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又給她遞了水,見她耍脾氣不肯喝,嚴翊方才無奈的道:“朕,清清白白。” 歲杪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這句話,不就是在說他與素素之間并沒有什么,更沒有皇子...... 說著,他又頓了頓,沉吟片刻后,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可說出來的話,到底有些委屈,“你也是,別總給朕強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歲杪蹙眉,被嚴翊的話弄得稀里糊涂的,她何時給他加過罪名,她的的確確是說過素素懷孕,其余的她哪里還有給他加過什么,歲杪細細一想,可怎么都想不到,直到耳邊忽然傳來王福的聲音,“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她才有些恍惚之間有了思緒。 第26章 . 留言送紅包 朕,為何要擔(dān)心? 寒風(fēng)瑟瑟, 夜色朦朧,灰蒙蒙的月亮躲進了參差的陰云里,將唯一一點點的光亮都給遮蔽了, 強勁有力的北風(fēng)吹打著門窗, 承天宮宮人們上上下下走路的聲音在回廊響起。 歲杪看著不遠處忽明忽暗的燭火發(fā)呆,床榻前和殿門口有一個極大的山水畫屏風(fēng), 燭火將嚴翊高大的影子照映下來, 她隱隱約約看見李茵葉的身影。 歲杪聽不見外面在說什么, 身子不怎么舒適的她,漸漸的又睡了過去。 嚴翊往屏風(fēng)后瞧了一眼,見小家伙又賴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便收回了視線,原本有些溫柔的眸光在看向眼前的李茵葉時, 頓時變得漠然, 仿佛剛剛那個人不是他。 李茵葉自然沒忽略掉這個極具差別的眼神, 她忍著心口的酸澀,垂落在袖口中的手指甲狠狠的陷入手心中,像是在分散心口的疼痛, 她莞爾,低聲道:“皇上,meimei身子可好些了?” 她的第一句話問的是歲杪, 嚴翊的面色終于好看了些, 旋即嗓音淡淡道:“好些了。” “你來承天宮,所為何事?” 李茵葉只覺得心口都在脹疼, 她可是他的妻子,為何要得到他的一點點溫柔還得看一個妃子的面子上,可她能說什么, 明明進宮之前,他都同她說過,他有心上人,哪怕清楚知道,可她還是心有不甘。 “臣妾是想問,陳素素的事情改如何處理,”李茵葉欲言又止,看向嚴翊身后的位置,“有嬪妃說、說、說——” “說什么?”男人嗓音冷冽,面色陰鷙。 李茵葉嚇得頓時低下了腦袋,然后瑟瑟發(fā)抖的道:“說是蕙貴妃推素素下水的,說是嫉妒素素姑娘。” “荒唐!”嚴翊看這里茵葉,怒意勃然,睨了一眼李茵葉,嗓音仿佛一把無形的枷鎖,直接靠在她的脖子上,“朕不想再聽見第二次這樣的話。” “身為皇后,后宮有些事情你也該管管。” 李茵葉哪里知道嚴翊對歲杪的偏袒已經(jīng)達到了如此的地步,他甚至沒去過問關(guān)于素素墜湖的任何細節(jié),也不顧那么多雙眼睛,哪怕真的不是歲杪做的,可他如今連問都沒問過這個事情,就對歲杪如此明目張膽的偏愛,說不嫉妒是假的。 方才的那句話甚至還在隱隱的告訴她,若是再讓他聽見有關(guān)于歲杪任何不好的話,這個皇后也難逃其咎。 李茵葉閉著眼,緩了一會兒后,方才道:“臣妾遵旨。” 李茵葉這會兒倒是識趣了,眼瞧著嚴翊心情似乎不好,于是便不敢多加打擾,欠身行禮道:“那臣妾便先告退,皇上早些歇息,臣妾告退。” 嚴翊淡淡的嗯了聲。 李茵葉轉(zhuǎn)身離開,可到了殿門的時候,她還是不死心的轉(zhuǎn)頭一看,原本屏風(fēng)前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見,燭火倒映下,她看見了屏風(fēng)上的影子。 她頓了頓,終究是跨過了那個門檻,抬腳走出去。 床榻的兩邊燭火搖曳,將歲杪熟睡的小臉照的過分乖巧,可只有嚴翊知道,這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下是有一顆怎么嬌蠻的心,他倏地嘆了一口氣,旋即伸出手,將歲杪額頭上的碎發(fā)撥開,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呢喃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幾乎是手觸到的那一刻,歲杪便恍惚醒來了,她睜開眼,見是嚴翊,像是有些驚訝,“三哥,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怎么不在這里?”嚴翊好奇的“嗯?”了聲,眸光在燭火下顯得異常溫柔。 “皇后不是來了嗎?”