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拉達斯這兩日一直忙著核對dna基因組圖譜的事情,夙容整日沒見他,卻也沒有只言片語的詢問,這讓拉達斯感到了一絲奇怪。 這天晚上夙容的神態就更讓人捉摸不清了,為什么少爺會站在玻璃房里發呆?還一發呆就是一兩個小時?!這太詭異了! “少爺,今天您過的還愉快嗎?”他謹慎詢問道。 夙容起初沒聽見他說話,看到他走近了才反應過來,“哦,是拉達斯啊,有什么事嗎?” 少爺怎么魂不守舍的?自己一不留神又錯過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拉達斯無力吐糟,只好再問一遍:“少爺,您今天過得還好吧?”心情要是不錯,他說出這件事把握也能大點。 “嗯。”夙容的眼簾一掀,看著腳下的雪蘭絲,眸子的光芒沉厚而幽深。“嗯,過的很好。”可以說,他的感覺從未這么好過。 秦唯一那時拉著自己起身,自己就被手掌上柔軟的觸感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可以忍受和別人這樣親密接觸的。母親死后,所有人都說他性子變得冷漠孤僻,拒絕他人的親近,就連父皇和大哥也是這樣認為的。于是他在潛意識里也認為,自己并不渴望和他們親近,也不需要父皇和大哥的撫慰和關懷。 一個人,并沒有什么不好。 可今天的反應又算什么呢?夙容意外之余也有些茫然,而且隨后發生的事情,更是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秦唯一拉著自己進了臥室,一橫不吭就鎖上門,然后背對著他脫掉了自己的上衣…… 咳,客觀來說……夙容的第一反應,是這小東西想要勾引自己?但旋即冷靜下來,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可此后只要回味起那副畫面,他就會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馬起來。 “你脫衣服干什么?”他心道這小東西膽子還真大。 秦唯一沒有轉身看他,因為他眼下也覺著自己一時沖動,面上臊的厲害,但沖動都沖動了只得硬著頭皮做,還臨時找了個略顯蹩腳的借口,“那個,我這幾天后背癢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長了什么東西吧,我自己又看不清楚,所以……” 夙容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讓自己幫他看看后背啊,他還以為…… 自嘲地笑了笑,夙容靠近了幾步,就著房間里不明不暗的燈光仔細凝視這秦唯一光滑的背脊。目之所及之處,皆是白皙滑嫩的肌膚,帶著未成年特有的青嫩與細膩,泛著柔華的微光,弧度堅韌的脖子看起來纖細而單薄,仿佛一只手掌撫摸上去就能扼住他的喉嚨,輕易折斷……再用力往下一抓,就能讓少年臣服自己身上,聽他哭喊著叫饒,低聲的涕泣…… 夙容猛然被自己荒唐的想象震的眼角一抖,拉扯回思緒,低頭看過去。 良久,秦唯一都沒有聽見他說話,微微把頭側過來,“夙容,你看見什么了嗎?”如果承載隨身空間的媒介在他的后背,這就能解釋他為什么一直找不到它了,上次無意中闖進去,或許是自己什么時候觸碰到了背后的哪個地方。 但他沒法確定。 夙容昂起臉,輕咳了一聲,詫異地覺察到自己小腹的溫度有些幾不可查地升高。這種預料之外的意外讓他一時間異常尷尬。 “呃,沒有什么。”其實他還沒有完全看的仔細。 秦唯一心說不會吧,難道他猜錯了,于是催促他再看一遍:“我把燈光調亮點,你再幫我看看!真的很癢,你仔細看看!” 夙容無可奈何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秦唯一調整好了房間燈光,還把上衣直接從胳膊上扯了下來,這下是徹底把后背袒露給他了—— 這小東西,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對成年男人是種無聲的引誘嗎?! 唉……也怪自己定力還不夠深吧。