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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思忖了一下,轉頭又對哲羽道,哲羽,此次機會不易,你也跟著去歷練一番,對日后修煉大有裨益,只是,要小心。 河陽與哲羽領了師命,一道下去準備。 雨昕看看沒她什么事兒,很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對滄海道,師傅,雨昕也同去行么? 滄海道,洛冰回南海未歸,本君也有要事要辦,浮離天不可無人值守,你留下。 雨昕咬了咬唇,半晌,又小聲擠出一句話,那還有師弟呢 本君自有安排,你且做好自己的事。 滄海冷冷拋下一句,拂袖離開。 雖知滄海一向說一不二,從不多話,可雨昕還是有些難受,想起大師兄這么一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自己又不能前去送別,悲從中來,眼眶一紅,滾下兩顆淚來。 忽然,一雙手撫上她的肩膀,雨昕抹了抹淚,看是闌琚,當下更為傷心,伏在他懷中嚶嚶而泣。 闌琚雖然安慰著雨昕,目光卻是追著漸去漸遠的那道人影,清瞿瘦削的臉上有一種莫名的哀傷,良久,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很快便消散了。 闌琚安慰好了雨昕,回房之時已是日暮時分。 轉過回廊,走到盡頭,有一間精美雅舍,就是他的起居之處。 院中一池碧水,幾尾游魚,閑適安靜。 非常意外地,一個背影站在池邊,似是等了許久。 滄海君,闌琚壓下心頭驚喜,刻意平靜了語氣,你怎么來了? 滄海正低頭看池中金鯉,聞言并未轉身,只淡然問道,闌琚在這里住得可安好? 闌琚一愣,他已在此閑居幾千年,滄海外冷內冰,待他如客卿,禮數周全,卻無半分暖意。 有時,甚至數月之內都沒有一言半語的交流,相遇之時,也是點頭微笑便錯身而過,就像一縷刮過的風,從不駐足! 闌琚微微笑著,目光直接而熱烈地盯著那人背影,大概只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才敢對那份快要將自己壓垮的思慕不加掩飾和壓抑。 千言萬語都藏在心底,從未想過要說出口。 很好。 滄海慢慢轉過身,而闌琚也適時地收回了那束火熱的目光,平靜地望著他,一如既往的柔和安靜。 可是,他發現滄海本就冰意十足的眼眸,忽然就銳利起來,像一雙冰刃,冒著森森涼意,直直劈進他的心坎里。 良久,闌琚極不自然地別過頭去,略嫌生硬地問道,滄海君今日怎得空來了我這里。 滄海的聲音如高原上的冷風,寒意徹骨,告訴瑞彩那件事情的人是不是你? 闌琚被他的目光迫得退了兩步,很久很久,才聽到自己發顫的齒音,什么事 芝華與本君一夜云雨之事,是你告訴瑞彩的吧?滄海步步緊逼,目光如劍像要在他身上剜個洞,彼時,師傅歸元四海,本君還未及收徒,藺心師兄雖還居浮離宮,且與本君頗有嫌隙,但本君深知師兄為人豪爽、嫉惡如仇,他雖不憤師傅將浮離宮傳給我,卻不是欺世盜名之輩,遇到此事,他最有可能的當場撞破,痛罵一場,而不是在背后使些陰謀手段。 滄海又跨前一步,深深地看著面容一寸一寸灰敗下去的闌琚,那就只剩了作為客卿長住的你了 闌琚退到一顆太湖石邊,雙腿一軟,癱坐于石上,雙目無神地望向地面,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害芝華的,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滄海步步緊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從石上拎起來,本君求了寶鏡星君,在臨風月華鏡上查看當日事情經過,沒想到一無所獲,寶鏡星君曾言,能遮寶鏡之眼的只有一種法術夜隱,因此術沒什么用處,天庭基本無人修煉,可是,本君無意中聽看管藏書樓的仙侍說起,你曾經借閱過這本仙冊,是么? 闌琚目光惻然地望著滄海,淚水縱橫滿面。 滄海從未與他說過這許多話,今日這字字句句卻是誅心而來! 此事壓在心頭五百年,每當夜深人靜,他總能想起當日的慘狀,芝華躺在鮮紅的血泊里,無助無奈,切切哀鳴。 他卻在一旁眼睜睜看著,直到他被剝皮抽筋之后灰飛煙滅。 芝華死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可以默默戀慕默默歡喜默默癡心的闌琚,他的手上也染了芝華的血! 闌琚,滄海猛然拔高的聲音,令他渾身一顫,不期然地抬起頭,惶恐不安,第一次,他看到暴怒的滄海,眼眶發紅,目光像烈焰滾滾灼燒著他的每一條神經。 他看到映在滄海瞳膜上的自己,這般渺小卑微、丑陋不堪,那雷霆之怒在耳邊轟然之際,擊碎的還有那一點點小小的愿望。 本君最后問你,誰,動的手?芝華的皮,在,哪兒? 闌琚突然覺得好冷,刺骨般的冷,怕是連悄悄看他的權利都失去了,手腕被他抓得劇痛,骨骼咯咯作響,闌琚恍若未覺般,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微舒,第一次撫上滄海的臉,原來,他的臉和心是一樣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