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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坐在桃花落的大堂里,這里已許久不曾被啟用,但如今潮生不得不用, 許多事還等著他來決斷。 畢竟……師父白斬風,在強撐著把蕭恒帶回桃花落時,就在靜室倒下了。 力戰許久,也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使用了怎樣損耗元神的招式,再加上…… 潮生看著前方正托著食盒緩緩飛過的兩只肥山雀,它們慣常最愛吵鬧,這幾日連叫都不叫,只安安靜靜地照顧著唯一回來的主人。 小番薯和胖土豆把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便飛到窗邊,用頭把窗戶頂開,輕輕探頭往里看。 那原本被送回來,已有兩日動彈不得的蕭恒,這時已掙扎著爬了起來。 “嘰喳!” 小番薯和胖土豆連忙飛過去,試圖讓蕭恒重新躺下,但蕭恒深吸了一口氣后,便將兩只山雀攏于掌中,放到一邊。 “我……已無恙。” 蕭恒聲音沙啞,但經過幾次呼吸調整后,他已能動作自如地站起來。他抬手按了按眼睛,發現視覺也恢復了,就大步推開房門。 “嘰喳嘰喳!” 小番薯和胖土豆慌慌張張地追了出來,落在院中食盒上。這是它們每天都出去給蕭恒拿的,胖師傅特別做的飯食。 蕭恒側頭看了一眼,又轉身打開了院門。 “等師兄回來,再吃。” 見著蕭恒出門,小番薯和胖土豆站在原地,又猶猶豫豫地飛回了房內。 它們用小小的尖嘴打開了箱籠,里邊都是宋凝清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它們就這么一下撲了進去。聞著熟悉的太陽烘過的氣味,與一絲桃花的香氣,就仿佛還被宋凝清抱在懷里一樣。 強忍了許久的小山雀們,終于忍不住嘰喳嘰喳地哭了起來,豆大的淚水順著絨毛落到了青衫上,灑下了深色的印記。 “嘰喳……”我們都已經學會化形了,還沒給你看過吶。 蕭恒一路往下走,桃花落里已有些空落,許多弟子都奉命下山除魔去了。山上就只剩下些精怪與小道童,偶有幾個見著蕭恒也不敢上前打招呼,似是都知道了什么。 蕭恒將到山門時,便見潮生正坐在石階上等他。 “我還以為你要再睡兩天。”潮生道。 蕭恒搖搖頭,徑直往前走,卻被潮生抬手一攔。 “你去哪?” 蕭恒不答,那雙如墨玉般的眼睛里,死水一片。 潮生看了他一眼,仍是沒有放下阻攔他去路的手,重復問道。 “你去哪?” 不知過了多久,蕭恒才輕聲道。 “尋師兄。” “去何處尋?”潮生又問。 蕭恒閉上眼,隨后又緩緩睜開,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光團,那是無赦收集的蕭磊云的命魂。 “……這是什么?” 潮生猶疑地看著那光團,卻見蕭恒點了點頭。 “你果然也認得出,這不是什么命魂,不過是那魔物抓取了一些‘魄’的碎片,用靈力灌注拼湊而成的東西。” 就連神念也談不上。 自然也不會蘇醒,不會說話,也不會再次轉生,去看那魔物一眼。 “它不知道嗎?”潮生道。 “……它?” 蕭恒將手中光團捏碎,在他合攏的掌心里,突然有什么東西輕輕扇動,撩動著掌心。蕭恒將手掌張開,便見一只純白的蝴蝶,自他手心飛起。 蝴蝶在空中轉了兩圈,隨后輕輕落在蕭恒額上,才振翅離去。 蕭恒望著那遠走的蝴蝶,轉頭看向潮生。 “我不會像那只魔物,我會尋回真正的師兄。” 聽聞這話,潮生讓開了路,只是他解下了腰間的乾坤袋,扔給了蕭恒。 “里邊的東西我都清干凈了,只留了一樣。” 蕭恒手中抓著這乾坤袋,有些不解。 “蓬萊仙丹,”潮生輕嘆,“那日在蓬萊,我與蓬萊主要的賞錢,就是一顆蓬萊仙丹。蓬萊也只有三顆,我要了一顆,所以那蓬萊主才惱怒要得太多。” “我原是打算給師父,或者你用的,師父若遇強敵,絕不回避,到時出了什么差錯,還能救他一命。你也一樣。” “如今我是給凝清用的,他雖時常瞧著傻乎乎,但心性最定,我從沒想過……” 潮生止了口,從蕭恒身邊走上去。 蕭恒在潮生擦身而過時,輕道了一聲謝,這俊美昂揚的黑衣男子,就此下了桃花落。 蕭恒邊走,便抬起右手看著那早前在蓬萊時,被那金針帶走一絲氣運的手指。那里還在隱隱作痛,而那日無赦的魔氣……就是從這他以為早已愈合的傷口中進入的。 “氣運……” 若無氣運,我還真是……一無所有。 山下的清風吹起蕭恒頭上的發帶,連同他系在手腕上的那條。 在山下僻靜之處,蕭恒以不伏在地上刻了請見泰山府君的符文。光芒乍起,原本沙地上的符文,驟然如潑了鮮血一般,變得通紅一片,在那圓形的符文陣中,隱隱出現了一道頭戴冠冕,身穿寬袖錦袍的昂揚身影。 府君自然不會親臨,不過分出一絲神念。蕭恒便從袖中拿出一枚磨亮的白色骨片,與府君查看。 “請見閻羅司,御衣寒。”蕭恒道。 府君發出一聲悠長鳴叫,隨即他腳下符文登時顯出了一條黑色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