夙容提醒自己穩住心神,神色瞬時認真了起來,從脖子根到腰間,細致地看了一遍,果真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你后背的中心好像……”他不知道這是什么。 看起來很像是一種圖畫,又像是一種符號,泛著淡淡的綠色,范圍非常小,根本看不真切。 秦唯一登時激動起來,“你說說你看見什么了?”對了吧,終于發現了吧,這玩意真在自己后背上呢! 夙容又把頭壓低了一些,鼻子幾乎要觸碰到秦唯一,“嗯,看不太清楚,東西太小了,綠色的細細的,一根根纏繞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什么圖形……你是這里癢嗎?” “啊,對對!”秦唯一打著哈哈,還想讓他說的再詳細些,“我把燈光再調亮點呢,能看得清嗎?它有多大啊?” “那再調亮些試試吧,比小拇指的指甲殼還小一些。”夙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古怪的東西長在人的背上,好奇心驟起,反而集中起了精神。為了看得更清楚,他晃了晃腦袋,伸手扶住秦唯一的肩膀,“你別晃,我再看看。” 秦唯一只覺得肩頭一涼,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 夙容看得仔細,鼻尖越來越向秦唯一的皮膚靠攏,呼出來的熱氣就這么一點一點地吹拂在他微涼的肌膚上,似有似無,忽大忽小…… 秦唯一驀地身子一顫,覺著自己整個人都被麻到了,弱弱地小聲道:“你你你……你把腦袋抬起來點吧!” “什么?”夙容正在記憶這個圖形的樣子,因此沒有聽得太明白。 “我說你……不要靠的我這么近!”秦唯一差點臉紅脖子粗。 “不靠近怎么看得清。”夙容這才意識到他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默然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又噴了他好幾分鐘的熱氣,才抬起頭轉過身,打開光腦,干脆把圖形給臨摹了下來,“好了,你穿衣服吧!” 秦唯一終于大大松了口氣。 “給我看看!”他邊穿衣服邊把臉湊了過去。 夙容這時再看近在咫尺的秦唯一,心里的感覺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 “好小啊……怎么看起來什么也不像……”難怪他自己照鏡子時沒能注意到,秦唯一自言自語著,連扣子都扣錯了兩個。 小東西就是小東西,一件衣服都穿不好……夙容順手就幫他把錯掉的紐扣解開來,又給他一一扣正了,做完這些之后愣住了:自己剛才在干什么? 秦唯一也恰好揚起臉看著他,兩人都是一呆,然后不約而同默契地躲開了實現,偏開了臉。 “少爺,少爺!”拉達斯看著再次走神的夙容,欲哭無淚。 夙容趕忙晃了晃腦袋,把腦海里的秦唯一給趕走,“怎么了,你還有事?” 拉達斯鼓足勇氣深吸了幾口氣,心說早死早超生,就今天這個時間說了吧!便后退一步,把自己的光腦打開,鄭重其事道:“少爺,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么事?”有事你就說,我封上你的嘴了嗎? “這件事……你聽了也許會不相信,可是,可是……我不能不說!事關重大,非常的事關重大!”這關系到少爺的首位繼承人,當然失態嚴重。 夙容疑惑不解地蹙起眉稍,“你說。” 就見拉達斯的額上開始不停地往外冒冷汗,手指還有些哆嗦,好半天才讓光腦把那兩份基因組譜圖在空中完全展開,沉聲說道:“少爺,這份……是您的。這份是……一個孩子的。” “嗯?你什么意思?”夙容看著這幅對于自己而言無比陌生的圖譜,心里籠罩起隱隱的不安,“你直接說!這到底怎么回事,沒事干把我的基因組圖譜拿出來做什么?” 拉達斯抵抗者夙容周身的寒意,抹了把汗水,道:“少爺……這您您您還不明白嗎?你有孩子了,這孩子的基因組譜圖和您的……總之鑒定結果是99.97 %!” “這不可能!”夙容一瞬間瞠目,“我還沒有結婚,哪里來的孩子?” 該不會又是哪家貴族玩出來的把戲吧?!呵,還真肯下功夫,簡直太荒謬了! “不,不是……少爺您還記得那晚上的意外吧,您說你依稀記得……對方是個男孩子。”