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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地動山搖之后,那地底之處,爬出了身上染著塵土,但仍一臉慈悲微笑的,美若天人的招提。 那株鎮壓它的菩提樹,在招提破土而出的瞬間,如被巨斧凌空一斬為二,一聲巨響后從中裂開,轟然倒向兩側。 這座小小佛國,就此覆滅。 一身白色僧袍的招提站在那菩提樹的廢墟之上,在這漫天塵土,枯萎飄零之中,微笑地看著迦葉。 “那么,您覺得呢?” 迦葉輕輕揚起右手,右手握著一串檀香佛珠,這串佛珠被人常年輪轉而染上了透亮的光澤與濃厚的佛氣。 “佛門八萬四千法,何法可渡你。” 隨著迦葉的動作,神戒蓮峰方圓五千里俱都升起一道又一道淡黃色的光幕,光幕之上皆是排列細密整齊的梵文。 這界陣之外,則立著其他門派弟子,敬畏地看著眼前之景。 待這天地俱被界陣籠罩,迦葉一抓佛珠,一股雄渾氣浪自迦葉身上迸發而出,招提身上僧衣與那長發,被這氣浪吹得獵獵作響。 “天地之間,無法可渡。” 招提咧開嘴,這次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飾,完完全全是魔物才能有的,天生惡意的笑容。 “我不愿,誰敢,誰能!” 招提往前一步,已與百步之外的迦葉對上一掌!此間佛力翻涌,直達上天,原本是為普度眾生的慈悲佛力,這時也帶上了金剛怒目的兇悍之氣! 招提頸后無赦封印開始發出淡色的白光,試圖鎮壓這大兇大惡之徒,然而招提卻聲色不動,那它通過兩千多年摸索得來的解法,早已爛熟于心。 接下來它要再聰明一些…… 招提露出口中編貝般的牙齒,輕咬下唇。 才能……破了這封印! “他又想做什么。” 站在遠處高峰之上的白斬風,眉頭微皺,這點距離阻不了他看個分明。那魔物的一舉一動,白斬風都已收入眼中。 因前方激戰引起的狂風,吹得白老祖身邊的蒼松都往后壓彎了腰,白老祖輕哼一聲,他周身狂風一定,便見那些蒼松全都復了原位。 那些狂亂的氣流夾裹的碎石,也全都在距離這高峰百里處,仿佛撞到什么無形屏障一般全部蹦碎。 白斬風從腰間把松風劍連劍鞘一起抽出,他就此盤腿坐下,將松風劍放在自己膝上,就此閉上了眼。 白斬風自然可以在戰局一開時,就加入戰斗。 但在白斬風眼中,這不止是僧人與魔物死斗,也是一名師父久違地叩擊徒兒的心門,與他……道別。 “招提————” 迦葉怒喝著,空中數千數萬多佛國蓮花就此綻放,散發著清圣之氣,那蓮花卻如利刃一般,朝招提襲去,觸碰到招提肌膚之處,皆有血花爆出! 然而這不夠,不夠,不夠! 招提眼中依然混沌一片,至邪至惡!迦葉咬牙,那天降阿羅漢,以自身為寺院囚困魔物的,迦葉那小小的徒兒,如今竟真的一絲神魂都不存了嗎! 空中已被烏云壓制得一絲日光都透不下來,迦葉到底是有德高僧,天降雷劫,也不會是與其他修士一般的紫色雷電,而是帶著功德金光的雷火。 “你要用劫雷殺我?” 招提額上漸漸冒出一絲冷汗,但依然強撐著笑容。 “帶著魔物渡劫,你怕是也會死在這劫雷之下,師父。” 迦葉手一揚,那串檀木佛珠化為鎖鏈將招提全身緊緊綁縛! “別叫我師父。” 迦葉做拈花指,于風中夾住了一絲冰涼的冷雨,這如佛祖般慈祥的迦葉,初次顯露怒容。 “渣滓。” 這一聲落下,空中盤旋已久的雷火,如流星飛墜一般朝地上狠狠砸來! 神戒蓮峰之上,諸大派掌門已立于云端,隨身攜帶武器,靜等那雷劫過后的時刻。 誰生誰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非贏不可! 阿妙站在招提之前居住的禪院中,看著這與其他禪院別無二致的居所,實在看不出還有什么端倪。 “你看到了什么?” 溪千重緩步走入禪院之中,阿妙搖了搖頭。 “什么也沒有。” 溪千重站在此處,低頭四顧,最后他抽出了一根卷軸,又用小小的尖頭筆在其上描繪著。阿妙側頭看去,卻見那卷軸之上,描畫的居然是招提在這禪院之中的行走坐臥等舉動。 “不過抽取這院中草植的記憶,既然其他尊者早已里外翻過,那也許……” 溪千重話沒說完,但阿妙已懂了。 等這長長的卷軸全部畫完,也不過一刻。 溪千重與阿妙看著這卷軸之上的圖樣,覺得招提就如普通僧人一般,作息沒什么特殊。 溪千重在其中一幅畫點了點,在隔了一段的另一幅畫上又點了點。 “這魔物應不愛做無用之事,它為何……總要與這小沙彌說故事?” 阿妙立時拿著卷軸往禪院外走去,厲聲道。 “這畫上小沙彌在何處!” 神戒蓮峰,群山掩隱之處,雖不過百里,這里卻一片祥和,不受外界風波所擾。 這平地之上,有一棵巨大的槐樹,如過去千百年間一般,靜靜吸收著日照風雨,慢慢長大,直到壽盡為止。 一名白胖的小沙彌手持裝著凈水的凈瓶,正給這棵槐樹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