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眼瞅著小白直接往主殿跑了進來,哪怕再可愛也讓人覺得此刻的瘋狗樣極度嚇人,歲杪有些回不過神來,尖叫著踩上了貴妃榻上,安嬤嬤一邊派人找狗一邊上前對著歲杪賠禮道歉道:“貴妃娘娘,對不住對不住,皇后娘娘的狗不知吃了什么,失心瘋似地到處亂跑,娘娘趕緊先進里屋躲著,怕狗沒眼力見的傷著了就不好了。” 清荷和沉兒趕緊扶著被嚇得魂都丟了的歲杪去了里間,獨獨留下了安嬤嬤在外間,還有幾個找狗的宮人們,安嬤嬤的聲音響起,“都給我仔細找好了,若是皇后娘娘的狗丟了,我看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清荷和沉兒還在里間安撫著歲杪,不一會兒便聽見人道,“皇上駕到——” 歲杪右眼皮忽然跳的很厲害。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什么事忘了....... 第30章 . 男女之情 信件 愿合宮內上上下下亂七八糟, 殿內的一些東西全都被皇后的小白失心瘋似地撕碎亂咬,宮殿內響起極大的驚恐聲,宮女的尖叫和太監們焦急抓住的聲音。 被安置在里間的歲杪聲音都帶著顫抖, 她是喜歡小白可愛, 可方才那明顯就是瘋了的模樣讓她也覺著害怕,她抓住了清荷的手, 抖著嗓音道:“小白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 “娘娘別怕, ”清荷安撫道:“奴婢在這,娘娘別怕。” 幾乎是聲音剛落的那一刻,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聲音, “皇上駕到——” 聽見這幾個字的時候,歲杪第一反應居然是心安, 原本有些害怕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下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內心卻又有些不安的情緒,等她腦海中炸現出某個東西的時候,還沒等她起身, 歲杪便聽見有人快她一步道:“皇上,這個信——” 歲杪頓時瞪大了眼,下意識地想起那天倆人在愿合宮就因為元合而鬧了不小的矛盾。 歲杪幾乎是宮人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就站起身, 身子還沒站穩便往外間跑去, 可還是晚了,出去的那一刻, 她便瞧見嚴翊拿著那封信,一字一字的正看著,見他的臉色, 似乎是已經看完了。 歲杪:“三哥.......” 殿內安靜,連抓小白的那群人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外頭響起太監尖細的聲音,“皇后駕到——” 李茵葉被人攙扶著往里走,似乎是瞧見了嚴翊很意外,趕忙上前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可這次,久久沒有得到男人的一句平身。 小白開始亂吠,甚至還有那種要吃人的瘋勁。 吠的人耳廓生疼。 這份又是吵鬧又是安靜的殿內終于響起男人的聲音,“把狗給我抓了,全都退下!” 李茵葉這會兒察覺到了不對勁,趕忙站起身輕聲細語道:“皇上——” “你也給我退下,”嚴翊的手心里緊緊的攥住那封信,手背因為太用力而崩起青筋,面色看上去陰鷙瘆人,讓宮人們都不敢吱聲,小太監們冒著被咬得風險,趕緊抓住了小白往外頭走去。 李茵葉顫了顫眼眸,不敢忤逆,只能欠身行禮離開。 清荷和沉兒最后離開,兩個人的腳步都放得很慢很慢,最后還依依不舍的關上了殿門。 殿門一關,雖是將外頭的寒氣都隔絕了,可也把光隔絕了,殿內雖然恢復了暖意,可殿內也暗暗的,只剩不遠處的一盞燭火在忽明忽暗的晃動著。 愿合宮內只剩下歲杪和嚴翊,安靜的她都可以清晰聽見男人略顯急噪浮沉的呼吸聲。 歲杪小嘴抿了抿,低低的喊了句,“三哥。” 旋即便伸出手,想將信拿回來,可是就在觸及到的那一刻,男人將信團成一團握在手里,旋即面無表情的看著歲杪,喉結滾動道:“這么關心他啊?” 歲杪咬著唇。 “朕這幾日忙的抽不開身,也不見你關心幾句,”嚴翊自嘲的笑了笑,“他在張洲,你都知道給他送信。” 歲杪,“不是的,三哥——” “那這是什么,”嚴翊將團成一團的信遞到了歲杪的面前,“你當朕好糊弄嗎?” 