歲杪啞著嗓音,纖細的小手攥著被子,抿了抿唇道:“且今夜是新年第一天。” 按照歷代的規(guī)矩,大年初一的第一天晚上,皇上是必須去皇后那里過夜的。 按理說,嚴翊此刻應(yīng)該是要陪著李茵葉的。 嚴翊仔仔細細的看著歲杪,一言不發(fā)。 到底是燭火太近距離的原因,還是她腦袋昏沉的原因,她總覺得往日清冷的眼眸,今夜似乎格外的溫柔....... “歲杪,”嚴翊倏地很認真的喊她的大名。 歲杪一愣,眸光微顫,眼睫輕掃,淡淡的嗯了聲。 強勁有力的北風(fēng)拍擊著門窗,風(fēng)聲加拍打門窗的聲音像是在奏樂,殿內(nèi)安息香很濃,替代了往日的龍涎香的香氣,沉吟半晌的殿內(nèi),終于響起男人的聲音。 “新年到了,”他嘴角一揚,轉(zhuǎn)瞬即逝,莫名其妙的來了句,“今年,是你及笄之年。” 歲杪一愣,今年她及笄了,她都忘了,回過神來,她輕聲細語開口道:“三哥說這個做什么?” “睡吧,”嚴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輕聲細語道:“她是她,我是我,和規(guī)矩沒關(guān)系。” 他沒有說朕,而是說我。 這是歲杪沉睡前,聽見嚴翊說的最后一句話。 后半夜的時候,倒是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那人拿著藥喂她,聲音放的很低很低,也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不肯吃藥,緊緊閉著嘴,后來好像是聞到了糖糕的香味,張開嘴便被人喂了藥,速度快到她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嘴巴里就是一快小糖糕,甜膩膩的。 迷迷糊糊之間她都忘了到底吃沒吃過藥。 后來倒頭就又睡了過去,歲杪這一夜睡得較為安穩(wěn),也不知道是不是殿內(nèi)點了很濃的安息香的緣故,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翌日的清晨了,歲杪剛翻了個身,便聽見門口傳來了動靜。 她睜開眼眸,便瞧見了清荷捧著一件衣裳,見她醒了,一臉驚喜道:“娘娘,您醒啦,可感覺好些?” “方才才醒的,好些了,”歲杪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眨巴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眸,當(dāng)看見手背上有一道指甲的刮痕時,她忽然想起這是陳素素昨日拉著她墜入湖中的時候劃傷的,“清荷,素素怎么樣了?” 清荷扯了扯嘴角,并不怎么愿意多說。 清荷甚少這樣,倒是勾起了歲杪的好奇心,于是等清荷一邊伺候她的時候,她又追問道:“清荷,素素到底怎么了?我昨日明明聽見侍衛(wèi)說無大礙的,她......” “娘娘,”清荷等歲杪洗漱完了,扶著她坐在了梳妝臺前,旋即一邊替她梳理頭發(fā)一邊道:“她能怎么樣,肚子里又不是真的有皇長子,況且也沒個位分,頂多就是個舞姬——” 雖說昨夜里嚴翊和她說了那句,清清白白,就證明他與素素之間不是她想的那樣,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吐了,太醫(yī)也都把脈了,歲杪依然覺得很奇怪,“可是太醫(yī)不是把脈了嗎?” “太醫(yī)把脈只是說她體內(nèi)痰飲嚴重,痰飲的脈象和滑脈的相似,”清荷無奈道:“所以太醫(yī)怕一時半會兒診斷錯了就不行,于是便說等第二日的時候再來把脈試試。” 原來竟然是痰飲? 歲杪秀氣的眉頭微蹙,又聽見清荷道:“加之那個素素也不是個安分的,有了空子便一個勁的鉆,分明知道皇上沒碰她,借著后宮的娘娘們起了她懷孕的疑心便過一趟隱,這下好了吧,掉下湖中了。” 原來竟是如此。 歲杪對陳素素的行為有些哭笑不得,可一笑而過之后,她忽然又想起昨夜里嚴翊同她說的那句話,“你也是,別總給朕強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聽清荷這么一說,加上昨夜的那句話,她的確是在素素這件事上,給他加了罪名,可他的那句總是...... 歲杪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一個想法待得到認證,她有些失神,連何時身后換了人都未曾得知。 直到那人雙手放在她肩上,她才恍惚回神,只見男人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微微彎腰,俯身靠近她,下巴似不經(jīng)意般摩挲到了她粉嫩的耳垂,兩人皆是一愣,旋即耳邊響起他溫潤的嗓音,“又在胡思亂想什么?” 