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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蕭磊云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撣了撣身旁的一塊大石, 就此盤腿坐下。 冬去春來, 余雪早已消融, 幼細脆草生發,直至春日。那株雪蓮整整頂過了三個寒暑, 才又在一個夏日花瓣凋謝, 頂端結出一顆大大的綠如翡翠的碩果。 蕭磊云緩緩睜開優雅纖長的眼睫, 走到那顆碩果之下,他微微張開手,那碩果底部就裂了開來,掉出一個雪團般的嬰兒。 蕭磊云手心一沉,他掂了掂這沉甸甸的嬰兒,見他剛出生不哭,只對著他笑,花瓣般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一根手指,仿佛蕭磊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蕭磊云輕輕將嬰孩的臉頰貼在自己臉上,聽著他咿呀之聲,已覺心中軟如春水。 他把這嬰孩帶回幽獨臥,依附的下屬與親人不由大感驚訝。 “本以為是株雪蓮,不想卻是株明珠果?!?/br> 蕭磊云抱著這嬰孩,將他微微舉起,與他人看貌。 “想來天命之中,我該有此子。” “我飛升后……就奉他為主吧。” 依附與蕭磊云的宗族紛紛彎腰躬身恭賀,宮殿外大鐘鳴響,方圓五百里都能聽到這清音回響。 明珠果胎質剔透,靈力超絕,天地所鐘,又有真君之血護佑,這孩子生來就是真正的仙宮太子。 仙宮太子蕭恒就在蕭磊云的溺愛中長大了,人人順著他,不想惹這未來之主不快。加上蕭恒又生得十分可愛,惹禍后總讓人在怒氣達到頂點時,又瞬間消氣。 “您還小呢,再大些就好了吧?!?/br> 從上到下如此寵溺著,因此蕭恒在無理取鬧這方面的造詣,是十分深厚的。 今日見到這落雨成詩的少主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就連他也覺得驚訝。 “你,你都這么大了,竟還好意思說這種話?!”蕭恒指責。 溪千重沒有回答蕭恒,只定睛看著宋凝清。好在宋凝清如今對無理取鬧之人,已算是身經百戰。 宋凝清正了臉色,朝溪千重一拱手。 “如此,還請少主道歉,我自會向師父謝罪?!?/br> 溪千重聞言,則微垂眼睫,往身后茶桌旁坐下。他一坐下,夢中逢就立時掀開鮫紗進來,手中捧著一個白玉托盤,托盤之上放著一只雕著仙鶴銜靈芝的白玉壺,與溪千重奉茶。 夢中逢再取了兩個玉杯,往其中點了茶水,放在茶桌兩側,朝宋凝清與蕭恒微福身。 “兩位請用茶吧?!?/br> 夢中逢便端著托盤,姿態裊娜地出去,又立于鮫紗之后,等候傳喚。 溪千重飲茶如飲酒,一干而盡,隨后他抬手捂嘴輕輕咳嗽了兩聲,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瓶。見溪千重如此情狀,宋凝清不免有些焦急。 “少主的身體仍未好?是這邊氣候不宜嗎?” 溪千重搖搖頭,玉瓶一抖,落出一顆赤色紅丹,他服下后,緩緩調息了一陣,臉色像是比之前蒼白了一分。 “后日我去桃花落。”溪千重道。 看著溪千重的樣子,宋凝清一時覺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在一旁看著的蕭恒,差點沒把桌子掀了,這人分明在裝相!瞧他說的這話,笨師兄一聽哪還好意思讓這人道歉! 蕭恒這輩子還未退過。 “如此,桃花落之中正與北青蘿劍比,”蕭恒握劍朝溪千重一拱手,滿臉挑釁,“屆時領教少主高招。” 溪千重一哂,抬眼看向這意氣風發的半大少年。 “我聽說你輸了北青蘿的白秀,”溪千重停了一會,又道,“當年我與白秀劍比,百招后她斷了手中之劍認輸。你呢?” 蕭恒未被這話嚇倒,他手中靈劍甚至因興奮而隱隱顫動。 “請賜教?!?/br> 宋凝清欣慰地看著蕭恒,只是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看著溪千重。 “少主……” 溪千重輕嘆一聲,像是服了這笨娃娃,輕聲道。 “你若不喜歡,我之后不說就是?!?/br> 對溪千重來說,這便是道歉了。他站起身,拾起桌上之,看向宋凝清。 “我乏了,為我念吧。” 以前宋凝清與溪千重還沒鬧那么僵的時候,溪千重會讓宋凝清給他念,美其名曰多識點字。 見著溪千重像以前一樣開口,宋凝清不由上前一步,就聽蕭恒叫道。 “我乏了,師兄帶我去歇息吧?!?/br> 這……這并沒什么為難之處。 宋凝清朝溪千重一拱手:“下次我再與少主念吧?!?/br> 宋凝清就領著蕭恒掀開鮫紗往外走,溪千重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捏著冊的手指指尖都發白了。 夢中逢與宋凝清和蕭恒指了路,就又進了內室,看著溪千重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 “少主不必生氣,宋仙師不過仍是原來的樣子。” “他像是……開始懂情了?!毕е氐?。 “同門友愛罷了。” 夢中逢安慰,看溪千重低頭看,就去摸香爐,掀開蓋子放了兩三片安神香片。 “當年宋仙師還小呢,不明白您的情意也說得過,您就不要一氣這幾年了?!?/br> “情意?” 溪千重反問,以手支著額角,透過圓形的雕花窗格,看向樓下。 宋凝清與蕭恒兩人踏于水上,衣袂飄飄,宋凝清側頭看著蕭恒,臉上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