歲杪這會兒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里涼涼的,有一雙無形的手狠狠的揪住她的脖頸,讓她喘不上氣的感覺,她搖搖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可她就是想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男人卻沒有再給她機會,而是攥著那封信,離開了愿合宮。 殿門打開又闔上,殿內恢復了那種黑暗。 歲杪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是淚珠,她任由清荷和沉兒扶著,腦海里一片空白,一點點的思緒都沒,清荷和沉兒在說什么她也聽不進去。 - 承天宮內,氣壓低的大家都不敢抬頭,王福膽顫著遞上了一壺茶,皇上用茶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茶便被男人用力一砸,砰的一聲粉碎了一地,茶水濕了一片地板,嚇得王福立刻跪地。 嚴翊面色陰鷙,桌案前擺放著的是那封信,信的落筆是歲杪二字。 他一直望著那兩字失神,過了許久后,似無奈又似自嘲般的嘆息一聲,將一本奏折丟到了桌面上,蓋住了信件。 宮里面因為愿合宮和承天宮兩個主子不愉快,宮人們縮著腦袋做事,能不開口說話都不開口,生怕一個字眼兒沒對脖子上的腦袋就不保。 一直到了晚間,愿合宮和承天宮的主子都沒再出來,比起承天宮,愿合宮的氛圍稍微好些,起碼下人們不會擔心掉腦袋,只是平日里娘娘都是如何對待他們的,他們心里頭都記著的,此刻都擔憂著。 歲杪坐在梳妝臺前,呆呆的望著銅鏡發呆,耳邊是清荷的聲音,“娘娘好歹吃一點,你這樣折磨的都是自己的身子。” 歲杪搖了搖頭,她現在別說吃東西了,她連動動嘴都覺得沒力氣。 沉兒到底是藏不住話的,見歲杪如此,心里頭也不痛快,咬牙道:“這些人真的是,好端端的狗瘋了,跑來了這里,這也就罷了,還把皇上給帶來了。” 清荷聽了也跟著插了句嘴,“皇上怎么忽然來了?” “聽宮人說是小白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驚擾到了皇上那邊,”沉兒說:“皇上聽說狗鬧到殿內來了,擔心娘娘的安危,于是便趕著過來了。” 這句話無疑是讓歲杪變得更加沉默。 沉兒似有若無的嘆息一聲,旋即低低的道:“皇上對娘娘真的算是上心了,聽宮人們說,皇上是跑著來的生怕娘娘受傷。” 殿外的風依舊拍打著門窗,風聲極大,歲杪的耳邊全是沉兒說的話,可她還是沒胃口,連嘴巴都懶得動,入了夜便被清荷扶著去了床榻休息。 可是一夜翻來覆去也沒睡個好覺,翌日天微微亮,她便起身,被清荷好說歹說勸了許久方才肯喝了一點粥。 只是一直到了午膳時間,往日必須出現的王福也沒來了,歲杪吃了幾口米飯,看著眼前的糖糕出神,耳邊是沉兒的聲音,“娘娘,喝點酸棗湯,聽說是鎮靜安神的。” 御膳房的膳食每日每個嬪妃們的都一樣,歲杪猶豫了下,終是開了口問:“每個宮都是酸棗湯么?” 巧的是御膳房送膳食的還沒走,聽見這話,自然以為歲杪是問他的,于是便笑著回答道:“回娘娘的話,不是的,各宮的娘娘們都是一樣的,獨獨愿合宮是皇上單獨吩咐的,說是要寫鎮靜安神的湯,娘娘昨夜受了驚嚇。” 酸棗湯的香味溢出,充斥在鼻尖,歲杪望著另外一碟糖糕發呆,心口的那種窒息感似乎得到了緩解,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可她素來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于是便伸出手,哪怕知道他不愛甜食,可還是遞給了御膳房的那宮人,“把這一疊糖糕給皇上,說是讓他記得用午膳。” 不得不說,歲杪的這句話一出,愿合宮的宮人們都狠狠的松一口氣,他們怕的不是皇上不來了,而是這位祖宗不愿意低頭,但是這位主子低頭了,皇上那還不是當作沒事兒發生了。 承天宮內,龍案前擺著一疊與奏折格格不入的糖糕。 王福佇立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去看景淵帝的臉。 “她送的?” 終于見從愿合宮回來后便沉寂的男人開了口,王福有些激動,點點頭道:“是,蕙貴妃送來的,估計是提醒皇上要用午膳了,皇上賞娘娘個面子,多少用點膳吧。” 