐怖的金石摩擦之聲響起,在兩柄鋒利的靈劍穿透白老祖與潮生各自的安全防護之時,卻見驟起大風,重重云霧將聽道山山頂全數遮掩! 只聽鏗然劍鳴,無數殘暴之劍意隨著劍鳴嘯聲傳遍了整個桃花落。 已無妖靈精怪膽敢朝聽道山仰望,修行低下的弟子已哭嚎著趴伏在年長的師兄身上。 這劍鳴到底響了多久,一刻,兩刻?待得那劍鳴徹底平靜下來之時,在桃花樹下飲酒的師兄,手指顫抖地拿起在桌上的熱酒,而酒已涼了。 “誰勝了?” 蕭恒看著前方云霧漸漸散開的聽道山,低頭問著宋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