還沒完全回神的歲杪,耳邊酥麻一片,歲杪抿了抿唇,心里的那個問題已經(jīng)有些苗頭只是想親口聽他說的,正欲開口詢問,卻忽然聽見王福焦急的道:“皇上,安嬤嬤來了,說是皇后娘娘摔著了,如今正出著血,勞煩您過去一趟。” 男人直起身,劍眉微蹙,面色冷冽,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焦急,反倒是漫不經(jīng)心的道:“朕知道了。” 話剛說完,嚴翊便看向了一直從銅鏡中盯著他看的小女人,他倏地嘆了一口氣,聲音悠長道:“朕知道你想說什么,朕去就是了。” 說完,嚴翊將放在她肩上的手拿了下來,轉(zhuǎn)身往殿外走去。 歲杪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的觸在她的嘴唇,耳邊響起腳步聲,緊接著是清荷的聲音,“娘娘,皇上怎么出去了?” 歲杪從鏡子中回神,垂下眼眸,輕聲道:“皇后娘娘摔了,出血了。” “娘娘,”清荷走上前,蹲在地上手扶著歲杪的手,抬眸望著她道:“是不是你又叫皇上去看看皇后?” 歲杪不解,“為何這么說?” “我瞧著方才皇上的臉色不是特別好看,”清荷又道:“而且往常不都是你叫皇上去的么?” 清荷的這句話讓歲杪聯(lián)想起嚴翊的話 ——“朕知道你想說什么,朕去就是了。” ——“你別總是給朕強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腦海中像是有一個東西被撬開了,歲杪又望著鏡子發(fā)呆,直到殿內(nèi)再次傳來了沉穩(wěn)的腳步聲,她才驀然回神,抬眸望去,她忽然愣住了,呆呆的道:“你怎么那么快回來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看著銅鏡中的她,喉結(jié)滾動,嗓音低沉道:“你不是要喝藥了嗎?” 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嚴翊以為她不滿意這個回答,于是無奈的又解釋道:“朕去看了一眼,無大礙便回來了。” 歲杪眸光微動,眼眸微顫,看著鏡中的男人,躊躇了半晌,很輕很輕的問了句,“你難道,都不擔(dān)心她的身子么?” 見她問這個問題,他似乎有些意外,沉吟一會兒,微微的俯身,更加靠近她,輕聲反問道:“朕,為何要擔(dān)心?” 第27章 . 留言全送紅包 不在乎就不擔(dān)心 大雪紛飛, 寒風(fēng)瑟瑟,強勁有力的北風(fēng)肆意吹動,風(fēng)劃過人的臉龐, 像是一把利刃, 刮得人臉生疼,新年第二天雪依舊很大, 可這場大雪卻沒有讓人心生煩意, 都覺著這是個好彩頭。 承天宮的偏殿內(nèi), 安息香早已被龍涎香替代,香氣怡人,充斥在鼻尖內(nèi), 讓人醒神醒腦。 歲杪的思緒還停留在他的那句擔(dān)心的話語中,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后, 話題岔得有些大, “她怎么受傷了?” 嚴翊低頭睨了她好一會兒, 頗為無奈道:“說是地上積水,給碎了的花瓶砸傷了。” 歲杪低低的哦了聲,她對這些事情素來沒上心, 也沒再追問下去,復(fù)而又低著頭玩著小手。 殿內(nèi)忽然響起腳步聲,以及清荷的說話聲, “娘娘, 藥熬好了,把藥喝了吧。” 清荷走進來方才看見嚴翊在, 立刻低著頭請安。 喝藥二字讓她瞬間回神,秀氣的眉頭立刻蹙起,小腦袋一直往下低, 仿佛這樣就可以不喝藥。 歲杪的這個小動作自然沒能躲過嚴翊的視線,他伸出手,眉眼少見的溫潤,嗓音也沒了往日的那般漠然,“給朕。” 見不用哄著歲杪喝藥,清荷自然是覺得松了口氣,忙不迭地將藥遞到了嚴翊的手中,“奴婢告退。” 嚴翊端著藥,修長的手指捏著匙羹在碗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視線對上了正偷偷往這邊看的歲杪,嘴角一扯,眉眼帶笑道:“歲歲乖,把藥喝了。” 歲杪的小臉頓時皺巴巴的,搖著頭道:“我不想喝.......” “這個藥不苦的,”嚴翊勺了一小勺子遞到了歲杪的小嘴前,示意她喝下去。 可不想喝藥的歲杪哪里能聽進去,只覺得能挑一點刺便挑一點,于是便道:“三哥哪里知道藥不苦,不過是騙我的罷了。” “朕沒有騙你,”嚴翊將藥又往前遞了一點,“不信你嘗嘗便知。” 歲杪想張開小嘴的,可卻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勇氣,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嚴翊,眼眸包著淚,睫毛都沾濕了些,模樣可憐見的。 心口像是某一塊被狠狠的擠壓了一下,嚴翊喉結(jié)滾動,絞盡腦汁只能憋出一句,“過幾日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