拉達斯吞吞吐吐地說著,一咬牙提高了聲調:“我想,現在已經能確定他是誰了!” 如果不是拉達斯提起,夙容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盡管及時察覺到了有人對自己下藥,但他還是中招了,這件事始終不是什么好的回憶,因此夙容的潛意識很想主動刪除掉這段不愉快的經歷。他曾經吩咐拉達斯務必查清楚對方是誰,目的只是為了斬斷后患之憂,不想被人拿住把柄,但拉達斯現在跟他說什么?! “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人……至于孩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拉達斯,你該不會老糊涂的上了什么人的圈套吧?!”夙容聲色俱厲地叱責著,他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少年產生了單純而朦朧的感情,還沒有確認這種好感是否能夠持續下去,如何能容忍發生這樣一件足以擾亂他平靜生活的事? 拉達斯就知道他不會相信,但這枚重磅炸彈還是要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迎著夙容怒火冉生的目光說道:“少爺,您先聽我說完再下定論不遲……另外這份基因組圖譜不是我隨便找來的,也不是有誰拿給我看的,而是……我無意中看到的。您或許想象不到這是誰的圖譜,唉……其實我到現在也還沒搞明白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因為……這份譜圖是唯一肚子里寶寶的……” “我不管你從哪里找到的這份圖譜,總之我絕不會承認……”夙容原本打算主意不理會拉達斯的胡言亂語,因此故意打斷了他,不料腦袋遭到沉重一擊,轟轟亂響,整個人被震在原地動彈不得,“你剛才……說什么?你說這是誰的?!!” 拉達斯嘆口氣重復道:“是秦唯一肚子里寶寶的圖譜,他在艾羅星球給寶寶做了dna檢測,圖譜保留在了檔案里。少爺……我敢保證這兩份圖譜的鑒定結果沒有問題,穩妥起見,您還可以讓達西再來對比一次!無論如何,您都應該……”先負擔起這份責任。 夙容卻再也聽不進其他的話,靜默許久,情緒紊亂地拎起拉達斯的領子:“你是說,唯一肚子里懷的是我的孩子?!” 38夙容的決定 秦唯一對于拉達斯與夙容那邊的事一無所知,只是這天接到夙容的通訊說中午不過來了,他稍微愣了愣,隨后,略有些心不焉地給自己做了一碗意大利面。 下午小睡一個小時,爬起來繼續看書,到了晚飯時間被科拉叫出來吃飯。科拉也是會做飯的,不過手藝非常一般。秦唯一看著他使用琰穹帝國貧乏的幾樣蔬菜和豆類做出來的菜肴,知道他還是用了心的,但吃到嘴里惡心的感覺又來了,趕忙停下,對他嘆了口氣:“對不起科拉,沒有什么胃口,一個吃吧,待會去廚房自己看著吃點什么就好。” 科拉為難地看著他,“主,您好歹吃一點……不然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 “知道啊,放心會吃的,只是現不想吃。”今天夙容不來,秦唯一不用想著給他做菜,卻也沒有給自己什么精致菜肴的欲望了,似乎打不起精神,坐餐桌前咂咂嘴不知道自己該吃點什么。 他無聊地坐沙發上,猶豫了好半天打開光腦給夙容發了條訊息:“晚上真的不來了?有好東西請吃哦~~”要是來的話,自己就做一些能當零食的小餅干! 皇宮里達西醫生的工作室內。 夙容神情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光腦,想要答應卻又有些近情情怯的擔憂,達西喊了他好幾次他都沒有聽見。 “嗯?剛才說什么?” 拉達斯憂慮地嘆口氣,自家少爺最近走神的幾率越來越高了。 達西醫生把拉達斯扔過的炸彈又往他頭上扔了一遍:“拉達斯使用的軟件沒有問題,這兩份圖譜的鑒定結果是正確的!這也就是說……” “明白了。”到了現,夙容已經基本上接受了這個事實。 問題是,接下來他該怎么做?直接對秦唯一說明實情,表示要照顧他和孩子,還是直接向他求婚?