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暖以前有很多事情看不透，現在重來一次，原本那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后，被她忽略了的事情，卻開始直白的擺在她的眼前。

    不過，人生難得糊涂。

    她更在意的是現在關心自己的親人，至于其他不甚重要的事情，該模糊處理就模糊處理好了。

    在經過這短暫的小插曲之后，一行人將這邊收拾了一下，一個墳頭一掛鞭炮，放了兩掛鞭炮后，開始向著其他還未祭拜的墳頭走去。

    “噼里啪啦……”

    舒暖目光幽幽的望著那不停炸開的鞭炮，山風吹拂著她的臉頰，帶來了一股火藥灼燒之后的氣道。

    這種氣味，卻令她心底一片平靜。

    外來的人在走到這些埋葬著尸骨的墳山，總會有種陰冷的感覺。

    而她卻覺得，在這片埋葬了親人的土地上，給她一種很舒心，很安全的感覺。

    舒哲明在走出一段路之后，猛然注意到舒暖沒有跟上來，于是小跑著來到她的身邊，小聲提醒道：“大姐，我們該走了。”

    舒暖微抿著嘴角笑了笑，伸手順勢揉了揉幼弟的發頂。

    “好了，走吧。”

    兩姐弟加快步伐，踩著腳下的黃土地，快速追上了前邊幾人的步伐。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一行人轉悠了幾個小山坡，總算是將自家的祖宗都祭拜了一遍。

    此時，時間已經差不多快到十一點了。

    舒暖的空背簍里背著祭品，腳步穩穩地走在山路上，目光微微瞥了一眼走在自己前方的幾個人。

    這會兒，帶上山的兩把鋤頭，一把在舒國強肩膀上，另一把則是在牛春花肩膀上。

    原本多出來的那一把鋤頭，舒國強是讓三兒子舒和扛著帶下山，不過對方不愿意，牛春花愛子心切，就把鋤頭接了過來。

    至于舒柔和舒雪兩個人，則是和舒和一樣，甩著空手慢悠悠的走在最前方。

    舒哲明手上鐮刀，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乖乖的走在舒暖的身后。

    上山走的小路，自然很累人，而下山走的卻是人來人往的村道，自然輕松了不少。

    在回到舒家以后，舒暖一腳踢開自家的房門，然后整個人癱坐在竹椅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呼，累死了。”

    “媽，我回房間換衣物。”

    舒雪說完這句話以后，匆匆向自己房間走去。

    而跟隨在舒雪身后的舒柔，也在撓了撓自己被草葉蹭得發癢的手臂后，快步跟了過去。

    “媽，我也去換衣服。”

    牛春花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水，不甚耐煩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舒國強這個時候，卻是動作麻利的拿出一個茶杯，給吳慧紅倒了一杯溫水：“媽，你快歇一歇。”

    “嗯。”

    吳慧紅點了點頭，然后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舒暖和舒哲明招了招手。

    “都過來坐。”

    這邊的幾個人都坐到了凳子上之后，舒國強給自己灌了一杯水，然后對一旁懶洋洋打著哈欠的牛春花喊道：“春花，快去煮飯。這馬山就中午了，大家都餓了。”

    牛春花聞言，臉色幾變，黑著臉進了廚房。

    舒暖目光淡然，神情自若的起身拿杯子給自己倒水喝。

    中午。

    在舒家的飯桌上，今天用于祭拜的那只熟雞，作為桌上唯一的rou食，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重點關注。

    每家每戶養的公雞，在每年的新年和上墳這天，必然要殺一只。

    一來是為了作為祭品，二來也是趁著過節嘗一嘗rou味。

    因為牛春花對舒暖幾人各種看不慣的態度，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在收拾了碗筷之后，舒國強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向舒暖詢問著近況：“暖暖，你最近這一個月，都在忙些什么啊？是不是又去小山鎮的餐館去幫廚了？”

    舒國強雖然對子女的教育方面不是很上心，但卻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作為一家之主，長年在外打工賺錢養家，一個人托起一大家子的生活，也是很不容易。

    舒暖在小的時候，不是沒有埋怨過父親對自己的疏忽，不過在長大以后，卻是漸漸看開了。

    舒暖望著父親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眼眸，微微勾了勾嘴角。

    “爸，我最近自己在擺攤，賣點吃食。”

    “哦，那還行，你好好做，以后爸還要靠你養老。”

    對于舒國強時不時就要提及自己養老的事情，舒暖已經漸漸習慣了。

    因此，在父親再次提及的時候，她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邊兩父女在低聲閑聊著瑣事，那邊的牛春花卻是坐在一旁支著耳朵，裝作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悄悄偷聽。

    至于舒家的另外幾個孩子，舒和出去找朋友玩耍了，舒柔和舒雪則是回到房間去看電視。

    舒哲明坐在吳慧紅的身邊，有些無聊的低頭數螞蟻。

    舒暖在舒家又待上半個小時后，實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

    雖然來自父親的關心令她很是高興，但在母親一直用仇恨目光死盯著她，卻叫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舒暖再次對上牛春花那恨恨地目光后，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向舒國強告辭：“爸，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就先走了。”

    “嗯，回去好好休息，別把自己累著了。”

    在舒國強的理解中，做生意本來就累人，而這幾天的空閑，就算是短暫的休假了。

    舒暖看著父親那突然慈祥起來的笑容，不知道對方腦補了什么，不過還是柔聲應答：“爸，知道該怎么做。”

    在舒暖起身走人的時候，吳慧紅也帶著舒哲明跟了上來。

    一行三人慢悠悠的向家里走，那座簡單的茅草屋，才是三人心中的家。

    舒暖在把自家的鋤頭放回墻角后，一出來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織毛衣的奶奶在向自己招手。

    “奶奶，有什么事情嗎？”

    “那個……”吳慧紅頓了頓。“后天就是祭祖的日子了，你師傅上次說這次讓你去幫忙，你要不要去？”

    舒家村祭祖，是整個舒氏家族的人都要參加。

    就算家里有事，也要派一個代表去參加。

    這種全氏族祭祖的大型活動，也是每年除開新年最熱鬧的一個日子。

    在這一天，許多已經搬離大山的舒氏家族成員，也會回來參加這個節日。