他可是昨夜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僅僅喝了幾口茶,可王福卻什么都不敢說。怕說了自己脖子上的腦袋不保。 “朕不吃甜的,”嚴翊說著,可還是伸出手捏起了一塊糖糕送進嘴里,嗓音淡淡道:“膩的很。” 王福趕緊給他沏了一壺茶,嘴里還附和著:“這也是娘娘的心意,皇上多少還是賞臉,哪怕吃一兩塊也是好的。” 一碟糕點五六塊糖糕,王福說完這句話,碟子里已然只剩兩塊了,他閉了閉口,沒再說話,等景淵帝用完之后,便低著頭道:“皇上,娘娘的一片心也到了,不如也賞個臉,去看看娘娘,如何?” “畢竟昨夜里受了驚嚇,”王福惆悵道:“蕙貴妃自小膽子便小,這一點可沒人比皇上您更清楚的了。” 男人只低著頭批閱奏折,沒有再說任何的話,偶爾端起茶喝了一口,過了好一會兒后,方才起身走出了殿門,王福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殿內。 - 心心念念的那份糖糕送了出去,至于結局她也沒再想了,歲杪用了午膳后小憩了一會兒,再次醒來的時候便瞧見男人坐在了桌案前,桌面上還放著今早從她這拿的那封信。 見她醒來了,視線往這邊看來,視線溫潤,倒是沒了早上那陰鷙瘆人的模樣。 歲杪是沒料到他會來的,送了糖糕過去,她做過最壞的設想那便是他會全都丟掉,可他卻出現在了愿合宮,其實也不過是昨日的事情,如此回想起來,倒像是過了許久許久。 殿內很安靜,清荷和沉兒這會兒倒是不知去了哪里,沒有一個人伺候,歲杪想起身,可是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一來是起身沒有披衣裳冷,二來是畢竟男女有別,于是只能坐在床榻上,他沒動她也沒動。 沉寂了一會兒后,殿內響起了男人的腳步聲,沉穩有力,一下一下的像是踩在歲杪的心口上,隔著紗帳,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朕不愛吃甜食。” 歲杪愣了楞,又聽見他繼續說道:“可你送來了,朕便吃了。” “朕也只再問你一遍,”嚴翊指了指桌案上的信,“你對元合,到底有沒有男女之情。” 殿內因歲杪收了驚嚇而點燃的安息香在這會兒愈發的濃郁起來,充斥在鼻息間,可卻不會讓人覺得昏昏欲睡。 腳步聲停止,外頭的風依舊在吹。 歲杪抬眸,隔著淡竹色的紗帳與他的視線對上。 第31章 . 給你摘月亮 心上人 寒風瑟瑟, 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大雪,天地茫茫,整個京都一片雪白, 愿合宮內院子里的樹被北風吹的搖晃不止, 朔風直撲門窗,窗紙撲簌做晌。 偏殿內安息香濃郁, 充斥在鼻息間, 不知從哪里鉆進來的寒風, 吹的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淡竹色的紗帳被吹的上下微微晃動。 歲杪聽見了信紙劃動的聲音,旋即耳邊回蕩起男人方才問的那句話。 男女之情...... 自幼便沒心沒肺, 什么都不缺的她自然是不會早早的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若說男主之情是始于顏, 那她自幼跟在幾個皇兄身后, 其余的不說, 單是嚴翊在她心目中便沒人比他更好看。 若說始于才華,那自幼她也飽讀詩書。 若說始于關懷和溫暖,她素來要什么有什么, 動動眼皮子下人們便遞上來了,哪里還能輪得到她開口。 男女之情這件事,她無空想, 也沒有想過要去想, 可愣是聽見嚴翊這么嚴肅的問這個問題,歲杪也便跟著深思了起來。 之于元合, 她僅僅只當一個哥哥那般,畢竟自幼便是元合同她較為親密,長大后更是沒有生分。她素來有什么委屈煩惱的都會同元合說, 他也樂得開導她。 可若是就男主之情來說...... 歲杪隔著淡竹色的紗帳,蔥白的小手在蠶絲被上沿著刺繡的圖案轉來轉去。 這幅姿態,落在了嚴翊眼里,倒像是小女子說起心上人時嬌滴滴按耐不住心事的模樣,說多曖昧便有多曖昧。 嚴翊深吸一口氣,手握成拳,手背因為用力青筋凸起,欲撩開紗帳質問一番的手半晌后也跟著落下去。 還能問什么...... 自討無趣罷了,她光是想起他便能如此小女兒家姿態,或許那人在她心中的份量占比很重,是他后來者達不到的。 嚴翊光是想到這心口就發疼,能想到是一回事,可真正讓他看透徹,讓他不去在意卻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