他們才認識多久,這樣做不管怎么看都顯得有些突兀和魯莽…… 良久,夙容對達西提出一個要求:“如果的大腦曾經被某種藥物影響到了記憶,能幫恢復它嗎?”他有必要徹底想起來那晚發生的事情,畢竟,如果自己要表明就是孩子的父親,秦唯一到時肯定需要自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做這種治療的過程比較痛苦……二殿下真的決定……”達西看了看拉達斯。 夙容立時打斷他:“做!” 做出這個決定后,夙容心里的彷徨和猶豫也逐漸煙消云散。正式開始治療前,他翹著嘴角給秦唯一發送了回復:好,等。 然而,夙容沒有預料到治療的時間會這么長。 拉達斯一看到他蘇醒過來,立刻將手帕遞了過去,“少爺,剛才差差點疼暈過去了……” “沒事。”夙容接過手帕,這才發現自己不僅一頭汗水,連衣服也都汗濕了。看來精神力消耗的太大了,這種刺激手段真不是隨便可以嘗試的。 不過還好,該想起來的……他都想起來了。 達西檢查了一下儀器的數據,心有余悸地走過來查看他的身體情況,“還不錯,二殿下的身體健康指數雖然不高,但精神力超過常,會感覺到疼痛是因為當初的藥物大腦皮層里還留有殘余的緣故,要突破了它的影響就必須抵抗住藥性。時間雖然花費的長了點,但總算是有效果……二殿下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走。” 他看夙容的神態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是啊,少爺再躺一會兒吧。”拉達斯看著他從小長大,不心疼是假的。 夙容卻堅持從機器座椅上站了起來,扶著拉達斯喘息了片刻,“不用了,還有事。”自己說了要去,已經耽擱了這么好幾個小時,他不能讓秦唯一認為自己敷衍他。 臨走,他眼神深邃地看了達西一眼,“達西,這件事有分寸,適當的時候會親自告訴父親和大哥的。”言下之意,讓他暫時保守住秘密,不要對任何提起。這不僅關系著皇室血統,更關系著唯一和孩子的安全,他不得不鄭重而謹慎。 “是的,二殿下。”達西自然明白這里面的厲害關系,不該問的不問,身為一個為皇族服務的醫生,他深知這一點。 “很好,的研究經費下個月會撥給。”夙容點點頭。 拉達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少爺,您現是要出去?”看他行走的方向,儼然不是打算回寢宮。 “嗯,答應唯一要過去一趟。的”夙容的心態一夕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待秦唯一的態度自然而然也發生了改變,不經意中,他不再希望像過去那樣稱呼他。 拉達斯面色一怔,隨即笑開來:“少爺這是有決定了?”至少也打算承認這個孩子了吧。 夙容淡淡應了聲:“是。” 起初當他得知那次意外有可能存有后患,而且還莫名地出現了一個孩子時,心里沒有半分喜悅,只有nongnong的厭惡。但拉達斯告訴他,孩子是秦唯一的,他的心境竟截然不同,他無法回避自己這種區別對待的不公正心態。 如今看來,他根本是因為秦唯一才決定接受這個孩子,而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想到要接受秦唯一。 也許時間還很短暫,他們才真正相識不久,但自己對他萌生出的那種清晰的好感毋庸置疑。至于這份好感能維持多長時間,又是否能順利發展成為他期望中的那種感情,夙容還沒有把握,但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擔負起責任,這件事不能再耽擱…… 再則,至今為止秦唯一都沒有讓自己討厭的地方,或許……真的和他生活一起會是一件不錯的事。 這是夙容第一次有了要和別一同生活的念頭,來勢并不算猛烈,但卻沒有讓他體會到任何忐忑和不適。依照某種宿命論來說,冥冥之中可能早就有所安排,他和秦唯一才會幾個月前以那樣荒唐的方式相遇,還發生了關系,幾個月后又因緣際會再次相逢。 這一次,他們從普通之間的相識開始,但愿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